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高考,考砸了

失忆后的第一次交锋,惨败。不仅惨败,还遭到系统无情嘲笑。

——言语攻击力为高三小孩标准水平,不仅是战五渣,还被对方倒打一耙。话题还是你自己挑起的,这千里送人头的架势,当宿敌,实属感人。

啧,系统你真的狭隘了你知道吗,能不能看见别人的闪光点。我这是探查敌情加战略性撤退,让秦灼得意几天,之后我保证让他笑不出来。

肖庆努力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挽尊。事实上,他真的拎不清自己当时直接冲上去质问的底气在哪,这不纯属找虐吗!

至于那个肖庆犯蠢捡的眼镜。

直接扔掉有点浪费。虽然这个道具不能佩戴以后增加伤害、移速什么的,但肖庆坚信每一个能被拾取的道具都有它的作用。 况且这还是疑似“秦灼”这个精英小怪掉落的装备。

不过综合秦灼这个二货发难,自己大仇未报的因素,肖庆决定眼不见为净。将这副破损的金丝眼镜放在一般见不着的角落。

不管现实多么扯淡,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事故物理创伤、秦灼“起死回生”**以及生物爹生物妈大揭秘环节给肖庆带来不少冲击。但时间总会冲淡心理的创伤,而且当务之急是处理周年庆暴露出的几个惊天大雷,他绝不允许自己沉浸在绝望里。

周年庆机器人伤人事故在圈内迅速发酵,引爆舆论。尽管沈明玥的公关团队极力压制,事情还是朝着“沈氏网络科技安全漏洞”、“后台管理混乱”等等负面评价散播的方向发展。

沈氏必须及时止损。

相关人员调查过事故现场和机器残骸里的记录,初步猜测是一个名为“深域网”的组织成员和沈氏内部技术人员联合谋划的一场针对沈氏的报复,侧重点不是杀人,而是暴露沈氏集团背后的漏洞和失职。

具体证据还在搜集中,肖庆猜测肖振宇那天在端脑汇报的就是他搜集嫌疑人的证据。汇报对象…只能判断是上面的人,沈宗明、沈鹤云的概率都很大。

这么大的事件,幕后策划者一定筹备了许久,没那么容易落网。

而且举报起诉之类是沈明玥公关部门的职责,倒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处理”周年庆残局才是第一要事,秦兆林那天的话估计只是“演戏”,真正要安抚的是躁动的群众,以及让那些借势煽风点火的家伙尽快闭嘴,防止舆论进一步扩散。

沈宗明的办公室,气压低得能拧出水。

肖庆垂手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以此来维持原沈临川那般处事不惊的形象。

等对方开口的时间被紧张的意识无限拉长。沈宗明背对着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派霓虹闪烁的先进都市景象。

从此处鸟瞰,车水马龙,一览无余。

肖庆这才亲身感受到至高权力带来的压迫,底下的风景被落地窗紧紧框住,像是落入了天罗地网。

“舆论还在发酵,'深域网'那群阴沟里的老鼠真是难缠。” 沈宗明的声音冰冷,“他们想撕开沈氏的体面,让所有人看到我们'迁顶之云网络'的'脆弱',可笑。”

随即他缓缓侧过身,最先锁住肖庆的是那双犀利的眼神,肖庆被盯得有些发毛。

“临川,战略部该动起来了。周年庆的'残局',必须清理干净,一点把柄都不能留下。”

肖庆心中一凛。

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先前肖庆做的战略部任务不过是个幌子,或者说那并非“沈临川”的主要作用。

餐桌上,他从沈明玥、沈临海那听了不少风声,关于导致沈临川失忆的恐怖袭击,同行部门“特殊执行”成员全军覆没。

这种规模、惨烈程度,不像是对方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抱着必死的决心。

肖庆相信,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不会有正常人会和沈氏势力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沈临川,一个能逼得普通人以命相博的恶徒,处理黑色地带的“清道夫”任务才是他的主要工作。

“父亲的意思是…'欣研物流科技'…”

肖庆试探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确认,而非询问,他需要沈宗明说出更详细的任务要求。

沈宗明给他发的端脑文件里,有意提及这个供应商及背景——该供应商后台势力并不硬,再次合作的商业价值低,没必要沈宗明亲自点名,况且公司在紧要关头,没有开新项目的精力,蹊跷。

肖庆经历了这么久的磨练,加上原沈临川本身的潜意识辅助,他的商业直觉还是比较可靠的。

“嗯,机灵。”沈宗明走到桌前,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让他们‘认罪’,临川,他们作为供应商必须承担所有技术责任。”

沈宗明的言辞像是在陈述事实,但肖庆知道,主要是“让他们认罪”——沈氏需要一个替自己抵挡舆论狂潮的活靶子。

“还有他们所有与我们项目相关的原始数据、通讯记录… 全部抹掉。特别是任何能指向我们内部流程疏忽,或者… 与‘深域网’有‘特殊联系’的记录。但别做的太干净。”

肖庆揣摩了一下沈宗明那句“别做的太干净”,恐怕是谨防有心人调查。

就像是凶案现场没有指纹的物品,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同理,如果数据抹除得太彻底,就显得刻意。

“舆论只能停留在‘欣研技术故障失误导致意外’。记住,任何可能引发对‘迁顶之云网络质疑’的东西,都不会存在。”

沈宗明这句话讲得斩钉截铁,比起任务交代,肖庆觉得更像是洗脑。

“明白,父亲。”

肖庆深知言多必失。

“那边的上层要签订保密协议……必要的话,让该消失的人消失。”

沈宗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他打量着肖庆,最终停留在他脖颈处还未愈合的疤痕上——那是遭受袭击最好的证明。

“上次的惨状导致部门减员严重……不过看了你之前的推荐,我安排了几个新人。”

沈宗明调出高权限资料,和肖庆的端脑建立连接,共享文件。

“这些人的分配,你有什么看法吗?”

名称、工号、职位……

开玩笑呢……我连他们背景是啥都不知道啊!系统说话!

“关于新成员的具体安排…以我目前的状态,恐怕难以做出最周全的判断。父亲经验老道,一切但凭您安排,我会全力配合执行。”

死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只好祭出万金油回复,糊弄就完事了。

“行了,临川。去找法务部的王鑫和安保部的白琬,他们会给你安排人手,战略部的两个新人,谢明瑞和周研,让他们跑跑腿,也好熟悉熟悉'特殊部门'的流程。”

沈宗明似乎更喜欢“顺从”的沈临川,他关闭端脑连接的瞬间,文件也被收回。毕竟是“清道夫”任务组织的机密,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肖庆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身后沈宗明又开口,似乎是在安抚肖庆 。

“放心好了,‘深域网’的事情不会和上次一样闹大。他们不过是一群被‘标准化学院’淘汰的残次品。自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名声大噪了,呵,痴人说梦。”

我看上去有那么紧张吗?还有上次处理的任务究竟是有多恶劣,导致同行的战略部老成员全军覆没。

刚出门,肖庆便集中注意力在脑内呼唤。

系统,系统,查查“周研”和“谢明瑞”的背景,沈氏集团官方的资料就不用了——这种基础的东西不需要特地去查。

——权限不足……

意料之中,肖庆询问战略部内部人员的背景不过是为了试探系统,基本可以排除是内部知情人员。棘手啊,这还不如神神鬼鬼呢,要真是商业间谍,后面的任务内容思考还不能过度专注,否则容易被系统读取。

警惕系统几乎成了肖庆潜意识行动,甚至他现在脑内的构思都是长期相处下控制出来的分析方式,被读取的可能很低。

呵,猜到你不行了系统……那你说说这个“标准化学院”又是个什么东西。

——十五年前,教育界大改革,各个阶级对应不同教育资源,忽略细枝末节的专业差异。大体趋势分为高层、中层和底层。高层以“精神认知工程学”为核心,培养领导人才和舆论引导者。中层相对注重培养管理人才和专业细分的技术人才,构建就业与忠诚的认知。底层为基础素养教育和消费认知建设。

搞什么啊,这不就纯纯一条完整的资产链吗!高层培养资本继承人,中层培养效力犬马,底层培养消费者、资金来源。这个世界的人都特么疯了吧!

沈临川现在三十岁,十五年前,肖庆才十五岁吧,那时候这种教育系统还是初始阶段,没有渗透到各个阶级。他那时候大概只是接触底层或是中层的未成熟教育系统,但回忆中的自己已经对“成为大公司员工”有着特殊执念,可以见得精神教育的恐怖程度。

无论是随大流成为大公司的螺丝钉,还是阶级跃迁成为顶层精英,都摆脱不了被物化的命运。

沈临川,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深域网”成员是中层教育设立的“标准化学院”产物,但大多家庭破碎,背负巨额债务,和沈氏项目事故有巨大关联。

所以“深域网”,是一群赤着脚的人,在和沈氏集团作对?于心不忍吗,确实是有的,他们是一群苦命人……可同样也是难对付的“敌人”。

肖庆回神时,“欣研物流科技”CEO和几个管理层颤颤巍巍地在长桌对面落座。

他这才记起,他们的团队已经驱车离开了沈氏集团,现位于“欣研物流科技”公司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沈氏集团针对‘欣研物流科技’高层的保密协议,确定好条款后,在下方签字。”

一旁的法务部门员工钟千递送出一份整合好的协议纸张,这个女人穿着得体的工装,对流程十分熟稔,看来是上次成员大洗牌的幕后人员,所以幸免于难。

“好……知道了…和贵公司合作是荣幸…”

长桌对面的几个中年人面色惨白,指关节微微颤抖,难堪极了。

肖庆喉结滚动,感觉这个房间的空气稀薄得可怜,他在这个故事里扮演施压者,最先感到压力的,却是自己。

“去数据库,实行清理方案,必要日常记录不要覆盖,预防检查人员。”

肖庆看着签好字的协议被钟千收入文件袋,随即下令,他不想再看见那群“替罪羊”露出的绝望眼神。

“明白,沈经理。”

身后传来几句应答,对面的高层不敢怠慢,立即招呼几个手下员工为他们带路。

“沈经理。”

数据库门前,肖庆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果然,遇上了。

肖振宇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身后是审计部门的几个员工。

“根据集团审计条例,事故调查期间,审计部有权优先访问相关原始数据。包括贵部门计划处置的这些核心数据。请配合移交权限。”

现在可以断定肖振宇是沈鹤云手下的眼线了。毕竟能在沈宗明授意下毅然背道而行的势力,在沈氏,肖庆找不出第二个。

“奉命行事,肖审计员。沈董要求战略部接管处置这些风险数据,见谅。需要相关行动批准证明的话,审计部可以找法务部门调阅。”

这种话术,肖庆早在任务开始前就背得滚瓜烂熟,还得亏系统心细,这种突发状况都考虑到了。

“风险数据判定依据何在?如今周年庆丑闻导致有关沈氏的流言蜚语大肆传播,群众需要真相,不是别人想要给他们看到的真相。”

肖振宇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要不怎么说体面人爱打太极呢,肖庆和肖振宇围绕着“别让我难做”、“按上头办事”几个说辞一来一回地“客气”了十几分钟,钟千则作为肖庆的辅助,搬出几条公司的制度为他们摧毁数据行为开脱。

双方僵持不下。

搞得身后的两个新人面面相觑。

谢明瑞有意要加入口舌之争,而周研则试图调停这场无果的纷争。

肖庆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死耗没用,还是转移话题吧。

他的目光扫过肖振宇手中的审计清单,其中一栏让肖庆有了做文章的冲动,既然来都来了,就问点自己想知道的吧。

“肖审计员,审计的严谨性我理解。这次事故…伤亡惨重。”

肖庆特意停顿,眼神撇向清单上的一项。

“说到善后,据我所知,集团这次对伤者和…特别是遇难者家属的抚恤和福利,投入巨大。这部分审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攘外必先安内,伤者对公司的评价也是至关重要的。”

肖振宇没有听出肖庆话里的意思,只是公事化回答道:“目前抚恤金发放流程没有发现问题。沈氏在这一点上,履行了责任。”

肖庆抑制住直白提问的冲动,继续循循善诱:“那就好。确保这些钱真落到需要的人手里最重要。对了……”他佯装无意间想起,“我记得资料里…你父母应该也在这次家属福利覆盖范围内?账户都确认收款了吗?经历这种事,老人家也需要安抚。”

话语刚落,肖振宇眼镜框后的眸子明显震颤了一下,随即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和不解。

就在肖庆以为自己打探养父母的目的被对方洞察时。

肖振宇微微前倾,以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沈经理,您,认真的?还是…想要找我兴师问罪?我的父母……”

目光交汇,肖庆的记忆随着肖振宇接下来的话语开始回溯,锁头被钥匙强行解开。

“他们十几年前就不在了。这件事,我一直以为,您、您的父亲,还有您好心肠的祖父都心知肚明呢。”

走不出的筒子楼,盖上白布的担架。

梦中莫名其妙的意象,被语言线束巧妙地串联起来,而肖庆顺着这条线,颤颤巍巍地探到了过去的泥泞。

“肖庆!你家里人给你请假了,好像是家里什么事,你快回去看看。”

高中班主任的虚拟投影出现在肖庆课桌旁,利用课余时间埋头做题的男生吓了一跳,他立即放下笔,低性能端脑恰好在此刻蹦出一条消息——李素娥发来的。

“哇靠,肖老哥,你爸妈不会是因为你压力大,让你回家放假休息吧!”

一旁的谭远程发出夸张的感叹声,那是肖庆高中要好的哥们。

“谭远程你动动脑子行不行,都快高考了。老肖,我估计是你父母回心转意了,好消息。哦对了,回来给我带点吃的。”

袁翔揉了揉黑眼圈,停下手中的笔打了个惬意的哈欠。

“肯定是你爸妈同意你之前的要求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破天荒给你请假呢!快去,老肖,趁他们还没反悔。”

后桌的女生探了探脑袋,那是魏安,肖庆高中的暗恋对象。

肖庆面对凑近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耳根红红的,斟酌了半天词句。最终,他只是简单嗯了一下。

教室内本该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喧闹中,他读了一下端脑的邮件内容。

——肖庆,你还有机会过上更好的人生。

没有交代具体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种事还要遮遮掩掩吗?

肖庆有些疑惑,不过他的语文阅读理解还是过关的,更好的人生,不就是同意他读完大学,进入沈氏集团吗。

欣喜感顿时涌上心头,他将作业往课桌一塞,朝着校门飞跑而去。

校门口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停靠,保安正和几个穿西服的男人谈论着什么。

看见肖庆逐渐靠近校门口,男人将端脑投影对准了他,肖庆一头雾水,看清了投影上出现的人。

“小庆啊,家里来了亲戚,你坐这个叔叔的车回家,听见没。”

李素娥熟悉的面庞似乎枯瘦了许多,但肖庆没有多想,他眼睛发光地盯着豪车,简直就像小说里写得一样!难道他其实是哪家的落魄少爷?或者其实家里很有钱,他们只是在测试自己?

他的大脑不断切换着读过的爽文小说剧本,对眼前的这份“新鲜”浮想联翩。

车子开得很快,此刻已经是夏季,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穿梭在雨帘中,四周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车门打开,穿西装的人本想为他撑伞,谁知这个鲜活的年轻人竟然直接冲出雨幕,奔向筒子楼。

“爸!妈……”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一股混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脚前有一具瘫软的、臃肿的尸体。

肖德海。

高考填报意向的学校宣传图,被沾染污迹的皮鞋盖过。身型高大的男人一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肖庆,背后的大门砰一声关上,眼前的阴影逐步笼罩破旧的校服。

“啧,长得跟他妈一样……回去让人把他脸改改,我看着恶心。”

男人眼神冒犯地打量肖庆,仿佛在估测眼前物件的价值。肖庆腿一软,因为就在刚才,他看见男人背后的椅子上,坐着眼神涣散的女人——李素娥,她的躯体似乎被电磁枪击穿,一股焦味在房间潜伏蔓延。

“我想想……嘶……就叫沈临川好了……帮我记着点,到你亲爱的祖父面前还得念一遍呢,呵……小畜生……当年他们明明能把你饿死。”

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肖庆那只有畸形的左手上,带着毁灭的力道,撵压。

“呃……呜……”

泪水裹杂着心理恐惧与皮肉痛苦,在他那张绷紧的脸颊滑落,身体止不住颤抖,亲人死亡的恐怖阴影下,蜷缩的幼兽懦夫般哀嚎。

“沈总,沈董找您。”

身后的手下提示男人端脑讯息的介入。

“妈的……喂?是我,沈宗明……人找到了……嗯,不安因素已经排除了……去,沈临川,滚去把脸洗了……”

手上的压力瞬间变小,肖庆猛地夺走那张地上的学校宣传图,连滚带爬地跑进卫生间。

大口喘息让肺部塞入了最后的新鲜氧气,镜里男生狼狈不堪,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竟然……竟然跑了,没有小说情节里的怒不可遏、揭竿而起,而是灰溜溜跑了?

手中的学校宣传图皱巴巴的,有很多人为的折痕,一定是有人在肖庆没有看见的角落里,将它翻开又整齐对折。

而这份复杂的感情融在茶余饭后的闲情中,撒在盘里香腾腾的红烧肉上,注进那句还有机会过上更好人生的夙愿里。

可他呢,看着李素娥枯瘦的面庞,却未曾发觉她话语中的颤抖……

她是个矫情的浪漫主义者,绝对不想把那句话当做自己的遗言。

刺痛感涌入全身,宛若一条惩处他不解风情的鞭条,无情地抽打着他的神经。

斥责他不曾看见肖德海话语间的无奈和无形的保护,斥责他无视李素娥的难堪,斥责他在他们临死前还固执地跟他们大吵一架。

冰冷的凉水一阵又一阵在脸上洗涤,却洗不净恐惧,自私基因使他选择自保不去激怒那些“压迫者”,而感性的情绪则在心底添柴烧火,最后化为无能的愤懑。

“这么久,快点啊……”

皮鞋在瓷砖上踩踏的哒哒声从身后响起。

肖庆……不,沈临川。

他缓缓转头,水渍还未完全干涸,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恐惧依旧,却有什么新的情绪令瞳仁震颤,那是……

沈宗明眼底终于涌入了其他情绪,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缓缓伸出一只手。

“有点意思,小畜生,来吧,想要爬上来,就自己……咳!”

未等对方说完,沈临川双手死死拽住沈宗明的手臂,力道之大仿佛是沈临川回光返照。他的呼吸因急促而颤抖着,好像用尽了全力掠夺眼前权力的象征。

野心,不甘,杀意。

“手挺有劲啊,不错,哈哈哈哈,不错。”

雨愈下愈烈,沈临川靠着床,不曾说一句话,他们再次路过学校,沈宗明用充满恶意的语气提醒沈临川往校门口看——一辆救护车正停靠在高考倒计时虚拟投影前,白布盖着担架上的人,被医护人员抬上车。

“肖庆!”

校门口挤满了围观的老师同学,魏安、谭远程、袁翔……熟悉的脸庞无不充斥着担忧和后怕,他们在用“肖庆”的名字呼唤那个担架上的人。

而真正的肖庆坐在车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荒诞而讽刺的一幕。

我……在这啊。

汽车迅速驶离此处,眼前景象虚化,被拉扯到远处,化为一点。

“死亡报告单明天就出来。放心吧临川,从此以后你就摆脱那个蠢名字了。”

朦胧的余光撇到那个发着红光的高考倒计时投影——5天。

未能到达的高考尽头,之后也无法触及。

“就不劳沈经理费心我的'家庭状况'了,这不影响我完成审计工作。失陪,我会向总审计师汇报数据访问受阻的情况。”

肖振宇推开半步,恢复原本音量,随即带着审计团队离开。

“执行…任务。”

男人嘴唇微动,声音瞬间低沉。

“什么?”

身后的周研显然没有听清,凑上前询问。

“执行任务,立刻。”

沈临川目光凌冽,语气不容置喙。

手下们立刻灰溜溜散开来,周研和谢明瑞配合数据清理工作,钟千在一旁记录,主要是为了监督。

沈临川没有加入工作,喉梗处有一股化不开的涩味。

什么啊,原来他们已经死了,被人害死。而他们的养子活在凶手的羽翼之下,干着见不得人的脏活。

要命,他还配得上肖庆这个名字吗?

事情办成,汇报工作,结束行程,回到卧室,耳边的系统奖励音被他抛之脑后。

没有选择进入梦乡,沈临川知道,梦里的筒子楼和高中学校在等着凌迟自己。

他需要更了解沈临川。

于是他选择整理房间里的物品,从中搜集线索。沈临川无意间翻到那副破损的金丝眼镜,随手将其扔入垃圾处理器中,没有借口,没有犹豫。

一步一步,他渐渐朝着那个“沈临川”走去,没有再去留恋“肖庆”的存在,他知道他不能,也没有资格。他被驱逐了。

窗外的毛毛雨没有停止的意思。

别用肺,用芯片呼吸,财阀长子们的进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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