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难圆,惜物如初。活在当下,心有所属。”
这十六个字,如同十六支淬了冰的利箭,精准地钉在了沈言澈精心搭建的“深情”舞台上,将那些华丽的帷幕、柔光的滤镜、煽情的配乐,瞬间撕裂,露出底下苍白而虚伪的骨架。
网络上已然天翻地覆。
林溪那则充满静物美学与清醒力量的声明,获得了压倒性的支持与赞誉。
之前被“悲情男主”剧本带动起来的情绪,在绝对理性的回应面前,迅速冷却、反转。
嘲讽和奚落如同潮水般涌向沈言澈和他的团队,“演技浮夸”、“自作多情”、“道德绑架”等评价不绝于耳。
沈言澈所在的顶层公寓,此刻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昂贵的水晶杯碎片还散落在名贵的地毯上,如同他碎裂一地的自尊和掌控感。
他像一头被困在镀金笼子里的野兽,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那条已经被转发上百万次的微博,以及下面那些刺眼的评论。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林溪的回应,不仅仅是拒绝,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对他整个人的否定。
她甚至懒得与他进行言语交锋,只用一张照片,一行字,就将他所有的努力和表演,贬低得一文不值。
王姐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手里捏着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显示着来自品牌方、节目组、公关团队的未接来电和紧急信息。她比沈言澈更清楚事态的严重性。
这不仅仅是感情受挫,这是沈言澈商业价值的直接受损!
几个原本态度暧昧的高端品牌,已经明确发来了暂缓合作的通知。
“我早就说过,让你冷静!不要节外生枝!”
王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现在好了?
‘深情人设’没立住,反而成了全网的笑柄!
你知道这背后是多少真金白银的损失吗?!”
“损失?!”
沈言澈猛地抬起头,眼神阴鸷疯狂,指着屏幕,
“现在是谈损失的时候吗?
是那个贱人!还有那个该死的殡葬工!
是他们!是他们联起手来耍我!”
他将所有挫败的怒火,都转移到了周砚和林溪身上。
尤其是周砚!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林溪怎么可能如此决绝?
怎么可能有底气如此无视他?
“一个殡葬工!他凭什么?!凭什么跟我争?!”
沈言澈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名贵的手工皮鞋踩过水晶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除了会摆弄死人,会发几句故作高深的话,还会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林溪身边?!”
王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烂摊子。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是稳住剩下的合作,降低负面影响。
你必须立刻、彻底地从这件事里抽身!
发表一个冠冕堂皇的声明,表示尊重对方选择,今后专注事业……”
“抽身?不可能!”
沈言澈断然拒绝,脸上浮现出一种偏执到近乎狰狞的神色,
“我沈言澈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以前是,现在更是!
让我向一个殡葬工认输?绝无可能!”
他冲到王姐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王姐,你之前调查过他,对不对?
除了那份干净得可笑的履历,就真的没有一点能用的东西?
我不信!
一个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心理能正常到哪里去?
手段能干净到哪里去?
一定有黑料!给我挖!往死里挖!”
王姐看着他几乎失控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
她太了解沈言澈了,这种状态下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言澈!你冷静点!周砚的背景我反复查过,非常干净。
他那个行业特殊,本身就很注重**和规范,而且他本人极其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我们不能再……”
“那是你无能!”
沈言澈粗暴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戾气的笑,
“常规手段查不到,就用非常规的!
我有的是钱!
我就不信,砸不开他的嘴,找不到他的脏!”
他眼神中的疯狂让王姐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沈言澈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任何理性的劝告此刻都听不进去了。
“至于林溪……”
沈言澈的目光转向屏幕上林溪工作室的照片,眼神复杂,混杂着得不到的执念和被羞辱的恨意,
“她一定是被那个男人迷惑了!
一时糊涂!
只要让周砚消失,让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就在这时,王姐那部一直震动的工作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跳了出来。
王姐本想挂断,但看到号码的归属地标识,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瞥了沈言澈一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沈言澈的眼睛。
“谁的电话?”他敏感地问。
“……一个私家侦探。”
王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之前让他简单查过周砚的社会关系,没什么收获,我已经让他停止了。”
“接!”
沈言澈命令道,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光,
“开免提!”
王姐无奈,只能接通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
“王女士,您好。
关于您之前让我关注的周砚先生,虽然按您要求停止了深入调查,但我这边一个朋友,刚好在民政系统,听到一点风声,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说!”
沈言澈迫不及待地抢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道:
“听说……今天上午,B市民政那边,有个非常棘手的遗体修复case,家属要求极高,当地的技术专家都束手无策。
他们系统内部,直接跨市联系了A市殡仪馆,点名请求……周砚先生提供远程技术指导,据说甚至是请求他亲自过去一趟。”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能让B市那边直接跨市点名求助,而且是在‘疑难’层面……这个周砚,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礼仪师那么简单。
他在他们那个行当里,估计是这个——”
那边传来一声拇指搓动食指的细微声音,暗示着顶尖水平。
电话挂断了。
公寓里陷入一片死寂。
王姐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消息,非但没有找到“黑料”,反而印证了周砚在其专业领域的绝对权威和干净背景。
然而,沈言澈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沮丧,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充满了讥讽和扭曲的意味。
“呵……呵呵……专家?顶尖水平?”
他止住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王姐,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不过是个更高级一点的……殡葬工而已!”
他脸上的偏执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因为确认了周砚的“不凡”而更加炽烈。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挫败更加难以忍受!
“他越是有本事,就越是证明林溪眼瞎!”
沈言澈咬牙切齿,
“我沈言澈,内娱顶流,粉丝千万,商业价值无可估量!
他一个躲在阴沟里摆弄尸体的,凭什么跟我比?
凭什么拥有林溪?!”
他猛地看向王姐,眼神疯狂而决绝:
“王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花多少钱!
我要让周砚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在A市待不下去!
我要让林溪亲眼看着,她选择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是多么的配不上她!”
“言澈!你疯了?!”
王姐失声惊道,
“你这是违法的!”
“违法?”
沈言澈嗤笑一声,脸上是全然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又怎样?
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是我?
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自然’地消失!”
他不再看王姐那震惊而苍白的脸,转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和霓虹。
他拿出自己那部屏幕碎裂的私人手机,无视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和警告信息,手指在通讯录里一个没有保存姓名、只有一串号码的联系人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以前在一个酒局上,一个试图巴结他的、背景不太干净的人塞给他的号码,说“有需要处理的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联系。
他当时只觉得晦气,随手存下,从未想过真有用到的一天。
但现在……
沈言澈的眼神阴冷如毒蛇。
是你们逼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带着明显江湖气息的男声:
“喂?哪位?”
沈言澈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有个‘麻烦’,需要处理。价钱,不是问题。”
……
与此同时,周砚刚结束上午的工作,正在办公室整理一份培训材料。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微微专注了些。
“B市那个case吗?资料我已经看过了。远程指导可以,但有些细节需要现场确认才能保证效果。”
他对着电话那头,语气专业而沉稳,
“如果家属和B市那边坚持,我可以安排时间过去一趟。”
挂断电话,他继续整理手头的材料,仿佛刚才接到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协调电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并不知道,一场源自嫉妒和疯狂的、更加险恶的风暴,已经悄然将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专业是他的底牌,是他的铠甲,却也成了刺激对手走向极端的催化剂。
故事在看似即将平息的表面下,已然暗流汹涌,酝酿着更为激烈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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