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易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意思，金沅解释道：“当时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跳下去了。你要知道那里除了我就没有人了，而且我不会游泳。”
言下之意，你不怕死吗？
顾易把视线从天花板移走，他看着金沅，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金沅拿来纱布替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好了。”
“谢谢沅姐！”
金沅拍拍手，把碘伏和纱布重新装好。
顾易看了看包扎完好的伤口，伸了个懒洋洋的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嗯……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可能这就是一种本能吧。受我爸的影响，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是我的人生信条。”顾易眨眨眼，轻轻颤动的睫毛下好像有光在闪。
金沅也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那你帮我也是这个原因吗？”
顾易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金沅时的情形。
一个纤瘦得像纸片似的身影在和对面的几个警察据理力争，双手不停在空中比划，她的表情看起来焦虑又恐惧。而对面的人都只是扶额叹息，好像都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所以，是可怜我？”金沅打断他。
看来顾易并不知道她有过精神病问诊史，不然也不会相信她，金沅猜想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疯疯癫癫。
顾易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很用力地摇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不不不，这和可怜不一样！”
看他着急的样子，金沅轻笑：“别紧张，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
顾易还想解释，但金沅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赵雅打来的。
金沅也没有避嫌，马上接起了电话：“喂，妈？”
赵雅的声音传来：“你洗了床单吗？我记得我刚给你洗过啊，算了，最近要下雨，我帮你收下来吧。”
“哦对，我走的时候忘记了。你帮我收吧，叠好放衣帽间的柜子里就行。”
“行，你什么时候回来？”
金沅看了一眼顾易：“嗯……没什么事了，应该明后天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金沅看着息掉的手机屏想了想。
“还有很多事情估计只有我妈知道，但她不一定会说实话。”她将手机按亮又按息，继续说，“看来还要去金耀家一趟，吴二娘和我妈是一个地方嫁过来的，那时候关系很近，她可能知道点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怀疑我妈当年根本没报警。”金沅闭了闭眼，“我家出事后，我和我妈一直寄住在金耀家里，他们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说话。没过多久，我妈就带着我着急忙慌地走了。”
顾易目中愕然，但仔细想想又马上觉得合理了起来。
如果金展鹏一家和那些被捕的村民干着一样的事情，站在他们的角度，报警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走吧，去找吴二娘。”金沅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平稳的气息，好像在用全身的力气讲话，说得很费劲。
顾易看着金沅泛白的嘴唇，问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劲。”
虽然是在盛夏，但河头寨位于深山老林，早晚温度只有十几度。两人来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穿着短裤短袖晃悠了两天。顾易还好，金沅昨天晚上在老房子走了一遭，今早又淋了雨，其实是有些扛不住的。
“有点感冒，没事。”
金沅摆摆手，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声，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她试图保持平衡，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
幸好顾易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她，才没有让她磕在地上。
此时的金沅浑身像一块正在燃烧的碳。
*
安顿好发烧的金沅后，顾易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到晚上了。
王力明天就离开，他们也不得不在明天下午前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但此刻金沅烧得严重，出不了门。
他思索了一番，决定自己先去金耀家找吴二娘问一问。
顾易本以为又要碰上金耀，已经做好了又要面对那个无赖的准备，谁知道那家伙一到晚上就要浪出去找酒喝，这倒是给顾易提供了方便。
他很顺利地找到了正在喂儿子吃饭的吴二娘，虽然她的儿子看起来已经七八岁了。
吴二娘苦了大半辈子，因为前几个都生的女儿而受尽了白眼，求神拜佛，盼星盼月，终于老来得了那么个‘耀祖’，感激涕零地连夜买了两只鸡送给村里帮人算这个的王瞎子。吴二娘笑啊，笑完了又哭，哭完了又笑，她说自己终于对得起老公和婆婆啦！弯了几十年的老腰总算能挺起来啦！过年也不会因为闲言碎语不敢回去娘家看一眼爹娘啦！
月子里她干完活回家，婆婆煮了碗鸡蛋汤，给她一个人加了三个鸡蛋。吴二娘感动死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家里是个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儿子金小宝啊！
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今儿早居然遭了那么一出，吴二娘身上的冷汗到现在都还没干透，如果儿子出了事，那她也不用活了。
她给金小宝煮了个大鸡腿，嘱咐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婆婆就要用唾沫淹死她，金耀就要用板凳打死她，金小宝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金小宝吃得满嘴都是油，胡乱点头，说一个鸡腿不够。
……
吴二娘看到顾易来到家里，吓得勺子都戳到了儿子的喉管。
“你来干嘛？”她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暗自庆幸金耀不在家，“你千万不要和孩儿他爸说今早的事情，千万不要！”
顾易显然没太懂她的意思：“为什么？”
吴二娘饭也顾不上喂了，手忙脚乱地从脏兮兮的包里翻出一块两块凑成一沓的钱，要递给顾易。
顾易将手背到身后：“我不是来要钱的。”
吴二娘急得要哭出来了，撇开凳子就要给顾易跪下。
“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会死的！我会被打死的！”
顾易恍然。
“你也不用跪下，我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好好回答，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吴二娘把眼泪一抹：“好好好，只要你不告诉别人，你问什么我都说！”
顾易打开了手机的录音，从旁边拉来一张凳子坐下。
“你和赵雅关系挺不错的吧？关于她和她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全部告诉我。”
吴二娘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能点点头：“我和她是差不多时间从同一个寨子嫁过来的，我们俩从小就认识，来到这里后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知心的伴儿。她命比我好，老公会找钱，而且金展鹏的前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一个男娃，她又没啥子压力。本来应该过得不错的……”
顾易眸光忽然深了几分，打断她：“他的前妻只生了一个？”
“是啊。”吴二娘点头。
“金沅不是比金小军更大吗？”顾易看了眼她纠结的表情，威胁道，“说实话，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吴二娘瞳孔一颤，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算了，我实话告诉你吧，金沅根本不是金展鹏和赵雅的亲生女儿！”
“继续说。”顾易面无表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金展鹏他们家是搞那种生意的。”吴二娘顿了顿，解释道，“就是拐小孩的。金沅其实是他们不知道从来拐来准备卖掉的，但是途中脑袋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买主看了都嫌弃啊，怕这个孩子脑子不好。卖不掉嘛没办法，他们就当自己小孩养着，正好让她干活了。诶！你可别告诉金沅那丫头啊！”
顾易此时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为什么？”
“赵雅养她那么大不就是指着她养老嘛，要是她晓得自己不是亲生的，肯定就不管赵雅了呀！那样赵雅要怪我的！”
“她妈……不，赵雅为什么要带着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生活那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再嫁呢？”
这是顾易十分疑惑的地方，对于赵雅来说，抛弃金沅自己走了才是更好的选择，难不成她对金沅有几分感情？
吴二娘刚才虽然不乐意，但现在也是说得起劲。
“唉，这就是我最开始要讲的了嘛，她家那个状况本来应该过得挺不错的。但是这个金展鹏啊不是什么好鸟，家里的脏活累活全甩给她们母女，还动不动就揍她，往死里揍啊，比我家那个过分多了！而且他家那个儿子也是个招人恨的，赵雅好多次都和我说恨不得杀了他们父子俩呢！再后来她就走了，她和我讲以后也不会嫁人了，所以要留个孩子给自己养老，不是亲生的也没关系，反正金沅也不知道噻。”
听到这，顾易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捋了捋，问出了金沅的那个问题。
“当年他们父子俩被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报案？”
半夜码字使我快乐！预计还有两章完结！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宝宝看我的文呜呜呜感动啊！我爱你们！【深情告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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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