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滚烫

“哪里来的小泼妇,你说假的就假的啊,我做多少年生意了,附近县城都在我这里买,就你说是假的,你家哪儿的,你认识什么牌子货啊!”

符惊雪也懒得和他辩,她指着那架缝纫机和一堆肥皂毛巾,“这些我们要了。至于什么蜂花、雪花膏的,我们不要,你爱卖谁卖谁。”

敢情还是想买的,卖货的又不愿意的,他说:“你想买就买?我还不卖了!”

符惊雪从赵安岳手里抽了八十,丢出去,“这是缝纫机的钱,你这不是新货,是个二手,被人踩过了,起码半年,八十都嫌多,看你路远,给你的路费。”又抽了五十,“买你肥皂,你肥皂六十三块,五十全买了,你这也不是什么好货,五十都有多,余下的也是给你的路费。”

再抽三十,道:“拿你的毛巾,你毛巾里倒是有几条是好货,但也有十多条是陈货,放了五六七八年了吧,棉已经颜色发黄,毛巾不吸水,易烂,略臭。”

最后抽六十买了块手表,没有多还价,她着实是需要一块手表,需要对时间。走的时候,那人都没回过神来,愣愣的,就没见过这么精明的女同志。

开拖拉机回去的时候,符惊雪让赵安岳出十块钱买了那些牛奶牛尾和牛内脏,也不是不能吃,只是烹调起来麻烦,费柴费油费佐料罢了。

也就是那个小年轻跟着出来,啥也没买,没进到货,单纯把拖拉机借给红旗村的两个城里来的知青使用一回罢了。

但他不敢说,他怕那个女知青,他打不过她。

货是拉回来了,但赵安岳住在村支书家里,没地方放。乔霜至也是住在郑寡妇家里,也不方便。合适的只有陈窈川家。

符惊雪略一琢磨,说:“放我那边去,我那有院子,有地方放。”

陈家,陈窈川家里。赵安岳本来不想同意的,他和江知青做的事,不想那个姓陈的知道太多。

但现在别无他法,条件有限,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了。将来有条件,他们可以去县城里租一个仓库,专门存他们的货。

他都还没意识到,他这是打算做长久生意了。

陈窈川半夜里睡不着,起来在院子里看,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她又在做什么,如果是做梦,那梦里有没有他。

可惜......

她屋里没有人,陈窈川的听觉嗅觉都是很灵敏的,屋里有人睡觉,瞒不了他。可她的屋里没有人,一口出气声都没有。

“江知青,小江知青,江雅安,你开门!”喊了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陈窈川大怒,伸手去推门,门果然是虚掩着的,她不在家。

她人哪儿去了?

陈窈川又惊又怒,焦躁难安,想出去找,又怕动静闹大了。你让他安静地等,他又静不下来,只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呼吸间发出的喘气声,简直能把他奶奶都给吵醒了。

陈奶奶出门来,问:“小江知青出去了?”

“嗯。”陈窈川的布鞋踢在青石地板上,恨不能将那女人拉回来千刀万剐。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半夜三更和一个男人跑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是不是就非那人不嫁了?

陈奶奶也不好再劝,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的爱情,谁也劝不住。年轻的时候,血都是热的,可她瞧着那个小江知青,是个懂事的,不像是个没头苍蝇,嗡嗡乱转啊。她只好说:“不多会就回来了,你别上火,别把人吓跑了。”

陈窈川平静了一点点,心里却恨着:把她吓跑?这婆娘的胆子,比天还大。

半夜里,符惊雪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一点半,她让小青年帮她搬东西去陈家,赵安岳出来太久了,必须回家睡觉了,明天可能还要早起上工。

赵安岳回去的时候,她说:“咱们再给小兄弟五块钱,他今天受惊了,咱们又借了他的小拖拉机,再给他五块,就当路费了。还有今天进货的钱,你要是愿意,我和乔霜至帮你卖,我们拿分成。你要是不愿意,今天进货的钱算我的,我赚钱了还给你。”

赵安岳摸出几十块钱放到她手里,说:“别说些没用的,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花。”又瞧了那小年轻一眼,警告他,“嘴给我闭严实一点,出去别乱说。”

小年轻今天也是倒了血霉,不仅自己立威失败,还被迫做苦力,来回搬了三次,才把车上的货品搬空。

在陈家院子门口,符惊雪掏出五块钱,指示他:“行了,我到了,你回去吧,有事再联系。”

“姐,我不要。”小年轻不肯要钱。

“拿着吧,别推了,我要进去了,别把大家都吵醒了,赶快拿了钱走。”符惊雪怕把周围住户吵醒,很多人这时候已经睡了一觉了,正是易醒之时。

陈窈川听到动静,已经打开院子门,那小年轻怕被人看见,拔腿就跑。

符惊雪的五块钱没塞出去,一转头,落入陈生幽沉漆黑的眼珠里。

“快点把东西拿进去,愣着干嘛,快点。”符小姐一点自觉都没有,只让陈窈川赶快搬东西,别被人看见了。

像是去打了劫,竟然还有一台缝纫机,陈窈川的眉心快皱成了“川”字形,看她那样子,脑袋伸出去在门外左顾右看,还自以为机灵,像个没事人一样关了院门。

陈家院子里,符惊雪喘了喘气,指挥陈大队长拿盆拿桶,先将牛尾和牛内脏泡上,用清水。后面又指挥他将牛奶镇在地下水井里,天然的低温保鲜。

最后符小姐又拿出五条毛巾两块肥皂,一股脑丢给陈窈川,“你的、奶奶的、樱桃的,花的是樱桃的,她是小孩子,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千万不能再继续和奶奶混着一起用毛巾了。”

忙活大半夜,符惊雪已经非常困了,准备滚回床上睡觉。

关门之时,也没看清院子里那个人是怎么动的,一晃眼,他就抵住她的房门,捏着她的手,问:“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啊,谁是谁啊?”符惊雪蹙眉,“别闹了,半夜了,别把人吵醒了,我要睡觉。”

陈窈川自然是问刚刚门口那个是谁,看身高体型都不像是赵安岳啊,难道她又有了新的男人,是另外的,另一个?

那今天这些东西,都是外头的那个野男人送的?

于是手下捏得更紧了。符惊雪原先任由他捏,本来是没想还手,这下被他捏疼了,当下手腕一翻,反过来压制住他,低声呵斥:“干什么你?半夜闹什么闹,想敲锣打鼓把人都吵醒,你想干什么呢!”

她的声音也不是气急败坏的,就是清脆的、一字一句的,缓缓滴入了他的心里。陈窈川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她知道他和她一家的,他们是一家人。

“对不起,我是担心你。”——这绝对是陈窈川这一世说出的第一句人话。符惊雪心想,可惜江氏听不到了,她上辈子受那些苦,可没听这个夯货说出过一句“对不起”。

“好了,睡觉去吧,有话明天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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