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忽然发现家里的两脚兽之间氛围有些奇怪。

原本住在一个小房间里悄悄孤立它，现在却各自占据一方。

小师弟那样嘻嘻哈哈的顽皮性子都憋着个脸，看起来很不爽。

春柳趴在茶几上看愚蠢的引导者慢慢打了个哈欠。

“古别你来。”

它站起身跳下茶几，身后的尾巴轻飘飘一甩，落在古别的膝盖把人勾走，给楚秦遇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客厅。

楚秦遇沉着的拿过杯子倒水，却发现壶里空空如也。

他放开水壶，疲惫的向后倒去。

自从昨天夜里说了狠话，古别连夜把他赶出了卧室。

今天早上六点，楚秦遇打开侧卧的门，发现门口堆积了一个小山。

自己的漱口杯毛巾和枕头等等都被填在被子里，看起来是一路从地上拖过来的。

脏兮兮的已经不能要了。

古别就算是喝了酒，也连夜把他踢出了卧室。

一整个白天，对方都板着脸，不和他对视也不说话。

有些棘手，但古别生气了不再管他，确实是楚秦遇计划里正确的走向。

他们就应该这样一点一点的消除对方在生活中的痕迹，最后彻底相忘于江湖。

然后楚秦遇默默无闻的死去，不会引起任何人情绪的波澜。

另一边，专属于春柳的玩耍区域里，古别随便抱起一个猫薄荷玩具填在怀里，又捏起春柳的玩具球球一脸愤然与委屈。

“师兄，你说他怎么忽然就这样。”

春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眯着眼舔了舔爪爪：“男人嘛，都这样。”

于是换来了古别一言难尽的目光。

春柳也懒得管这两个两情相悦的小东西怎么闹矛盾了，它是真的有正事要讲。

它坐正身子目光严肃：“古别，接下来我和你讲的事情，你务必认真听。”

“我说的历史可能与你所认知的不同，但绝对是真实的。”

开端如此熟悉，古别问道：“是有关大阵的事吗？如果是弥补大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春柳的话语确实卡顿一瞬，试探道：“你知道多少？阵法怎么维护？知道聚星吗？”

古别想了想试图对暗号：“维护是用阴阳献祭？聚星难道不是楚秦遇单位的名字吗？”

春柳心中大致有数，于是讲述了一段过往的历史。

“古别，你有没有想过，阴阳献祭如此方法始终不算善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试图阻止过？”

古别思考一瞬，道：“因为持星弟子知道的历史是虚假的？”

春柳目光平静道：“这只是其一原因。”

“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当时的持星阁出现过一次内部的分歧。”

“大阵的存在被所有弟子知晓，很多弟子都站出来决定要弥补阵法。”

“但是当时的持星人不允许，因为弥补阵法的同时代表着你会更改阵法，万一出现一点纰漏都会出现破绽，大阵之下镇压的邪祟就会冲出来，这并不安全。”

“持星内部出现了成立以来最大的分歧，于是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离开。”

“他们离开后单独成立了聚星，专门研究大阵进行补阵，因为人数原因，他们称自己为‘聚星队’。”

“你知道现任持星人身为弟子时的名讳吗？”

古别回忆片刻眨眨眼：“山岐？”

“没错，那你知道，与山岐同一时期入阁，和山岐并称为日月双子的弟子，山春吗？”

山春其名有些耳熟，古别总能听到年纪大一些的师兄师姐讲：要是山春师兄在，就不愁这些功课学不会受罚了。

一来是听说山春师兄性情温和，教人待人总是耐心有礼。

另一方面是听说，山春与持星人关系亲近，有他在，先生总不会过分生气。

见古别踌躇片刻，春柳心下暗自叹息。

时过境迁，当时在持星阁一并现世的天才弟子，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它收拾情绪继续道：“距离现在一百多年前，持星阁出现一对天才弟子，分别是山春和山岐。”

“他们出山试炼的时候，正是我们的国家出现大动乱的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什么都没有。”

“但如果那个时候大阵破掉，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山春机缘巧合遇到了全体出动的聚星队成员青玉，双方协商之下决定联系持星人，让聚星与持星联手补阵，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

“山春面见持星人，希望得到对方的应允，却被持星人告知，百年之期将至，他就是那个要被投入大阵，命格至阴的人选。”

“持星人为了看着他，让另一位天才弟子山岐跟着他，可惜山春一门心思补阵，于是他们三人共行。”

“忽然一日，山岐带着两人到了宁城郊外的山脉中，精准的找到了一个洞穴。”

“洞穴里岩浆遍地，因为时间接近，阵法不稳，你能清楚的看到岩浆之下被灼烧了数千年的鬼魂邪祟。”

“它们叫嚣着要撕碎你。”

“山岐告诉我，我是那个被先生选中要投入岩浆献祭大阵的命格至阴之人。”

“我知道，我也做好了奉献的准备，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再不跳进去，大阵就真的有可能会被那些邪祟撞开，彻底破了大阵。”

“我不敢赌，在我要掉进去的时候有人把我打晕了，再醒来时是在一片荒地里。”

“我的身上压上了几十座阴宅限制我，将我封印在地下。”

“我被人藏了起来，并且不见天日。”

“我不知道山岐这样做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之后还做了什么。”

“我在地下被封印了几十年，两年前，有一只快要被饿死的橘猫幼崽掉落在了大阵旁边。”

“我用换灵之法进入了橘猫的身体，与它共享一条生命。”

“知道你下山的时候，我把山岐亲自下的藏匿阵法解开许多故意引诱你过去。”

“也是我操纵了第二层阵法的阵灵一直攻击你，为我谋求一个能拯救你们，让你们欠下人情长久住在一起的的机会。”

橘猫少见的姿态拘谨，似乎在等着古别的责备。

然后等来了一只没礼貌的手，顺着它肚子上厚厚的肉把它整个抱了起来。

古别摸着它的脑袋，好奇道：“橘猫两年就能长这么大只吗？”

“……”

山春默默用爪子撑起下巴，生无可恋。

他就不该对这个死孩子有什么期待。

好在古别还算正经，问道：“那你的本体现在还在坟冢大阵里面吗？是不是要我帮你打开阵法救你出来啊？”

山春有些腼腆：“怎么说也是楚秦遇家的祖坟就这么挖了不好吧。”

古别撇撇嘴，道：“我就不信他家祖先知道自己阴宅下面还埋着个活人能睡得安稳？！”

于是古别抱起两岁的橘猫崽子一路哒哒哒跑到客厅，对着楚秦遇的背影憋了半天还是没开了口。

楚秦遇听着身后的动静，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整个人心口止不住的打鼓。

如果他开口了，我些写什么好？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对峙着。

一直到山春有些不自在想先开口时，师弟抱着它瞬间转了个向。

古别换鞋穿衣一口气连起来离开了期苑，看样子朝着隔壁的晚苑就去了。

把楚秦遇一个人孤零零的撇下了。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他默默想，果然还是控制不了吗。

他闷闷不乐了十分钟，隔壁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朝着这边过来了。

正是被古庭赶出来试探敌情的江此宁。

已经入冬，临时被派来的江此宁还穿着睡衣，随便一件长款羽绒服搭在膝盖的位置，整个人随便一裹就这么出门了。

楚秦遇懒得理他，眼神压根不往他身上瞟。

架不住江此宁欠。

他抱着羽绒服溜达到沙发边也不坐，歪着身子探下脑袋来：“哟，吵架了？”

“……”

楚秦遇感觉自己胸口被气噎住了，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江此宁慢悠悠叹了口气，在他身边施施然坐了下来传授真经。

“果然啊，只要是一个会喘气的男人，就一定会无师自通惹对象生气。”

“说说吧，你怎么惹人家古别了，抱着猫都要离家出走了。”

楚秦遇瞥他一眼，觉得他肯定不靠谱。

但是不靠谱又能怎么办，他身边就这一个活的年轻男性，能够在他面对迷茫的恋爱前途里给一点点经验。

“我和古别提分手了。”

江此宁垂死病中惊坐起，怀疑自己脑袋坏掉了。

*

“他说他不喜欢你？！”

古庭感觉有一股火蹭一下子窜了起来，但是心口又像是被轻轻划开了缝子。

昨夜阳台上的寒意丝丝缕缕往他心里渗。

古别点点头，有些郁闷的捏捏小猫爪子：“嗯，我问他不喜欢我吗，他说他不。”

但是他很快调整，积极道：“不对，我来是有更重要的正事讲。”

“什么？”

古别举起手里的橘猫球，认真道：“我们去挖楚秦遇家的坟冢大阵吧！”

古庭：“？”

橘猫立刻补充道：“说那么难听干嘛！我们是要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