“谈恋爱吗？”

池余猛然睁眼，额头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教室里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刺耳声响将他拉回现实。

“这道题的答案是 C……”

该死！

他无声地咒骂一句，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起身时椅子腿划过地面，像指甲刮过黑板般令人牙酸。

“池余？”陈老师的粉笔停在半空，碎末簌簌落下。

“洗手间。”他揉着杂乱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留下全班凝固的视线。

池余口中的洗手间，实则是去抽烟。

厕所隔间里，烟雾在他指间缠绕成苍白的蛇。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咒骂：

“妈的，池余那家伙，昨天真该把他的手打断。”

一个红发、打着舌钉和鼻钉的不良少年骂道。他身旁还有两个同样打扮的人，嘴里叼着烟。

“就是啊，丁哥，那小子太嚣张了。”

“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丁哥，听说他和余湫……”

砰——

池余掐灭烟蒂，火星在指尖绽放出最后的橙红。看门被踹开的巨响惊起三张扭曲的脸。看清人后，红发像团燃烧的垃圾，鼻环在阳光下闪着恶意的光。

“卧槽！”

三个不良少年惊愕地看着池余。烟灰洒落于地，乌黑的眼眸凝视着中间的红发人。

“他在哪？”池余的声音像钝刀刮过冰面。

低沉的嗓音，令人心生惶恐。

红毛的视线落在他垂落的左手上，忽然咧开嘴露出沾着烟渍的牙。但当他撞上池余黑沉的眼睛时，笑容凝固成滑稽的面具。

“凭什么告诉你？”

池余沉默，抬眼直视红毛。

红毛被那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盯得有些慌乱，但在小弟面前不能丢了大哥的脸面，只得故作镇定地回瞪过去。

看着对方的怯懦模样，池余立刻打消了“将他打成残废”的念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昨天的账还没结清……”

红毛挥起拳头，朝池余的后脑砸去。

拳头带起的风掠过耳际时，池余已经侧身。红毛扑空的姿势像个可笑的提线木偶，鼻环撞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哀鸣。

池余：“是你们先动的手。”

红毛恼羞成怒：“给……给我上……”

在旁惊得目瞪口呆的两个小弟，看着被羞辱的大哥，怒不可遏地冲向前。

池余双手齐出，脚下猛力一踹，双掌齐动，奋力挥舞拳头，肆意宣泄着昨日的余怒。

红毛趁机抄起在旁的拖把朝池余头上砸去，池余左手格挡。

接下来的混战像场荒诞的默剧。池余的拳头砸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左手的疼痛反而让每个动作都更加锋利。当拖把杆带着风声袭来时，他抬臂格挡的瞬间听见自己骨骼抗议的脆响。

“野种！”红毛吐着血沫咒骂。

池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拳头落下时，他听见某种东西在胸腔里碎裂的声音，不知是对方的肋骨还是自己最后的理智。

池余：吵死了

“啊…啊啊……”

池余怒火中烧，全然不顾左手的剧痛，狂怒地踩着他，挥起拳，左一下右一下。

吓呆的小弟不敢动弹，惊恐地听着那一声声惨嚎。

“干什么？”

一个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银发整齐地撇在右边的冷峻中年男子，满脸怒容地站在厕所门口，制止了这场架。

—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

“才刚开学几天，你就惹事，在厕所里打架违反校规，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我也警告过你很多次，下次不许再犯，你哪一次听进去过……”

办公室的训话声变成遥远的白噪音。

挨训的人心不在焉地双手插兜站立，根本没听。他撩起衣袖，低头看了看左手，小臂上有一大片的淤青。

池余想，回去擦点药吧……

“唉，要不是你在参加竞赛，不然我非得给你记过不可……”

唱独角戏的教导主任见池余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他将怒火转移到缩在墙角，满脸不甘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嘴硬的三个人身上，他理了理撇在一边的几缕黑发，开始进行思想教育。

“你们三人整日给我滋事，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负责的主任边品茶边训导，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辞，令人听之生厌。

池余：这秃头，废话真多。

忽地，阵阵头痛袭来，池余感到不对劲，疾步离去，全然不顾教导主任怒声挽留。

——

“我去，池哥你又打架了？怎……”

马正阳见池余脸色阴沉，便知情况不对，于是不再多说。

池余从桌上校服外套口袋中取出一盒标有维生素 C 的药瓶，往口中倒了五六颗。

昨夜兼职时因有人寻衅滋事而耽搁了睡眠时间，仅迷糊睡了三个小时，没来得及处理左手的伤。药片滚落喉管的瞬间，困意如潮水漫过……

——

“咚咚—”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有人轻叩桌面，指节敲击的节奏像首摇篮曲。

池余缓缓抬起头，班里没人，但是旁边似乎有人，他满眼烦躁地一瞥。

“谁啊……”池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眼前的男生身着整洁的白衬衫，眉目清秀，眼神冷淡。

“是我，打架了？没事吧？”他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池余那只受伤的左手上。

池余看见这张较为面熟的脸，有点像昨天的“神经病”。

不对，就是他！

池余惊愕地站起来，脸色阴沉道：“你怎么在这？”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个班的了。”

那人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池余没有放下警惕心：这么巧？

他接着说：“昨天……”

池余：“闭嘴……”

他抿了抿唇，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盒，“这是消肿化瘀的药，你擦擦。”

白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腕，池余盯着那上面淡青色的血管突然想起前天——巷口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神经病突兀地拦住了他……

池余警觉起来，未料到这男的竟会给自己送药。他未接药盒，然那男生却将药塞入他手中，手指无意间触碰他的手，池余如遭电击，迅速抽回，药盒也随之掉落于地。

男生平静地捡起，放在池余桌上。

池余：不是这人是有毛病吗？我跟他很熟吗？昨天才……不对劲……”

池余：“你就不能找个别的位置坐吗？”

“只有这里有空位。“

池余：好像也是……

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迟疑了许久，还是说了：“你跟踪我？”

“没有。”

他的眼睛澄澈，回答干脆，不像是撒谎。

男生直勾勾地看着池余，这眼神不禁让池余想起昨天的倒霉事……

——

“妈的，池余，你给我站住！”

五个手持棍棒的街头混混在人潮拥挤的街上追着身穿黑白色校服的高中生，路人们惊恐地往旁边站，急促的奔跑声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异常醒目。

“老大，前面是死胡同。”

“干死他！”

池余没有丝毫停顿，他右腿猛蹬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围墙。

鞋底碾过堆积如山的废弃杂物时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却在下一秒化作完美的踏跳支点——左手在墙沿一撑，整个身体借力腾空。黑白校服在滞空时绷直的背脊与围墙形成锐利夹角，宛如一柄出鞘的刀划破暮色。

落地时他团身向前翻滚，动作干净利落，在身后拉出一道渐散的轨迹。

“我擦，让他跑了……”

池余套着黑色卫衣的帽子，疲惫地走在黑巷中。

“妈的……”池余心里暗骂

突然，他感到全身燥热，便急促地摸了摸口袋。

“药掉了……”

他正想快步走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他的嘴，环住他的腰。

“谁？”

池余正想动手时，那人控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嘘……”

“老大，人不在这。”

“那应该在前面，他跑不远的……”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池余被陌生人的这一抱，变的更加燥热了。

“好，没事了。”

那人感受到池余身上滚烫的温度，随即便放开他，隔着口罩闻到一股清香的花香味。

是信息素的味道。

池余满脸通红，他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走，却被那人拉住。

“我有抑制剂……”

“不用……”池余话音刚落，就感到手臂被扎了一下。

“你干什么？”

一转头看见抑制剂已经扎入了手中，池余想甩开，奈何那人力气怪大，紧握着他的手臂。

池余：“妈的……”

—

渐渐地，身上的燥热褪去。

那人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拉下口罩，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在暗黄的老旧灯光下异常夺目。

莫名其妙被扎了一针，池余心中恼火，他握紧拳头向那人脑门挥去，怒骂道：“神经病！”

他借着池余上前的惯力，又抱住了他。

池余震惊又愤怒，可能是因为抑制剂的作用让池余的身体有种轻飘飘之感。

那人由重转轻地抱着池余，闻见信息素的味道淡淡退去才松开。

池余谨慎地看着他退步的动作，听见他平静的语气，说：“池余……”

池余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指着他身上穿的校服，说：“同校。”

池余：………

“你是omega？”

Omega

池余听见后瞬间怒了，他努力地平息怒气，冷静地咬牙说：“你怎么知道？”

“信息素。”

池余：“！”

我的信息素出来了？！

池余惊慌：不应该啊？自从吃了药以后，信息素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要敢乱说——”尾音在空气中划出锋利的弧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恶狠狠的语气，凶凶的表情。

那人却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灯光顺着他的眉骨流淌而下，他说：“木槿榆，槿花的槿，榆树的榆，我的名字。”

木槿榆……

完全不认识

池余仔细地记下他的脸和名字，以防他传出去的时候好找人。走之前还不忘再重复一遍“别乱说”。转身离开时，又听见那人说：“不说出也行，但有个要求……”

竟然还有要求！

池余不耐烦地抬起乌黑的瞳孔，直视他的眼睛。

“跟我谈恋爱。”

谈恋爱？！

池余脸上闪过被踩到尾巴的猫科动物神情，所有毛发在瞬间立起又勉强顺服，瞳孔里还留着没来得及收起的警戒线。

“你他妈有病啊……”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想追你可以吗？”

“追我？”这个动词从脑海里蹦出来时，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月牙形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鲜艳。

池余不再想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再说一句话，转身丢下一句“神经病”走了。

木槿榆眼角含笑，一直看着池余消失的背影。

花香味的，好闻。

——

池余不愿再去回想昨天的烦事。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

马正阳看见池余旁边坐着的男生，便激动的大喊起来：“我去，大学霸来学校上课了！”

同学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是木槿榆，大家都惊呼了起来。

“我擦！！”

“他怎么会来我们班？”

“好帅………”

…………

班主任费溪示意同学们安静，看见池余还直直地站着，便说：“池余你干嘛呢？坐下。”

“上节课的化学实验，大家做的都不错，但是还有某些同学旷课……”

费溪说到某些同学的时候，眼睛放在池余身上。

此时，“某些同学”还在为旁边坐了个“神经病”，而感到不适。

“大家也都看到了，木槿榆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啊啊啊——”

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的证实，感到十分兴奋。

“特别提一下，木槿榆同学正在参加化学竞赛，目前已经成功打入决赛，希望我们班的同学安分守己，不要打扰木槿榆同学的学习。”

池余听着班主任的话，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神经病”还成了自己同学。

“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池余向来不听英语课，他随意地枕着胳膊开始睡觉，特意把脸朝向左边，还不忘把药扔给他。

木槿榆余光看着池余白皙的脖颈，腺体的位置干干净净。

第一次写文，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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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