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正盛,枫叶似火。
枫山上有个著名的门派--玄真宗。
宗派掌门是远近闻名的白诚,当年扬鞭怒斥朝廷官员,救下含冤百姓,赢得山下百姓青睐。
后来,许多人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山修炼,玄真宗也渐渐壮大。
山门处,立着两根大柱,一侧写着:守真志满,逐物意移
另一侧写着:养性修身,与道合真。
底下一块大石上刻着两个端正有力的字:玄真。
石柱后面,几个小脑袋叠在一起,并排看向山门外。
“怎么样怎么样,师父真的要走了?”又叠上来一个脑袋。
“嘘,师父和大师兄正在说话呢!”
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袍道人,与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相对而立。
青年也穿着一件白色长衣,衣摆处几朵蓝色云纹若隐若现,真如天上白云般飘渺。这就是玄真宗的掌门白诚和大弟子路希风。
两人谈话声隐隐传来:
“我这次下山,或许要十天半月。你云尘师叔过段时间才能赶过来,这几天辛苦你管一下这帮小子。”白诚说着往山石那瞥了一眼。
山石后的脑袋立马缩回去。
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尤其是白景元,不求他能学多少东西,能好好在枫山呆着,别到山下闯祸就行了。”
“好,其实景元师弟他...”路希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师父已经消失在山脚了。
-
今日山下的街市热闹非凡。
一间书铺内,少年身着红衣,腰上别着一块云纹玉佩,坠着一片梅花状的刺绣。长发半披,耳边留着两条小辫,辫子上缠着几条赤红的流苏。
老板娘手撑柜台:“小公子,可以看看那儿最近新进的一批书,保准别的地方没有。”说着手指向店面最左边的架子,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
少年两眼放光地寻着架子上新鲜的话本。
老板娘一眼就察觉道对方喜欢什么了,吩咐自家小二:“小黄,给这位公子拿一下无柴书生新编纂的那几本!”
“这本,这本,这本...”少年接过来翻了翻,一口气挑了十几本,“帮我包起来。”
小黄拿过沉重的书们,悉心地一本一本叠好。
在包装时,少年又一眼看中了什么,随后又拿了一本给他:“加上这本。”
小黄低头看了看,只见封面上写着:《俊俏郎君--路希风》,俊俏两字旁边不知被谁画了个小爱心。
...
小黄忍不住又望了望少年,而少年抬眼看天花板,口中吹着口哨,一点也没有买了奇书的自觉。
老板娘戳了下他的胳膊:“看什么看,好好包装。”
“白景元!这里!”这时店外有人大声呼唤,打破了店内诡异的静默。
那位少年大声招手回应,然后把铜钱递给小黄,急匆匆地跑走。
然后没一会少年又回来,脸上笑嘻嘻道:“不好意思啊,差点忘拿了。”说着,轻松地拿上包好的书往外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小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难道是自己老了?十几本的重量也不轻吧,那少年怎么拿着那么轻松?
老板娘拿着轻轻地敲了他的脑门:“别臭美了,你这力气还得练练。”
小黄心里苦,但是小黄不说。
“还有你刚刚看什么呢?客人要买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以后人家还来吗?”
小黄初来乍到,垂下头默默吸取教训。
-
白景元拎着一打书,被店小二拎着上了楼,坐进厢房里。
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公子,身着金黑绸缎,发髻上竖着精致的玉环,手里把玩着一串念珠,白景元远远就感受到这串石头的灵气。
这是何文博,白景元几年前溜下山认识的好友。两人一见如故,如泣如诉,后来就经常聚在一起玩了。
见白景元来了,何文博让他赶紧坐下,随后又急匆匆地看向楼下。
白景元也没客气,把书放下,挤在对方身边往下望去。
这是一间有名的茶馆,分上下两层。两人坐在二层,打开窗就能看见楼下的戏台。
此刻,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说书人坐在台前,手持一柄折扇,绘声绘色地讲着一个上古巨兽危害人间,又被一位不知名的青衫道人铲除的故事。
讲到青衫道人出场处时,底下一片寂静,嘴边的瓜子都不磕了。
“只见那青衫道人一走就到发狂的巨兽跟前,那巨兽宛如定了神,停了来。
随后,那巨兽又忽然挥起前肢就向那道人拍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底下听众先是屏气听着那青袍道人,结果说书人说停就停,简直太可恶。
这时的说书人一改讲故事时的专注,脸上笑嘻嘻拱手道:“感谢大家捧场,明日咱们还在这里相聚。”
大家嘘声一片,但也都习惯了,渐渐散场,约定着下次再来。
说书人将手中折扇一合,准备离场。掀开后台帘布时,他朝白景元望去一眼。
白景元也看到了,只礼貌地朝对方微微一笑。
那人点点头放下帘子。
白景元问何文博:“这说书人新来的?”
“嗯,你认识?”
“不认识啊。”白景元摊手。
“不认识,那你俩看对眼了?”何文博一脸难以形容的扭曲面容,十分嫌恶。
“滚。”白景元坐回桌对面。
何文博这才看到他手边的一大打书:“我的老天,白景元,又买这么多书啊!”
“是啊,你都不知道整日在那山上有多闷。”
何文博笑了笑:“也是。不过我还挺羡慕你,至少你师父只是逼你修行,我爹还要逼着我考功名,就我这脑子...”
两人磕着前菜,互诉衷肠,何文博又道:“你师父最近是不是要出门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爹说的。他们说是北樊山那边出现了异样,朝廷管不动了才来向宗派求助。”
“噢。”白景元对朝廷的事情不感兴趣:“别的不知道,反正师父走不走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走了不是没人管你了?你不是说你云尘师叔过段时间才回来,那这几天你们宗派现在岂不是很自由吗,带我去玩玩!”
“才怪,我师兄还在呢!”白景元叹了口气。
“路希风?”
“你怎么认识?”
何文博手撑饭桌,深叹一口气:“家妹近来常常念叨,都说城中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但最为令人神魂颠倒的,还得是玄真宗大弟子路希风。”
白景元抖了一下,起一身鸡皮疙瘩。虽然说自家师兄是很俊美,哦不,是非常俊美,但这话从这位小友的口里说出来就让人很想揍他。
这是为何?
两人闲聊了半天,这菜还没上,何公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二!怎么回事,我这菜呢?”
店老板亲自跑了过来,连连道歉:“何公子啊,不是我不想上菜,是店里有人闹事啊,后厨都给吓跑了...”
“怎么回事?”
“有个人说今天的那位说书人得罪了他。非要我们把人交出去。可那说书人早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啊!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这种人啊...”
果然,没一会楼下就传来打砸声,两人从窗外望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一脚踩在在桌子上,大声喝道:
“刚刚那个说书人呢!快出来!敢编撰你爷爷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抬腿就是一脚,戏台的一根柱子应声而断,眼看就要砸到一旁的店小二,众人瞪圆双眼。
忽然一阵风从何文博眼前吹过,一回头,白景元已经不见踪迹。
店小二被人拎起,最后稳稳地落在大汉身前的一张桌子上。
“你谁啊!”那彪形大汉捂着被砸的小腿,仰头看着来人。
角度原因,大汉的之前的恶霸之气全无,只剩狼狈。
白景元一手放下小二,另只手放下一打书,颇为心疼地摸了摸,随后才回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这家店的常客,你要是想发疯我没意见,但你乱砸别人的东西就不对了。”
那大汉站起身,看着白景元这小身板,竟然被这样的人戏弄,他顿时有恼怒,不怕死地往前顶。
白景元轻身一跃,瞬间落在大汉身后。
大汉又回头向他的方向撞去。
白景元也不还手,顺着他往后退。
大汉越冲越勇,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了,顿时心中畅快,牛劲十足地往前撞。
结果一抬头,眼前的少年忽然一个侧身,露出身后的街道。
大汉一惊,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直直地跌出门外,背后还被踹人了一脚,狠狠地摔了狗啃泥。
街边凑热闹的大伙顿时发出一顿哄笑。
大汉的脸刷地红了,回过头,发现那少年还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眼角微扬,颇为挑衅。
可恶,他可忍不了这般奇耻大辱。
站起身还要再战,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镇压住,浑身动弹不得。
只见一位身着青白长袍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年岁刚二十出头,可被那青年的双眼盯上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地不敢动弹。
大汉愣在原地。
那青年没有将目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直朝店内走去。
白景元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师兄的身影,决定走为上策,立马跑到二楼包厢里。
“糟了,走太急忘记把书一起带上来了。”
那青袍青年正是路希风。
他朝楼上扫了一眼,在两人所在的厢房停留了两眼,然后拎起那一打书,转身出门走了。
“就这样走了?”何文博问道。
白景元心里有些没底,师兄都已经把书拿走了,自己是非跟上不可了
况且里面好像还有一本不可描述的书!
白景元腾得站起身:”今天先这样,我要回去了,过两天再下山找你玩!”
白景元追出门去,果然望见师兄站在不远处的桥边等着自己。
他手握一柄长剑在风中巍然屹立,唯有衣袂翩跹。
那俊朗的模样令不少过路人驻足欣赏。
那打书就安安稳稳地立在他的脚边,白景元顿时松了口气,脚步略显欢乐地走到师兄眼前:“师兄,是在等我吗?”
路希风没回答,只是低头在书上停留了一会。
白景元也一起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包装破了一脚,正好显出第一本的书名--
--路希风。
白景元心里一紧,但随后立马淡定下来:“那个师兄听我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想学习一下你精湛的剑术,正好看到书铺有卖,就顺手买了...”
只能说幸好只露出一半,要是被师兄看到整个书名,那才是百口莫辩啊。
所幸路希风没深究,如向往常一般点点头,迈步往前走。
白景元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谁知快到山门前时,路希风忽然又一次开口:
“想学的话应该直接找本人比较好。”
白景元:...
这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些。
不过此情此景,白景元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俊俏郎君》这个称呼,还真是毫不夸张。
别的不说,自家师兄的脸真是恍若天神降世,美得让人沉醉。
不过,修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白景元从师兄的美貌里清醒过来,打着哈哈道:“那怎么行呢,我学得慢,不能占用师兄宝贵的时间,还是让我慢慢领悟吧。对了,我去看看师父是不是真的走了。”说着一溜烟从山门窜去,不一会就无影无踪了。
“俊俏郎君”被留在原地,少见地呆立片刻。
师父走没走,白景元最清楚不过,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下山。看师父是借口,想快点从自己身边溜走才是正道吧。
不过师弟自小就是这样跳脱无厘头。
路希风无奈叹了口气,跟着朝山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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