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九月，江沐尘来到江南大学读金融，开学第一个周末，班里组织在学校南门外的烤肉店聚会。

除了江沐尘，同寝其他三人一路都在点评班里的女生。

可是对谁最好看，几人却争执不下。

张涛甩着有线耳机，嬉皮笑脸：“女人还是温婉动人的好，我投宋惜远一票。”

叶好附议。

吴非瞥了两人一眼，轻哼道：“你们懂个屁，女人要有点个性，明艳动人。反正我觉得顾怜微最好看！”

“你要追？”

“先观察一段时间。”

几人嘻嘻哈哈来到聚餐地点，人几乎已经到齐。

顾怜微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每隔几人便发一份菜单，然后一手拿着点菜本，另一只手按下笔头，等着其他人报菜名。

在座的看到自己的同学在这当服务员，不免露出尴尬的表情，谁也不愿意先当这出头鸟。

班长笑道：“这里是怜微推荐的，说可以打八八折。”

顾怜微眼睛瞟着菜单，勾勾画画，“我有回扣拿。”

吴非舔了舔唇，鼓起勇气问她要不要翘班加入。

她掀起眼皮，“我一晚上薪水五十块，聚餐花销也差不多这个钱。你付了，我就翘班。”

虽不动声色，江沐尘心里却升起鄙夷之情。这个女人市侩得很，肯定聊不来。

顾怜微个子168，身材极好，端起盘子又快又稳，一点娇气都不见。

她绑着丸子头，麻利地上菜，收拾桌子，眼睛只盯着活，半点不看其它。

隔壁桌是几个大老粗，喝多了酒就开始大声说话，顾怜微在旁边擦桌子，一弯腰，便是诱人的坡度。

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矮胖男人走近，一双胡萝卜般的粗手搂住她的腰。

顾怜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将沾满油污的抹布甩他脸上。几个男人瞬间将她围住。

班上的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顾怜微却没继续发怒，反而是给几人道歉。

几个男人见她有帮手，也不再继续纠缠。

三年后，江沐尘和顾怜微偶然说起这事，她只是轻描淡写道：“老板发钱给我做事，我不能砸了他的场子。”

**

江沐尘在伊木遥的床上醒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先是水晶吊灯，目光往左一扫，是一大排衣架，往右是梳妆台和一扇落地窗。

江沐尘慌忙掀开被子，看衣服还囫囵个穿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

伊木遥打开门，身上裹着浴袍，氤氲着刚出浴的热气。

“帅哥，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

伊木遥脱下浴帽，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边擦头发边走近，“你喝多了，我就把你带回了家。”

昨晚和伊木遥分开后，江沐尘便走近另外一间清吧。“你跟着我？”

“我只是去那间清吧找我一个好姐妹，你当时醉在椅子上，她正犯愁呢。”

伊木遥坐在床沿上，俯下身子望着他，嫣然一笑：“你醉得太厉害，我想霸王硬上弓都不行。”

她头发还湿着，浴袍的领子又低。江沐尘心脏突然急跳两下，他慌忙推开她要下床，“别纠缠我。”

“帅哥，你昨晚的酒钱都是我付的。”

江沐尘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肯定够了。”

伊木遥用食指和中指夹过钱，随手摔到梳妆台上，“帅哥，你是原始人吗？我本想顺便加个微信，得，又泡汤了。”

江沐尘语气很不好，“怎么？人人都得用电子支付？人人都会，还是人人都用得起？”

伊木遥慢吞吞梳着头发，然后抹上护发精油，她声音轻柔，“我不过开个玩笑，你生这么大气干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我什么都没做！”

“昨晚对我又亲又抱，还喊怜微，怜微的。沈总夫人很漂亮？值得你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如果的真的，我很抱歉。”

江沐尘看着伊木遥化妆的模样，顾怜微的影子竟然慢慢和她重叠。他心想：我大概是疯了。

*

吴非的婚礼排场不小，他父母做点生意，自己也在一个外企混到个经理的位置，媳妇董如家境也不错。

就如他所说，哪哪儿都般配。

江沐尘全程像个机器人一样，输入婚礼程序，按部就班。

苏子怡一直跟李嘉凡打得火热，甚至没和江沐尘说一句话。

他也不是伴郎，忙完早上那一拨，便走到婚礼场所外的一个小花园。花园中开满白色的玫瑰。

他想起顾怜微也挺喜欢这个，虽然不及桔梗。

**

大四的平安夜，江沐尘约顾怜微一起过。

顾怜微看着街上的摊贩，微微嘟起嘴：“我今天可是双倍薪水。”

江沐尘掏出钱包给她，“你要多少，自己拿。”

顾怜微一愣，笑着将钱包放回他的大衣口袋。

可还是露了富。

“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提着一大桶玫瑰花，拉了拉江沐尘的袖子。

江沐尘停下，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顾怜微抿着笑，“不想给我买？”

“不不，不是，我不是说不。唉！我想买！”江沐尘一激动，又把钱包摔到了地上。

他捡起钱包，手颤颤巍巍地挑着：有黄玫瑰，白玫瑰，粉玫瑰，红玫瑰。

他不懂这些，问道：“你喜欢哪种？”

“你送的都喜欢。”

他脸直接红了。

“哥哥一样买一把吧！”

顾怜微轻轻捏捏女孩的手，“你倒会做生意？我要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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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便又忘了时间。

叶好跑过来叫他，“婚礼都开始了！”

不过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流程和话术，江沐尘甚至懒得去听，眼睛看着新人，却不聚焦。

他想起顾怜微说不想被人当猴子一样看，如果有结婚打算的话，最好两个人手拉手，花几个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想是不是准备好了一起面对人生今后几十年的无常。

不是蜜月，而是结婚之前的一场修行。

吃饭的时候，他和宋惜远被安排到一桌。

上次不欢而散后，宋惜远也没主动找他说话。他随便吃了点，便要去找吴非，说自己想早点走。

吴非正陪着董如补妆。

江沐尘看着化妆师的背影，一下晃神，他疾走几步到正面，发现是在墓园碰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聚精会神地用小刷子点在董如脸上，试图勾勒一张天生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吴非也看得津津有味。

大约半小时后，才大功告成。

江沐尘本是要打个招呼就走，却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半个小时。

女人收拾好化妆工具，这才看到他，“真巧。”

她今天没戴墨镜，但是戴着口罩，这是化妆师对自己的基本要求。江沐尘也不知为何，就是认出了她。

他道：“下午要去看你外遇吗？”

吴非眼神在两个之间打转，用手肘戳了下江沐尘，“认识？”

“见过两面。”江沐尘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桌上，“祝你们新婚快乐，我明天回江北跟父母待几天，然后就回国外上班了。”

“我靠！我婚礼欸兄弟，你晚上不陪哥几个喝酒的？！”

*

女人坐在墓碑前，看到江沐尘抱着一大把桔梗走上阶梯，两人眼神对视，谁都不惊讶。

江沐尘拂去台面的落花落叶，换上新鲜桔梗。

“这位小姐肯定很漂亮。”

江沐尘回道：“难道只有漂亮才会被爱吗？”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她？”

江沐尘倔强不答。

“算了吧，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得往前看，不过你出了国，一忙起来也就忘了。”

江沐尘看着她身前的墓碑，“他过世多久了？”

“五年。”

“你忘了他吗？”

“永不会忘。”

江沐尘一愣，又打量了一下女人。“你的工作是化妆师？”

“婚礼跟妆，半天就一千块。这钱好赚吧？”

当年除了在学校，江沐尘还在一个远房表亲的婚礼上见过顾怜微。

**

2010年十月的一个周末，江沐尘跟着父母在江南饭店参加婚礼。

一整个早上，他被妈妈不停拎到跟前和别人寒暄作揖。

婚礼结束后，他帮表亲将没用完的烟酒拎到酒店休息补妆的房间，在那儿撞到的顾怜微。

顾怜微绑着高马尾，英气十足。她手法娴熟地给新娘子上妆。完毕后，麻利地收拾工具，手一摊，也不客气：“两百块谢谢。”

新郎给完钱，她转身就准备走，这才看到江沐尘。

她也不打算打招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江沐尘一向不关心别人做什么，可被这样无视，十八年来还是头一遭，他拦住顾怜微。“什么意思？”

顾怜微唇角轻扬，“我还想问你拦住我什么意思呢？”

“同学一场，好歹打个招呼吧？”

顾怜微抬眼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

江沐尘极其没好气地自我介绍：“你怎么又是餐厅服务员，又是化妆师的？”

“服务员是周末晚上的工作，化妆师是白天的工作，有冲突？”

“你是念大学还是挣钱？”江沐尘呛声道，“我看你很快就要被学校劝退了！”

“呵，要不期中考试比一比？”

**

从墓园回来当天晚上，江沐尘做了春梦。

他醒来，被子撑起一个帐篷。

江沐尘双手捂着脸，想要那玩意自己下去。却发现，它还是高高立起。

他侧过身，手扶着，慢慢释放着**。

对一个死人的**。

他又笑又骂，一只手不停捶床，另一只手动作越来越快。

恍惚中，他想起大三下暑假前，他坐在图书馆外的走廊看暴雨倾盆，顾怜微快步在他前面十来米的地方跑过。

他叫了她一声，顾怜微便转身跑进亭子里，撒娇道：“下了好大的雨，我身上全湿了！”

正值夏季，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T，一湿便衬出内衣的形状，托起诱人的弧线。

他几乎是立时就有了反应，急忙坐下弓着腰。

“嗯！”

江沐尘终于舒爽，他从床头抽出纸巾擦了下手，扔进纸篓，起身走近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