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默默点头,转身离去,留下扶窈与燃叶。
扶窈立着不动,转头看向紧闭的书房许久,她默默攥紧双手,过了半响后,握成拳状的手突地一松。
她垂下眸子,常常狡黠的眸子有些迷茫,她抬步往书房相反的方向走,走到亭廊之间,又停住脚步,立着不动好半响,低骂了句“病秧子”,转回身提起裙摆,一手重重拍着书房门,唤道:“开门!开门!”
她骗不过自己,她担心这病秧子!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立在一侧的李轲脸上布满细汗,他大气都不敢出,时不时抬头,偷看几眼顾宴生。
顾宴生单手撑着脑袋,神情淡淡,看着眼前的公帖,若不是清俊的脸布着一层细汗,乌黑的发丝有些泛湿,黏在皮肤上显得凌乱,右手臂上插满密密麻麻的银针,定会认为是个悠闲看书的儒雅公子。
周大夫默默拂着额头的汗水,颤着抽出一根根乌黑的银针,忽地门外一阵猛烈敲门声,他手一抖,本要拔出的银针戳回皮肤中,瞬间他的心都悬在半空,呼吸变得缓慢,额侧汗如雨下。
顾宴生眉头没拧一分,数千个日夜里,这般的疼痛,早已司空见惯,比起这点麻木的疼,他抬起眼皮子,瞥了眼外头,听着门外传来气极暴怒的女声,女家子说话总带着点软糯,张扬得像气极的奶猫,他淡笑着直摇头,敛回眸子,继续看着公帖。
李轲观察着顾宴生的神色,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家主子治病时向来沉默寡言,任何人说起些什么,都比平日里要冷淡些,今日竟感觉心情还不错?莫非是因为公主在外头的缘故?
“主子,属下把公主请进来?”李轲试探道。
顾宴生低眸,看了眼插满银针的右手臂,有些倦乏,闭眼道:“不可。”
她若看见,会吓着她,她闹腾起来,又得一阵好哄。
李轲汗颜,立即低头掌嘴,道:“是属下多嘴了。”
是他多想了,他主子治病少有人知,他跟顾宴生十余年,才勉勉在主子治病时,能在身边候着,替周大夫递个物件。
李轲这么想的时候,门外的气极的怒声愈加猛烈,怒声一滞,紧接着,便是带着浓浓哭腔的一声,“顾宴生!”
这声哭腔传进来后,李轲心头一震,这骄纵跋扈的幼公主真哭了?看来这公主心里头还挺在乎主子。
他咽了咽口水,瞄向顾宴生,面容并没什么变化,他在心里想,他不应该开口,主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默默收回视线。
随着哭腔的肆无忌惮,顾宴生面上没什么变化,执着帖子的手却逐渐变紧。
又在哭声愈大时,顾宴生若有若无地轻叹了声。
他松开执帖的手,半搭在案上,敲了几下案面后,神情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道:“银针拔了,开门让公主进来。”
周大夫皱眉,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道:“大人,针疗到一半停下,对身子不利,这实在不太好。”他正想继续说着,抬头瞧见顾宴生冷淡地看着他,有些怔神,这公主似乎对大人来说很不一般,他只好默默拔下银针。
顾宴生看了眼手臂上的青色针眼,随即拢上衣袖,瞧不出一点异常,道:“李轲,去开门。”
门外,扶窈一见房门打开,李轲走了出来,她面色一喜,假装抹了抹脸,用手肘顶了顶正在假哭的燃叶,燃叶一顿,瞄了眼李轲,连忙双手蒙脸,遮住一脸哭容。
扶窈直接略过李轲错愕的模样,她有些得意,想来应当是骗过了里头的人,真是再好不过,她怎会当着众人的面哭得这般放肆,那实在太丢脸了。
她径直走进书房,便看见正在与周大夫交流的顾宴生。
他们二人好似没有注意到她,她快速地从上到下扫视一番顾宴生,他闭眼撑头,除了脸色比方才惨白许多,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她放慢脚步,舔了舔唇沿,慢慢吞吞挪步子,往顾宴生那边方向靠近,她想听清楚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总觉着,顾宴生在瞒着她什么。
走近二人后,周大夫正背对着扶窈,他满头大汗,心虚道:“大人风寒加重了,引起气血不足,需好生养身子。”
扶窈不太信,狐疑地鼓起唇,真的只是风寒?
她思索了会,便发现顾宴生已经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哭了?”
说着,手指微弯,重重地敲了两下案面,神情有些冷。
扶窈的心随着重重的敲声,亦抖了抖,她有些不悦,瞪向顾宴生。
见了顾宴生的神色,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偷瞟好几眼顾宴生,她实在是瞧不出来顾宴生是什么态度,可她总感觉,顾宴生知道她假哭一事。
这个想法刚冒出,她便否定地摇头,隔着房门,声音本就有些模糊,顾宴生怎会听得出是不是她的声音?
方前她吼出那声顾宴生时,着实是想哭的,只是遭她硬生生憋了回去,现在心思又起,她快速眨眨眼,眨出些泪珠在眼眶转,道:“才没有。”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顾宴生聪明着呢,相反她承认,顾宴生才不会相信。
顾宴生轻笑了番,这个故作精明的小磨人精,他抬头又看了眼扶窈,理着案面上的公帖,看了眼扶窈,“这回如此老实?”
扶窈一听这话,微张着嘴巴,有些惊讶,顾宴生怎么听出来的?她一手抱着,另一只手反复地摩挲着下巴抿嘴,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宴生。
顾宴生轻咳几声,撑案面起身,周夫子见无异,便缓缓退下。
李轲连忙上前给顾宴生拢上大氅,顾宴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对李轲道:“准备早膳。”回眸淡淡略过扶窈,走近扶窈,微弯起腰,给扶窈理了理凌乱的衣领,道:“一同用膳。”
扶窈耐不住自己心头的疑问,抓紧顾宴生的臂弯,亦步亦趋跟紧顾宴生,问道:“你为何会知道?”
走一路,扶窈便问了一路,可顾宴生始终没告诉她缘由,好似她越扒拉顾宴生,他就越开心,嘴角还抿起了一丝笑意,他的心情竟还不错?但她性子就是有人越不说,她便更想知道。
她问急了,她有些恼怒,直跺脚道:“若你不想搭理本宫,我立马走。”
一件事惹得她烦,她恼了,她便不欢喜了,即便她想去弄清楚什么,她也没兴致,她喜新厌旧,对一件事物的兴致,本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这话说出了口,扶窈朝顾宴生冷嗬一声,转身欲走。
顾宴生幽幽道:“走?”他低沉地笑了几声,指腹摩挲着檀珠子,冷道:“用膳过后,随你走不走。”
扶窈杵在原地,原本张扬的气势消了一大半,顾宴生凶起来,她还是怕的,顾宴生拿捏她,法子可不止一两个,她默默抱起双手,有些赌气地不开口说话,也不挪步子。
顾宴生知道扶窈在等,瞥着扶窈,见那张耷拉的肩,有些恹恹,他语气稍缓和,递了个台阶,“进来罢,做了你爱吃的提子糕。”
扶窈嘴馋地舔唇,她原本没什么饿意,可在顾宴生提到提子糕时,又感觉肚子空空,她顺着台阶下,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那好罢。”
她抑制着上扬的唇,道:“本宫勉强浅尝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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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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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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