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昏暗，结构复杂。陆知遇已经忘记了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完全找不到路。只能跟着宁深走。

宁深带他从一个侧门出去，刚巧是居民区另一条破旧的小巷，墙砖上印着年久破旧褪色的街头涂鸦。

宁深掏出一根烟点上，还不忘问他：“你抽吗？女式烟，不呛人。”

这是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

以前他们都拿他当成小孩子，一起吃饭时讲到一些荤段子都会被人给嘘回去。

更别说问他抽不抽烟了。

陆知遇想到刚才陆宴书那句话。

宁深是不是也和陆宴书一样，在观察自己？

他一时脑热，接过了那只烟：“抽。”

他按印象里看人抽烟的样子，将烟叼在嘴里，宁深打燃火机，一手拢着风凑近，给他点上。

他猛吸了一口，骤然呛咳起来。

“别过肺啊。”宁深提醒。

陆知遇的表情空白：“过肺是什么？”

宁深觉得好笑，挑起眉：“没抽过？”

“嗯……”

“那你还抽。你哥肯定饶不了我了。”

宁深劈手夺了他的烟，朝旁边一弹，烟头带着火星蹦得老远，最后掉进脏污的雪地，瞬间熄灭了。

陆知遇又深呼吸了一口，让肺里重新充满新鲜冷冽的空气，才倔强地说了句：“他现在又管不了我。”

宁深没接话，只是深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烟雾糊在脸前：“有话就直说吧。”

陆知遇也不忸怩，直接问了：“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

宁深哟了一声：“怎么，还喜欢着你哥呢？”

陆知遇心里那股熟悉的烦躁又蹿了上来。

宁深和他说话，都很刻意地将陆宴书叫成他哥，以此强调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高二那年，有一次宁深在他家过夜。

目的当然是陆宴书。

陆知遇当时和宁深暗地里较着劲，而且是单方面的较劲。

但他没想到宁深会察觉。

那晚他们都喝多了，只有宁深和陆知遇清醒着。

宁深敲响他的房门，把他捉到阳台，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喜欢陆宴书？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陆知遇也是脑热。

向他承认了。

宁深十分认真地告诉了他不可能。

“陆宴书也许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但唯独不会和你，知道么？因为你的位置不一样。他分的很清楚。”

“其次，我在一天，就不可能有任何人的机会。”

从那之后，只要陆知遇在，宁深对陆宴书的所有称呼都变成了“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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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不着。”陆知遇恼道。

“我说小知遇，”宁深依然叫得亲昵，但神色俨然已经变成说教者的高傲，“如果想问人问题，就得礼貌点，态度友好一点，这应该是常识。你来问我，却不准我问你。那我也可以同样回答你，你管不着。”

他哼笑一声：“那咱们就可以直接不聊了。”

说完，他转身要回。

陆知遇一个跨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还喜欢。”陆知遇直视着他的双眼，暗光闪动，“别告诉我你也是。”

“是或者不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宁深突然苦笑着摆了摆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的国吗？”

“什么时候？”

“四年前，那个冬天结束我就走了。”

陆知遇瞳孔骤然放大，呼吸变得急促：“你说什么？”

他几乎不可抑制地上前一步，盯着宁深，眼眶发红：“为什么？你都要走了，为什么他还会…”

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他说也说不出来。

“还会和我接吻是吧？”宁深轻飘飘地替他补全了后半句。

陆知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宁深又为什么会这么清楚的知道，陆知遇看到了那一幕？

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你故意让我看到的？”

宁深“诶”了一声，摸着下巴：“我有那么坏吗？或许改成我们更合适点？”

陆知遇深深皱起眉：“你们故意的？”

宁深耸肩：“我可没有回答你哦。”

——那就是了。

那几帧画面又无比清晰地在陆知遇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先是进了小区。

快走到楼下时，听到了陆宴书的声音，他才四处张望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了陆宴书的身影。

他背对着自己，紧紧搂着面前的宁深。

然后他捧起宁深的脸，垂头吻了下去。

宁深一头长发，在陆宴书的遮挡下，仍旧露了半张脸，他闭着眼睛，迷醉得惊心动魄。

被小区绿化割碎的月光落到他们身上。

直到陆知遇失落离开前，他们拥抱的身影都没有分开。

陆知遇以为他们那晚在一起了。

或者是更早之前。

独独没有想过那竟然是分开。

而这里面的代价，是他的四年，还有陆宴书的四年。

陆知遇蹲下，苦恼地抱着头，这迟来的真相压得他呼吸困难。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宁深跟着蹲下，拍了拍他后背顺气：“四年前，我也不知道。现在呢，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你就当是陆宴书在惩罚自己吧，他的痛苦不比谁少。”

“什么意思？”

“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原因。”

宁深最后一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我承认，过去的那几年，我输得很难看。”

他顿了下，神色认真，眼睛里透着浅淡的恨意：“但我也不会再祝福他，更不会祝福你。”

宁深站了起来：“不归我背的骂名我不背。总之我把我自己摘干净了，言尽于此。”

陆知遇跟着站了起来：“谢谢你还愿意告诉我。”

宁深愣了一下，嘴唇动了两下，却是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二人回到喧闹的酒吧，穿过拥挤的走廊回到卡座前，宁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紧紧盯着陆知遇。

陆知遇不解：“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趁今天的机会，跟你道个歉。”宁深趴在他耳边说。

陆知遇：？

“我把你说喜欢陆宴书的事，告诉了他。”宁深说得很慢，却每个字都响彻他的鼓膜，“你高二的时候。”

信息量庞大。删改好久……下章进下回忆给家人们展开讲讲。

宁深虽然不是个坏东西吧，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废话一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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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迟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