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青集书馆。

林芝一觉睡醒下楼,发现馆内空无一人,大门紧闭,今日并未营业。昨日吃饭的桌案上明晃晃摆着一封信笺。

展开一看,是青几何留的书信:

林芝妹妹早上好啊。今日书馆歇业,我与尤玺外出办事,想来不会太久。厨房里有些许食材,可自行取用。如果做不来饭菜,信内装有银钱,可上街采买一些做好的饭菜。猪六也留在馆中,烦请你帮忙看着点它。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帮忙清扫一下书馆,不用太干净,整洁一点就行。

林芝抖动信纸,果然从里面掉出碎银,还挺多。她转头看向还被绑在在柱子上的猪六。鼾声如雷,想来昨日真的睡了一个不错的觉,连猪六这么大的声响都没听到。

猪六身上的臭味消散大半,不再像昨日那般令人作呕。林芝蹲下身,拍拍它圆滚滚的脑袋,试图将它叫醒。

可惜死猪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只能作罢,转身去厨房觅食,最终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刚端上桌,猪六就醒了。

是被面香醒的。

奈何身上还贴着尤玺的禁声符和定身符,只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包含怨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芝。

林芝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叹口气。旁边一只死猪盯着她吃饭,着实令人难以下咽。走回猪六身边蹲下,尤玺的定身符加上七月的捆仙绳,让它除了眼珠能转,浑身动弹不得。林芝再一次撕下禁声符,问道:“饿了?”

“废话!”猪六张嘴就是爷爷的爷爷,“你猪爷爷快饿死了!你个死丫头光顾自己吃,也不知道给你猪爷爷留一点!”

林芝面色不变:“锅里还有面。你再对我无礼,我下毒亲自喂给你吃。馆长与尤公子都不在,馆里就你我二人。我别的不多,但毒药管够。上一个折在我手上的,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你可以掂量掂量,猜猜我能不能毒死你?现在没人护着你。”

手上毒药多,不信没有一种毒药毒不死一只猪妖。

“……行、行吧。”猪六没亲眼见过她下毒的样子,但直觉告诉自己,这小娘们跟昨晚让尤玺吃瘪的七月一样不好惹。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先把你爷爷我放下来。”

“先给你盛面。”林芝起身,“我怕一松开你,转眼就偷吃我那碗。我才不要跟一头猪共食一碗。”

“你个臭……”猪六的脏话还没骂完,就见林芝回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瓷瓶,显然是一瓶毒药,她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哎哟哟!面、面要凉了!快去盛!早去早回!猪等你!”

猪不是怕,猪是不想跟她计较!

等林芝为它解开捆仙绳,猪六立刻开始大声咆哮:“肉!猪爷爷我要吃肉!”

“……事儿别那么多。”林芝无语,“一头猪还整日想着吃肉。”

“就你那清汤寡水的破面,还不如猪爷爷我在黑市吃香!”猪六继续叫嚣。

“吃的潲水吧。”林芝不吃激将法,听它提起黑市,猜测道,“你怕是在黑市猪圈里待久了,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等着挨宰上秤,取猪头猪脑猪肉猪肝猪蹄……”

猪六惊恐:“你怎么知道我在黑市待过?!”

“哈哈。”林芝笑而不答,顺手撕下了定身符。

“快给爷爷端肉来!”终于重获自由,猪六兴奋地在书馆乱窜,跑上几圈累的瘫倒在地,却仍在叫嚣,“吃肉!爷爷我要吃肉!”

“现在没肉。”林芝思索着自己如果此刻出门买肉,撞上金缕阁之人的几率,最后为安全起见,想法作罢,“想吃自己上街买。不过看你芳容,怕是很难从肉铺买到肉。”

说不定还成摊上的货。

猪六恶语相向,发狠了:“你猪爷爷我不光吃肉,爷爷我还能吃了你!”

说罢,后蹄蹬地,弓起身子猛地朝林芝冲过去。眼看要得手,林芝却不闪不避,只是从容抬手,指尖夹着一张符纸。

“七月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林芝颔首,“所以给了我张定身子母符。”

“啊——!!!”猪六在即将撞上林芝的前一瞬被强行定住,姿态滑稽可笑,“你们两个死毒妇!!”

“说了不要对我无礼,果真是头蠢猪。”林芝看着它单脚撑地,如同金鸡独立的姿态想笑。早在撕尤玺的定身符时,她就将七月给的子符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猪六难以察觉、伸长猪蹄也够不到的位置,“母符在我手上,安分点。”

林芝不再管猪六,转身去吃她那碗微凉的面条,留猪六原地扮演金鸡,一口食未进。

饭后,林芝决定依信笺所言,打扫书馆以作报答,不能白吃白喝白睡。拿起墙角的扫帚,熟练地开始清扫,在乔家大宅这些活计她早就做惯。没过多久,地上积年陈垢全都清扫出来。

正忙碌着,忽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芝头也未回,稍变声线道:“今日书馆歇业,贵客请回吧,改日再来。”

“林芝。”来人声音冰冷。

该死!

还是被认出来了!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这书馆明明设有遮掩气息的阵法!为什么定位她如此准确!

林芝心中暗骂,反应却极快,立刻撕碎了猪六身上的定身符,指望它能拖延片刻时间。

但猪六实在没用,嚎叫着冲上去,没两回合便被来人一脚踹飞,重重砸在书架上,哼唧一声晕过去。

来人迈步入内,周身气劲一震,将馆中阵法扰乱,他大手欲抓林芝,却被林芝扬手一把毒粉糊脸:“你逃不掉!”

林芝趁机翻身入后院。

操蛋!

全是金缕的人。

————

“嗷嗷嗷嗷我的屁股!”莫子周怎么也没料到,新出现的敌人仅有一人,一照面就是火攻,并且精准地烧到了他的屁股!“烫死了!要熟了!!烫烫烫!!”

“七月姐姐,怎么办?”容今夷惊险地躲过一记,焦急问道,“这个人修为高深,打不过啊!”

七月心中凛然。受陈行槺修为所限制,傀儡对付金丹期尚可,面对元婴修士便力不从心。要以前,她化神期都敢打。交手几回,她便知此人绝非此前遭遇的金缕阁人一样相平定论。

没有半点犹豫,七月手上缠好红线,红线如活物般迅速蔓延缠绕在指尖:“且战且退,逃吧。”

“死金缕阁的狗杂碎!”莫子周啐出一口血沫。

却听那人冷声道:“我不是金缕阁的人。”

七月挑眉:“那你是谁?”

此地除了金缕阁、陈家、毓仙宗,还有第四方势力?难道是奉家?速度这么快?

那人并未回答,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锁定七月:“是你破了我的阵法?”

“你的阵法?原来那些粗劣的阵法是你的手笔?”七月恍然大悟,轻蔑点评,“不堪一击。”

闻言那人暴怒,合身扑上,手中凝聚灵力一掌直劈七月脑门,却被七月如游鱼般躲开:“既然是个阵修,就该利用阵法取胜。枉你阵法支撑的一身修为,凭你半生不熟的拳脚功夫,省省吧。也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的灵力。”

七月基本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十二道阵法里有聚灵阵,吸天地灵力,吸阵中人灵力,让自己短暂提升修为。

她嘴上毫不留情,动作迅速,一手一个容今夷和莫子周,同时对孟关山喊道:“走!”

瞬移术发动,她还撂下一句嘲讽:“回去再好生进修你的阵法,独脚弱鸡。”

她就是这样,明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一个元婴修士,却偏要在嘴上讨足便宜,骂完就跑,让对方打不着、骂不回。

至于骂对方独脚,是因为他一条裤管空空荡荡,显然缺失一腿。

“想逃?”独脚追击,只要还在他的大阵之中,他便自认还掌握全局!

孟关山主动断后,剑光剑影,勉强挡下数道追击。四人一路奔逃,冲出二里地,慌忙捏碎几道隐身符箓,堪堪隐去气息,暂时摆脱追击。

“他说……他不是金缕的人?”孟关山蹙眉深思,“还有其他人在汎州活动?”

“谁知道?兴许是这宅子的主人呢。”七月轻笑,“他要真是那些破烂阵法的主人,既攻击我们,又同时攻击金缕阁,也算有理由猜测我们是不是闯了他家。”

“这破宅子还有人住?”莫子周不屑,转念一想,“不过这宅子规模不小,会不会是哪个家族废弃的祖宅?”

说完,目光看向七月。

七月察觉视线:“我不知道。”

“你不是陈行槺的侍女吗?”莫子周不服,“总得算半个汎州人吧?”

七月摊手。

实在抱歉,她半月前才“醒”,此前从未踏足过汎州。那些个陈年旧事她知道个屁。

“那独脚又快追上来了!”容今夷小心翼翼施展寻灵咒探查,脸色发白,“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宗门派遣他们来时,声称金缕阁势力已大幅削弱,金丹修士不多,元婴修士更是罕见,多以筑基为主。内部本意是想借此历练弟子,提高阅历。派来汎州的弟子实力参差不齐。

谁知道会撞上元婴期的老怪?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打,或许可能就尤玺一个人可以。

但七月清楚,尤玺此前在娄风岭与穴娄童姥打斗后留下的伤并未痊愈,让他现在对上一个元婴修士,恐怕极为吃力。

七月垂眸,目光落向身前不远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

容今夷一看她眼神就知不妙:“不、不会吧?”

上前一把抱住七月胳膊不放:“不要啊!鬼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我害怕!”

要又是一窝蛇,她能当场晕厥过去。

七月微笑着看向她:“你害怕?”

容今夷疯狂点头不带喘息,满眼祈求。

七月故作沉思:“既然这样的话……”

容今夷满脸期待,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下一秒,她紧抱七月的双手被利落掰开,整个人被一股力猛然推向坑边,刚勉强在坑前一寸稳住身形,腰间却又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其主人鼓励道:“去吧,孩子!战胜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容今夷的惨叫声随着身影渐行渐远。

七月回头,看向地面上面色发白的莫子周和神情微妙的孟关山,笑容依旧和煦:“你们呢?需不需要战胜恐惧?”

孟关山失笑,未等莫子周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纵身跃入深坑。

“啊啊啊啊啊啊!!!”

深坑里又传来莫子周更加凄惨的尖叫。

掉进深坑急速下滑的容今夷觉得魂儿已经飞出。预想中屁股开花摔成肉泥,或是落入蛇窟鼠窝的惨状都没有出现,而是落入一个宽厚而略显僵硬的温暖怀抱。

今夷:唉?没死?[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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