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大会刚刚结束,山下就爆发了妖患,城中不少人家都被神志不清的妖怪袭击。
白诚也收到了朝廷发来的求救。
他留路希风和白景元在青岩山养伤,然后自己带着其他弟子去除妖了。
这一次的妖患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白诚整日都奔走在那些被侵扰的家中,不到两天,就满脸的疲惫。
路希风和白景元回来的时候,白诚已经两日没合眼,眼中冲着红血丝。
路希风替掌门指挥其除妖的工作,带大家建妖患无法进来的暂住地。
白景元也跟着奔走,他看到
一个小孩在逃跑时摔了,哭声淹没在人群中。
白景元飞身上前,抱起小孩最后交到了其他驻守的同门手里。
他抬眼看向这个混乱可怖的城,乌云密布,黑雾般的妖怪在四处飘荡,怎么都除不尽。
白诚叫回路希风和白景元:“这次的妖患不简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先去找找青岩掌门吧,他那边说不定有根除的办法。”
路希风和白景元两人又回到青岩山。
青岩山上,蛇眼石闪闪发光,在夜间如鬼魅一般慑魄人心。
只见一青衣弟子走上前。
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脚下盘着数条蛇,那些蛇在月光下吐着鲜红的信子,随时准备将来人拆吃入腹。
几人分别行动,将那青衣弟子救了回来。
那蛇群见状也不纠缠,迅速卷着蛇眼石离开了。
青衣弟子如梦初醒,问大家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差点要被那些蛇给吃了知不知道!”
那青衣弟子看向蛇群:“啊,我的蛇眼石!”
“小命都不保了还想着那玩意啊。”
但那青衣弟子就像中邪似得,嘴里念着蛇眼石,然后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飞身追了上去。
有人反应过来时,那青衣弟子已经不见踪迹。
大家赶紧回去将此事报告给青岩派的掌门。
几位掌门聚在一起商量,最后决定带几个弟子一同前往寻找。
白景元和路希风上山的路上遇到了掌门,听说起因经过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一起前往,直觉那里就藏着妖患四起的根源。
青岩山到北樊山只隔着一个青岩镇,再加上修行之人脚力快,一行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到北樊山山脚。
一路上,他们已经感受到妖祟之气越来越浓烈。
到山脚以前,经过的最后栋屋子里已经没有人居住,里面充斥着妖气,令人十分不适。
青岩掌门看到情形深深叹气:“哎,北樊山近来的妖祟愈发猖狂,前段时间刚刚联合你们师父整治了一番,短短几个月竟然又开始...”
话音未落,一团黑影忽然向众人扑来。
那掌门手握蛇杖,轻轻点地。
那黑影瞬间停住,随后失去生命一般落到地上。
黑雾逐渐散去,最后显出原型,一只黑狐。
路希风和白景元等人对视一眼,这跟湖心岛上的那只很像。
掌门身后的弟子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口的陶瓷壶,然后熟练地将那黑狐吸入其中。
“黑狐是北樊山中数量最多的一类,也是最好对付的一种,遇到黑狐大家都可以试着去解决,但遇到其他的请不要贸然出手。”
“是。”
行到半山之间,倒是都没有遇上什么妖怪,
走在林间,树丛高大,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周围的空气也愈发阴冷。
偶尔传来树丛簌簌的声响,上前一看,只是普通的生灵。
最后几人来到了灵池前,在地上看到了一行鲜红的血印子。
那个青衣弟子躺在池边。
几人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青衣弟子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手攥住白景元的脖子,让所有人都后退。
几人只能先慢慢后退,找机会再上前。
青衣弟子说道:“我们只是想借大家的金丹来获取灵气,等我们家大人修成**后,自然会还回去。可没想到你小子的金丹如此邪气,只要一发动,就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你知道为什么北樊山进来妖怪四起吗,都是因为他们吸收了你金丹中的邪气!”
白景元呼吸一滞,有点听不懂,那些肆意祸害人间的妖怪是因为自己而来?
那青衣弟子还在嚷嚷:“现在我们想把金丹还你们都不行了。除非...”
白景元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下去,以肉身喂养他的邪丹,那么其他人的金丹不仅可以还回去,那些妖怪也会逐渐恢复正常。”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用相信我,只要你看着这北樊山里的妖怪就知道了。”
他带着白景元来到灵池边,抓了一只刚刚成人形的黑狐。
那黑狐在灵池边瑟瑟发抖,但又着迷似地一点点靠近。
灵池内散出一层层黑雾,侵入黑狐的躯体当中。
黑狐开始浑身发抖,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白景元看到它的双眼变得赤红,朝着两人亮出獠牙,前爪前倾,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青衣的手朝黑狐一挥,黑狐瞬间听话地离开了。
“这回看到了吧,金丹炼化的灵池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至于那是不是你的金丹,你自己能感知的到。”
别人不知道,但白景元一定知道,因为那团黑雾出现之时,他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抽了出去。那是每个人和自己的金丹之间的联系。
尽管他已经五年没有感受到这种联系,但他不会忘记。
那青衣弟子:“知道为什么最近妖祟横行吗?就是因为你的金丹开始发力了,你的同门还有师父们,正在和那些妖祟作战,只要你跳下去,就能让你的金丹平静下来,那些人也不用枉死了。”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能换来所有人的安宁,那很值得,何况这一切都是由自己而起。
白景元正要走上前,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白景元!不要过去!”
是路希风。
白景元不敢看他,他大概辜负他太多次了。
白景元和其他人一一道别,最后才停在路希风面前。
路希风红着眼,小声道:“白景元,不要去。”
白景元一笑:“你知道不行的,让我去赎罪吧。”
路希风的声音微微颤抖道:“白景元...我们先回去,一定有别的办法...”
白景元看着路希风那紧皱的眉眼,盛着满满的担忧。
而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脑中忽然一热,扯过路希风的领子,朝着那张唇吻了上去。
有一点冷,但和想象中一样柔软。
退开时,果然看到路希风错愕的眼神,白景元摸了摸鼻子道:“师兄,其实我肖想你很久了,想到今日一别或许再难见面,情不自禁,原谅我今天的一切行为好吗?”
他感觉到路希风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师兄气得不轻啊。
白景元却不太敢看他的反应。
路希风半晌没说话,白景元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越界。
可是都到这种时候了,让自己占占便宜怎么了?师兄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不过在人生这最后的时刻,什么都可以原谅了,何况自己已经吃了个大便宜。
白景元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安慰的七七八八,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准备面对师兄的指责。
结果刚一抬头就被吻住了。
白景元倏然瞪大双眼。温热的呼吸混合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兰香,随着这个吻一同融入白景元的身体。
柔软的舌尖舔过唇瓣时,他的身体微微一抖。
忽然,脸上落下一滴灼热的液体,白景元抬手摸了摸。
睁眼一看,路希风红着眼盯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白景元伸手轻轻一扶,随后哑着嗓子道:“师兄...”
路希风开口想说话,却被白景元阻止了:
“师兄,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其实我早就该知道,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能够在今天得到你的回应我很开心。如果可以,我下辈子一定还你。”
路希风紧紧地把他揽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下辈子太远,可这是将死之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承诺。
周围的人都舍不得打断两人的诀别。
但青衣却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不耐道:“好了吧,再拖延就来不及了。”
白景元恋恋不舍地从路希风的怀里出来。
路希风仍然拉着他的袖子,他轻轻地抽出来:“路希风,不要忘记我。”
他走向灵池,在池边最后又看了路希风一眼,淡淡一笑。
随后纵身一跃。
池中溅起剧烈的火花,一接触到空气就燃得更旺盛,如烟火一般绚烂夺目。
远处的蛇眼石霎时间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耳边充斥着满山全兽的嘶吼。
良久后,亮光逐渐暗了下去。
而那个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路希风终于跪倒在地,悲痛最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向着灵池的方向大喊,声势震天,山林震荡,林鸟惊起,却怎么也换不回那个人了。
忍耐良久的情绪爆发,他最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的眼前一片昏暗。
玉瑾也在场,当然也看到了两位师兄的动作,但他向来只对修行之事感兴趣,其他的与他而言都不重要。
只不过大师兄的伤心麻木连他都察觉到了。
“白景元呢。”路希风久未开口,声音听起来不免沙哑吃力。
玉瑾递过一杯水:“大师兄,先喝点水吧。
路希风没有回答,低着头小声问:“白景元呢?”
玉瑾也顾不得什么长幼有序,直接将水往前抵:“大师兄,喝水!景元师兄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
路希风忽然抬起头,盯着玉瑾半晌,然后接过来大口大口喝完:“对,你说得对,我要去找他。”
玉瑾叹了口气,心想我什么时候让他去找人了?不过大师兄愿意喝下水就说明还听劝,有救。
他收回杯子,走了出去。
白诚在屋外踱步,八风不动的玄真宗掌门一天之内,知道了自己的两个最疼爱的弟子抱在一起,最后一个还以身殉道,一个昏迷醒来就神志不清的。
玉瑾出来看到白诚的焦躁,道:“师父,他喝水了。”
“那还好,起码没有寻死腻活。”白诚松了口气:“这几天就让你大师兄好好休息吧,你跟我去处理北樊山余下的事情。”
玉瑾:“是。”
路希风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是白景元站在池边朝自己微笑的模样。
很快那张带着笑容的脸,逐渐被黑暗吞没。
据说那天之后,灵池逐渐枯竭,所有被抢的金丹在那烈焰余晖处一一出现,但还是没人见到白景元的身影,连一点点的骸骨都不曾有。
也是,那样的温度,凡人早就灰飞烟灭了,哪能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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