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轻快的音乐前奏，女孩蹙了蹙秀气的眉毛，一脸懵逼地盯着桌上的听力题发愁。

“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考地域卷的阮知意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卢飞正在提前测试听力题，突然奇怪道， “咦？怎么是这个音乐，你是不是播错了？”

“不能吧，我听听。”刘子豪走过来。

随即他摘下耳机，笑，“还真是，生活就像海洋，只有耳朵长的人才能听到答案。哎？知意你们学校之前没考过这个听力考试么？”

“幸亏今年改全国卷了，不然你就遭殃了。”

女孩茫然地点头。

旁边的齐朝则是拢起手心低低笑了出声。

刘子豪把两人耳机里的听力暂停，重新扫码，不好意思地道歉，“朝哥手机里太多这种玩意儿了，我也分不清是哪个是哪个。”

阮知意懂了。

她之前考的都是A卷，转学申请考试考的也是A卷。

因为有地方教学差异，b市高考英语考试全都附有听说口语考试，他们远比她要熟悉题型。

她潦草地看了一眼。

模拟题目与高考题目有点差异，听力部分答题时间一共15分钟，总分一共15分。

由于是模拟卷，只设置了15道听力，并没有口语部分。

听力开始。

“Welcome to Computer-based English and Speaking test……”

对面齐朝得意地翘起唇角，绕有意味地对她笑。

他到底在笑什么？

这么简单的听力能难得倒她么?

阮知意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但直觉告诉她，他没安好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冲她来的。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卢飞连游戏都没玩了，坐在齐朝身边和刘子豪大眼瞪小眼，“操，朝哥你深藏不露啊？”

“我顶，你是不是在家偷偷学习了？”

刘子豪挟持住他修长的脖颈，一脸气急败坏。

齐朝享受地闭上眼睛，嘴角挽起一抹笑。

这种变相的吹捧仿佛对他很受用。

阮桥溪拿起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纸，上面字迹工整，笔迹流畅，没有突兀的停顿或急促的转折。字母曲线平滑，没有颤抖或不均匀的线条。

她轻轻地放下试卷，看对面笑得幸灾乐祸的齐朝，淡道，“你认为你这样赢得很光彩吗？”

拿一张她见都没见过的b市题型卷来坑她。

他睁眼，耸肩，“你这么笃定我会赢？”

一直安静坐着的阮知意脸色很不好看，脸色凝重。

她看向旁边的阮桥溪，她正一目十行地给齐朝改卷子。

一张试卷，至少有三道新题型。

而且都是十多分一题的客观题。

难怪齐朝刚刚做完听力就翻到后面唰唰写了，原来是以往的应用作文改成了故事续写。

完形填空题改成了十五选十的选句填空。

对于她来说难度不大，甚至还简单了许多。

就是她没把控好时间，导致后面的时间不够。

五分钟不到，阮桥溪率先改完，齐朝总分116分。

阮知意，输了。

齐朝绕有兴趣地掏出手机开黑。

旁边的刘子豪看得非常仔细，改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些。

打一个叉，看一眼。

看一眼，打一个红叉。

最后他把作文题交由让正义的阮桥溪改。

阮桥溪改完递回来，刘子豪汇总分数。

108分。

她后面空了一道作文题，翻译题也答的稀巴烂。

总分150分，考了108分。

差，差到极点！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考这么差。

对面两个男生对视一眼，不敢说话的样子。

她输的不服气，两只眼睛通红的像只小兔子。

委屈、恐惧、不服，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齐朝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光景。

阮知意死死咬着唇，欲哭不哭的可怜劲儿。

偏偏这人又是个蔫坏儿的人。

他轻笑了一下，“我说了，你会输。”

卢飞和刘子豪一声不敢吭，一左一右坐在齐朝两边，面无表情地在桌子下面狂拽他的衣服。

“你故意的，你卑鄙。”

他掀了掀眼皮，淡淡道， “那咋了。”

齐朝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没有丝毫同情。

更没有说“哎呀，要不算了”的意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齐朝。”阮桥溪站起来，面无表情看他，“我替她。”

齐朝也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笑道， “替？你替她什么？你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呢？

亲我呢？舔我呢？

他轻轻地笑了，一副真的在认真考虑的样子。

阮知意瞪着泪蒙蒙的眼睛抬头，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我才不用桥溪替我，你想怎么样？”

反正下个月考完她就走了。

阮桥溪抓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齐朝好像斟酌了一下语气，笑，“我要你。”

刘子豪往后一靠，默契地和卢飞眼神交流。

[我操，齐朝疯了？]

[我草，朝哥绝了。]

[草！]

[顶！]

他语气停顿，“——调到4班。”

在座几位都舒了一口气。

“远离123班，远离123班的尖子生。”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考完就滚。”表情淡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仇视有钱人还是仇视转学生？

阮知意怔了怔，一时间忘记了吸鼻子，喃喃道，“为什么？我很安静，我不会打扰他们的。”

她很想知道去年那些转学生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居然让齐朝这么忌惮。

女孩还在发呆，红红的眼睛还挂着泪水。

他的眼睛像被定格了一样，很慢才眨了眨，墨染的眸子冷冷的，“你找个机会去跟老师说。”

“就说你压力大，接受不了3班的学习氛围。”

阮知意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认真的？

理由都想好了？

“齐朝，你又想搞什么鬼？”阮桥溪往日清冷冷的语气现在甚是凌厉，“她不是去年那帮人。”

“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瞒在鼓里的阮知意迫切想知道真实答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刘子豪和卢飞两人面面相觑，除了齐朝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他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刘子豪挠了挠头，表情沉重，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去年转校生那件事，我们真的不能说。”

他看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阮桥溪。

她也轻轻摇头，巧妙地避开了阮知意探寻的目光。

阮桥溪居然也是一副“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所学校藏着一个除她以外，众所皆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似乎很具有震慑力。

严令禁止窜班的校规、诡异安静的课间、热衷于用成绩打赌的学生，还有不可说的转校生。

难道跟人命有关？

哎，我只想好好高考。

她重重地叹息，满脸发愁。

“行了，别好奇了。”齐朝不耐烦的语气响起。

他没玩的兴趣了，拿起书包就要走。

走前，语气冷淡，“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阮知意心里冷哼一声：“……”

我才没有好奇。

就算好奇那又怎么了？

我又不好奇你。

关你什么事？

眼见阮知意气鼓鼓忍不住骂人的样子。

刘子豪连忙出来圆场， “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卢飞也从凳子上跳下来，先朝阮知意笑笑，转头问阮桥溪，“会长，明天不是你值日吧？”

阮桥溪： “不是。”

“耶！万岁！明天早上我要吃完早餐再去！”

“卢飞你有病吧！”做什么当面说！

“拜拜！知意。”卢飞被砸了头，捂着头甜笑，笑得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拜拜！会长。”

刘子豪草了一声。

然后卢飞被刘子豪提溜着衣领走了，眼睛眯成一条线，拖走的时候还可爱地朝她俩说再见。

“草你刚刚叫那么亲密做什么？”

“不行吗？哥哥~”

“我操了，你别恶心我！”

“吵死了，你们两个在这儿出什么洋相？”

少年插科打诨的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

……

齐朝他们三人走后，阮知意二人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就回去了。

阮知意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顶着对睁不开的熊猫眼就去学校了。

“没睡好？”阮桥溪递给她一杯牛奶。

女孩重重地点头：“嗯。”

黑夜里，阮桥溪在想去年转学生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她辗转反侧了半夜，又想起那份没满分的英语试卷。

她心里难受。

其实题型变化不大，就是她的作答顺序不对，白白浪费了多余的时间在前面的D篇阅读。

为了追求完美，她一向谨慎，力求拿到阅读满分。

她就不信了，她还搞不定这些新题型。

阮知意到教室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3班已经坐满人了，个个都眼皮打架似的。

一边生无可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着“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她放好书包，低头看见她的同桌眼睛瞪得老大，眼白出奇的多，眼球黑漆漆的，吓了她一大跳。

直到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

她好奇地看过去，才发现女生是粘了一双纸糊的眼睛上去。

因为画技惊人，所以和真实的眼睛十分相似。

抽象，但是十分诡异。

阮知意：“……”

下第一节课的时候，阮知意去了教师办公室。

她的班主任是一名中年女老师，四十来岁，扎着清爽的大光明丸子头，一身清雅碎花长裙。

还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字——龚如云。

女老师淡淡开口： “什么事？”

“老师，我想调班。”

“理由？”女老师头也不抬，面无表情。

没有理由。

阮知意讪讪地想。

总不能说打赌输了吧？

她紧张地掐住汗湿的手心， “3班学习氛围太压抑了，我觉得，很不习惯，精神压力很大。”

她抬起了头，一双锐利的眼睛和她对视，脸上的苹果肌略微上抬，露出一个疑似讥讽的笑。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多久？”

阮知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34天，不对，一个月不到。”

“压力很大？你在想什么事情呢？”

“有什么事情比高考还重要吗？”

“你来这儿的最终目的不是高考吗？”

一连三问，原本苦恼的阮知意醍醐灌顶。

对啊！

她来这儿是高考的。

考完就跑路的人。

为什么要跟齐朝那种人混在一起？

“你说得对。”阮知意心存感激地说道，“是我糊涂了，老师。”

女孩一脸“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样子离开。

龚如云的眼睛却突然暗了下来。

她平静地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放下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她在a市的所有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