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一群跟班的乘务员不就姓王？

付呈归好似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我不信巧合。”

“王这个姓倒也不是很少见……”温敛摇摇头，“我不确定。

“我想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样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相框。”

日记残页里说“爸爸的桌子上有我的相框”。

是啊，怎么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呢，不过是他没有发现。

温敛：“要现在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广播声响了起来：

“列车临时停靠维修，列车长已下车接洽相关事宜，请诸位乘客稍安勿躁。”

付呈归看了他一眼。

温敛不知道为什么，登时就意会了。

两人并肩而行，迅速穿过餐厅和人流，穿过第四车厢，一直走到了车头。

他们看到了驾驶室的金属门，上面的锁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付呈归抬脚要踹，温敛拉住了他，手里摸出不知道从哪里顺的细铁丝，笑了一下，然后三两下撬开了门。

就挺熟练。

付呈归无言以对。

驾驶室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很破，老旧的仪表盘颤颤巍巍地运行着，指针上都生了许多锈迹。

“列车临时停靠维修”？

为什么速度表盘上还有读数？

有够诡异的，温敛想着，付呈归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温敛回头。

那人幽幽地拿着一个老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被涂黑的照片。

依稀能看见的，只有领口处发黑的学校徽章。

看来目标没错了。

日记残页确实是列车长的孩子写的。

孩子呢？

两人没等到孩子，等到了王乘务员和他的跟班们。

封闭的驾驶室避无可避，两人没有犹豫，掀开了底下的柜子，直接钻了进去。

然后温敛和一个骷髅头四目相对。

黑暗里触觉和听觉变得更加强烈，身后的男人气息温热，身前的骷髅头冰冷，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黏腻感。

王乘务员的声音带着杂音，隔着柜门传进了温敛的耳中。

“列车的食物储备量能撑几天？”

“最多三天。”有人低声说。

列车出事了。

温敛心头一紧，突然，柜门被猛然拉开，小眼睛的男人死死盯着他。

温敛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他面不改色地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眼睛对上对方的：

“我是列车长聘请的修理工，来查看列车有没有故障的。”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列车修理工’身份认证！”

付呈归：“？”

察觉到对面视线偏移到了付呈归身上，温敛找补了一句：“他是我的助理。”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列车修理工助理’身份认证！”

王乘务带着他的跟班走了。留着温敛和付呈归大眼瞪小眼。

付呈归：你给系统什么好处了？

温敛：他可能bug了。

他方才虽然有些冒失，其实不然。

最初播报的时候列车广播说过，“列车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请找准自我身份，完成相应任务。”

没有身份的话，造一个好了。

没时间留给他们插科打诨，两人快速走出驾驶室，迎面撞见了一个大胡子，他牵着一个矮小的孩子。

大胡子的眼睛有点红，像是熬久了夜。那孩子蹦蹦跳跳的，怀里抱着一只玩具熊。

这是他们看见的第一个孩子。

温敛想上前去问，付呈归拉住了他。他瞥向孩子的身后，然后手指收紧。

温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孩子，没有脚。

昏暗的车内灯四面八方地打下去，温敛偏头看了眼付呈归，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几分凉薄：

“你看到那个骷髅头了吗。

“那是一个孩子的头骨。”

“上面有牙印，我看到了。”

付呈归的大脑空白一片，然后语速飞快：“你确定？”

温敛对这个质疑表示无语，但没有解释。

付呈归于是也没有问。

二人这一来一往，不见了大胡子和他牵着的孩子。

温敛声音很低：“他没有影子，应该不是活人。”

付呈归将相框往两人中间递了递，翻转着又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偏头看了看温敛：“他会是相框里的孩子吗？”

温敛：“……”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温敛从付呈归手里拿过相框，它的边框是不自然的棕褐色，四个角磨损的厉害，角面却很光滑，仔细看下来不像是被磕碰刮擦的磨损，倒像是被人多次抚摸后造成的。

“他很爱他的孩子。”温敛随口说，

“如果知道自己孩子死了，他应该很难过吧。”

付呈归不置可否，收起相框，若有所思。

两人还在讨论，大胡子走上前来。

温敛犹疑地看向付呈归，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

孩子直直地盯着付呈归，圆眼睛瞪的很大，眼珠外凸，阴沉不似活人。

他怀里的玩具熊缺了一只眼睛，羽绒外翻，身上还有血。

大胡子睁着一双猩红的眼，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您是修理工吧，您看，列车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出发。

“暴风雪实在太严重了，再这么下去……”

他眼里的担忧不似假，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礼服发皱，领口有酒渍，左手紧紧地牵着男孩。

温敛眼睛透着浅淡的灰，里头的光明灭。

原来真的是暴风雪，这是一场天灾。

他抱歉地看着大胡子，演的有模有样：“抱歉，列车主动轮纵向轴折断损毁，暂时无法维修。”

大胡子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攥住了温敛的手腕。

他眼里是祈求：“您救救我们吧，这列车上这么多人，都想活着……食物只够三天了……”

温敛眼里的嫌厌一闪而过，礼貌地抽出自己的手，接着点点头：“我尽力。”

大胡子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往走了，他的脊背下塌，嘴里一直重复：

“只够三天了……”

温敛碰了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唇抿着，目光放在大胡子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付呈归偏头：“你怎么知道那个主什么玩意坏了。”

温敛：“我不知道啊，我猜的。

“我们得想办法下车看一看。”

系统尖锐的声音响起，怪腔怪调：“本副本的副本空间为整辆列车，请玩家切勿离开副本空间。”

温敛：……

他的语气带了□□味，脾气上来了：“既然玩家下不去，乘客总可以下去了吧。”

付呈归：“你想做什么？”

温敛没理会他，快步往前走，然后拍了拍大胡子的肩。

大胡子回头看他。

“列车长，辛苦您下车看一下主动轮纵向轴损毁情况，我助理身体不太好，受不住冻。”

温敛慢条斯理。

付呈归：……

他身体挺好的。

大胡子殷切地点头：“您跟我来。”

抱着玩具熊的小孩紧紧攀着大胡子，警惕地看着青年。

温敛从兜里摸出那个酒吞童子，把恶鬼的一面往小男孩眼前一怼。

小男孩吓了一跳，抱着玩具熊的小手往后缩了缩。表情更加阴怖了。

温敛脸上绽开笑，笑却不达眼底，带着冷：“你乖乖的，才能好好活着。”

小男孩的眼神更凶了。

他的脸上蜿蜒出血路，滴答。

滴答。

滴在地上，化成了水，凝成了冰。

温敛不理他，跟着大胡子走到了车厢门口。

大胡子打开门，门外静止无风，他却浑身发了颤，像是冷极了。

小男孩要跟出去，温敛一把扯住他。

他的脉搏平整，手腕冰冷一片。

他恶狠狠地回头瞪温敛，温敛粲然一笑，眸子很亮。

过了一会，大胡子回来了，他发着抖，低声咒骂：“见鬼，怎么那么冷。”

接着他抬头，搓着康健的血色的手：“果然是主动轮坏了，您怎么知道？”

温敛面不改色：“驾驶室并没有什么故障，我猜测会是外部的故障。您先联系看能否调些食物来，我先去车尾看看。”

付呈归抱臂站立一侧，脸上笑容缺缺，显得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大胡子牵着小男孩走了。

小男孩一边走一边回头，冷森森地盯着温敛。

付呈归碰了一下温敛的左手手腕：“你怎么知道。”

温敛：“我之前读过马克什么玩意的一本书，好像叫《火车上人吃人》……忘了，里面的故事和这个副本很像。里面坏的就是主动轴纵向轮。

“故事是主人公的臆想，里面有吃人。每个被吃的人都是被投票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起来了，也不是很像。”

他说着，不再言语了，语气很淡：“最后车上的人都死了。

“被吃了。”

“列车，有牙印的小孩头骨，主动轮纵向轴，没那么多巧合的。

“这孩子，是被票选出来的‘羹汤’。”

系统的声音欢快又得意：“恭喜玩家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副本完成度20%！”

才20%。

温敛微微皱眉：“连核心真相都推出来了，怎么才百分之二十。”

付呈归本来不太相信这人编号是059，现在突然信了。

这人绝对是第一次过副本。

他开口解释：“副本很大的，这次的故事背景是你猜测的，但是正常副本会用别的方式告诉你。

“至少方向对了，接下来就是充实整个故事了。”

温敛：“过完这个副本我能歇歇吗？”

付呈归抱歉一笑，眼里有轻微的嘲弄，像是调笑：

“新人第一个本一般拿不到什么好的奖励，要过完第一个本才会升级奖励，没有积分是无法在现实世界停留的。”

温敛：“……”

两人并排往回走，温敛将手插进口袋里，酒吞童子的触感很清晰，獠牙扎着他的食指，伺机欲动。

列车广播恰时响起：“本次用餐已结束，请乘客们保持安静，夜深了，该休息了。”

温敛脸色一变，快速往回走，眼皮发沉。

“就用了一次餐，怎么又入夜了？”

一股饥饿感传来，温敛踉跄着扶了一下椅背，脸色愈发凝重了。

《火车上人吃人纪文》——马克吐温

副本的背景略有参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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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尽公车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