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悉茗沉默的坐在一边,不再开口说话,过了很久很久,谢听谰才听到他又说了句话,声音很是细微的。
“小谰,你有想过会见到我吗?”
谢听谰沉默,当初写那本书只为了发泄情绪,她何曾想过会有今天,会有见到檀悉茗的一天。
“我只是个三流作者,甚至三流都算不上。”
她低下头来,又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檀悉茗靠的近了些,握紧她的手,从侧面向下的位置抬头看她,他修长的大手就那样垂落着,放在她的手臂上。
这个视角很诡异,她低着头本是为了躲避他,却只能扎扎实实的看着他的脸颊,那张脸静默,温顺,清雅,宛如夏日里的风一般净澈,可是他眼底的寒意和脆弱又像是冬日里的冰雕雪花,看着锐利,实则一碰就被捏碎了。
他语气颇为诚恳道:“小谰,你只是个三流作者,我也只是三流作者笔下的一段段文字组成的薄片,我脆弱的就像一张褶皱的纸,风吹就碎了,单一且虚妄,可我的爱是真的,是身上唯一的无价之物。”
那一刻,谢听谰可以看清他雪白的脸上青红色的细细的血管,可以听见他俯下身子时候衬衣微微摩挲的声音,可以看见他那张俊朗的脸,笔直的姿态,可以感受到他的阴郁和真实。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来到了他的世界,也成了一个单薄的人物,可以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跌宕与破碎。
医务室里没有明亮刺眼的光,可是氛围却很低沉哀婉,冷的她阵阵发抖。
没有听错的话,他说了爱字。
手腕再一次被捏紧,他的语气仍然是那样温和,吐出几个字来:“小谰,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语气比当初更为阴沉,像是一条阴冷的蛇,滑腻腻的攥紧人的袖口,就再也不松手,不知何时,他凑近了些,像是欣赏一般的抬起了谢听谰的脸颊,用他那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弄着。
“谢听谰,你吃饱了,轮到我了。”
凑近,舔舐她的脖颈,虽手法生涩,却颇为聪慧的解着她第一颗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凌虐眼前之人的身心。
扣子的线缝的不好,掉在地上,在领口崩开整整滚落了三圈,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片刻后,他离的远了些,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吓你的,谢听谰,你就这点胆量,这么怕男人吗?”
谢听谰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也没有见过眼前的场面,她吓的有些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尽量用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体面。
可他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拿着手术刀,将刀尖那一侧放在她的肚子上,又隔着衣服用刀柄不停的磨蹭,那样子,又吓人又让谢听谰看不清他的目的。
她闭上眼睛,有些屈辱和绝望。
檀悉茗的声音重了些,呼吸声很重,她能听到他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那眸子里,竟然盛满了**。
“别动,过一会就好了,小谰。”
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临,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克制的清冷,缓缓将刀柄转了过来,刀尖刺进了掌心,掌心的血液滴落下来,滴在了谢听谰白色的内衬上。
她低头去看,檀悉茗伤的不重,但是仍然破了皮有了几滴血。
他刚刚,是想杀了她吗?
可是为什么又停手了。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更为警惕的挪开了身体,偏头远离了他,看到自己和他的直线距离远了很多,才长舒一口气。
一滴泪落在他的掌心,混杂着血液,他心中微痛,抬起头来,冷峻的脸看着她道:“就这么怕我吗?谢听谰。”
“那怎么还敢把我写的那么惨?”
他的质问就像是冤魂索命,声音也冷的像尸体,谢听谰后退半步,瑟缩在墙壁的角落。
他却猛然向前,将她抵在了逼仄的角落,轻轻擦拭着滴落在她肩上的血液,就那样,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直直的倒了下去。
刀落在了地上,谢听谰不敢捡,明明此刻就是正好逃走的机会,她却不知为何的升起了怜悯之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檀悉茗就像是她的宝贝一般,说到底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是鲜活的生命,那她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她又怎能独善其身,抛下他就这样落荒而逃,檀悉茗很可怕,可是他的可怕是她亲手造成的。
她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至少看到他开朗一些,变的正常点。
砸在身体上的东西很重,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男人挪动,推开门,将他丢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谢听谰环顾四周,找到开关将灯打开,房间里面看着干净整洁,和推门的那间手术台一样。
手术台那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器材和福尔马林瓶子,淡蓝色调为主。
而这件房间是纯白色的,简约雅致,能看的出主人是个工作很忙而又崇尚简单的人。
将背上的人扛着放在了床上,谢听谰也累的有些不想睁开眼睛了,昏昏沉沉的,就那样倒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听谰才缓缓醒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盖上了被子,被子里松散暖和。
但是腰间却多了两只诡异的大手,将她扣着紧紧缠绕拥抱。
谢听谰想起了刚刚做的梦,被几只冷森森的蛇盯着,后来感觉到很窒息,那些蛇一直在她身上磨蹭,湿滑黏腻,再后来就惊醒了。
感觉到自己被檀悉茗从后面抱住,她有些生气和像是被留下了心理阴影一般理所当然的推诿和排斥。
“檀悉茗,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她憋了很久了,实在是不吐不快,一会拿刀吓她,一会又做出想要杀她,一口咬断她的脖子的做派,一会装晕倒。
“你不喜欢吗?”
他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平静的说道:“你不喜欢就不抱了。”
撤回手的时候,他还用那阴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谢听谰,感觉自己神情有些吓到她了,于是收敛了些,换了副见了鬼似的苦笑不得的寡淡表情。
看着谢听谰说道:“小谰,你还是在意我的。”
他的声音颇有些委屈,把谢听谰整不会了,推搡开他道:“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我个痛快。”
说罢还把脖子朝他递了递。
“小谰觉得我是来寻仇的?”
他似乎有些意外,抬眼看着谢听谰,微笑着道:“小谰,我怎么舍得杀你阿。”
“我杀了自己都不会杀你的。”
很小声的呢喃,谢听谰有些听不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沾了血的白大褂,又把头伸进衣柜拿了件新的,就那样当着她的面脱起了外褂。
看谢听谰微微脸红,他似明白过来,调笑道:“害羞什么,里面又不是没穿。”
谢听谰赶紧收回了目光,不理会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他的衣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柜子里整整齐齐的一排白大褂,全是白衣服,还有一股很浓重的消毒水味,那些衣服明明长的很相似但是分门别类的被摆放的很整齐,一点破坏感都没有,整个衣柜就像是檀悉茗的人一样强迫症晚期。
想起来自己是写了工作狂魔的设定,她懂了。
没有其他的衣服,是因为檀悉茗只爱工作。
工作就是他的老婆。
嗯……很合理,和她写的也很吻合,就是不知为何有点诡异。
“你为什么会晕倒?”
谢听谰想起来很关键的一个问题,问他道。
“为了救你,损耗了很多灵能。”
他又一次用那种诡异而痴迷的眼神望着她,将她抵在床边,左手撑在了床角。
他的身姿挺括,身形也很高挑,谢听谰只能被迫抬头看着他,听他说道:“谢听谰,我救了你,你本就欠我的。”
“现在,欠我这么多,你可怎么还。”
明明灭灭的灯光打下来,谢听谰看着他的脸,无措的厉害,紧张的手心出汗。
“不如,小谰把自己赔给我吧。”
他恶劣的笑了笑,和记忆里那个清冷的檀悉茗完全不同,像是蓄谋已久,得到猎物时候高兴的野兽一样,和他的白大褂绝不相衬。
真是个表面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实则斯文败类,闷骚病娇的禽兽。
谢听谰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如是想着。
因为刚刚从鬼门关走来,谢听谰的身体似乎格外容易困倦,刚刚清醒了些就又快要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仍然警惕的盯着檀悉茗。
脑海里的意识逐渐消散了,眼皮打架抬不起来,谢听谰睡着了。
檀悉茗坐在床边,长长的腿垂落在干净的地毯上,在她醒来之前,他都要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看着她。
他的大手摩挲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有些紧张不安的神情,用细长的手指不断在谢听谰脸上圈点,像是要反复描摹,把她的脸深深映在心里一样。
梦里也睡的不安稳吗,谢听谰。
突然间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檀悉茗微怔,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听到她在睡梦里迷迷糊糊的喊着:“我讨厌檀悉茗。”
他有些落寞的跌坐在床边,心里一抽一抽的发疼,嘴上却温声哄道:“对不起,早知道不吓你了。”
“小谰,别丢下我。”
檀悉茗微微垂着脑袋,将谢听谰的手挽着,声音破碎的快要裂开了,卑微祈求一般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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