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册子看似轻飘飘的，却在空中突然加速，带着破空之声直袭莘颜面门。莘颜被迫去接，谁知那账册竟像块铁板似的，“砰”地砸在她掌心。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得连退三步，后腰“哐当”撞上门框，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咬牙切齿地揉着发红的手心，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公子难道是想让我挑块砚台砸回去？”

风清羽“噗嗤”笑出声，又赶紧用袖子捂住嘴。荀高和熊羿都怔住了：看来还是个有脾气的！

姬玄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第一天当值就摔了账册，看来得从你的月钱里扣了。”

莘颜瞪着满地纸页，突然很想弄把墨汁糊在这张俊脸上——如果她可以做到的话。

姬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记住，在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我的‘生辰礼物’。”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的莘颜。

风清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公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从不苛责下人。”

荀高冷冷补刀：“除非你逃跑。”

莘颜：“……”

这群人就这么潇洒走了，莘颜张口欲言：喂，挑啥？总得给个提示呀！但转念一想，大魔王让她挑礼物不过是想刁难她，试探她，又不是真的打算安排她这位“刺客”干活。

望着天边绚烂的朝霞，莘颜只觉前路迷茫，这往后该何去何从……。

“珠玑阁”门前，推开那扇半开的雕花木门，莘颜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库房内陈列着十几排乌木架，南海珊瑚红如烈焰，和田美玉白若凝脂，金器玉盏和那些精致的宝匣层层叠叠，连墙角随意堆放的几个箱子里都露出半截翡翠白菜——这扑面而来的珠光宝气，差点闪瞎她的眼。

莘颜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细节。每一件珍宝下方都垂着一枚小巧的木牌，工整的楷书详细记录着每件物品的名称、进献者及入库时间，与账册一一对应。莘颜翻阅账册时发现，这座库房虽规模宏大，但管理极为严谨——前院陈列各地商贾进献的奇珍异宝，中院存放王公贵族的贺礼，后院则收着江湖人士送来的稀奇物件：会喷酒的青铜壶、会骂人的鹦鹉等古怪玩意儿。

“倒是管理得井井有条。”她低声自语，目光被墙上悬挂的《珠玑阁规仪》吸引。这份规章详细记载了库房管理制度：金器置于乾位，玉器摆放坤位，每月初九需轮换晾晒久置珍宝，以及巡查时间、失物赔偿等条款，末尾附有责任人签名。

走过几间库房后，莘颜注意到各处规仪虽略有差异，但责任人均不相同。在前院正厅右侧廊下，她发现一块特殊牌匾——“金玉堂库户当值表”。上面悬挂着可活动的木牌，标明巡查人员及其职责，唯有最下方的“堂主胡昆”是固定不变的。

更令她意外的是，这座宅院除了院门处有两名侍卫，院内竟无人值守。管事们只需定期派人来盘点维护即可。

行至前院西侧廊下，墙上悬挂的《晋升制度》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连续一年无差错者，可参加“识宝试”初级考核，晋升为司珍学徒。奴隶身份者可借此脱籍，获授五色玉素牌；

二、司珍学徒履职一年无差错，通过高级考核可晋升金穗级司珍掌事，授麦穗垂珠玉佩；

三、后续还有碧藤级（授缠枝莲叶玉坠）、紫霄级（授流云遮月玉珮）、青穹级（授青鸾衔珠玉扣）等更高阶位。

“原来那呈递账册之人竟是堂主胡昆？”莘颜暗自吃惊。她先前便看到此人腰间也和姬玄身边的两名鹰爪一样，都挂了块冰蓝色青鸾衔珠玉扣，这些人应该都是虞寒宫里的重要人物，是姬玄的亲信。

此刻莘颜也终于明白，冬歌为何如此珍视腰间那块橙黄色的麦穗垂珠玉佩——这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前程的保障。

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莘颜恍然大悟：没有佩玉，意味着她在这座宫殿是奴隶身份。难怪冬歌会投来怜悯的目光，这个认知真特么不爽。

继续往下看，条款愈发令人不快：

“库房杂役：确保陈列与账册无误；洒扫婢女：维持库房一尘不染……”

“一尘不染？”莘颜气得牙痒，望着横七竖八的置物架和无数珍玩，索性盘腿坐在回廊地板上，愤愤地翻动那本珍奇名册。

“啵”，突然意识海里泛起一圈蓝色涟漪，接着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

“灵宝！”莘颜顿时变得精神抖擞，看着那个Q版的小萌娃，竟然激动的想哭，“灵宝，你终于醒了，你在哪里？”

“我在大魔王怀里呢，他今天身上的味道……好闻。”灵宝笑呵呵地说。

莘颜忙打断，“灵宝，时间宝贵，先别谈那个混蛋，我有好多问题想你，但又怕你突然……”

灵宝张开了小翅膀，一对闪着荧光的蓝色羽翼扇了扇，像是在安抚她，“娘亲别急，灵宝现在能源充足，不会突然睡觉。”

“真的吗？那灵宝我先问你一件最重要的事，我要如何把你送回地陵解除我们姜家人的短寿之咒呢。”

“啊……”灵宝有些懵，“娘亲，虽然我不记得地陵之事，但你们姜家短寿应与地陵无关呀。”

“这……这怎么可能……”莘颜慌忙将姜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倾吐而出：先祖如何在古墓中发现这颗灰珠，姜家如何因它富甲一方，却又像被诅咒般——每一代人都在四十岁那年急速衰老，皮肤爬上蛛网般的灰斑，最后在睡梦中化作半透明的尘埃……

灵宝听完，将翅膀收在后背，歪着小脑袋，“娘亲，姜家之所以短寿，应该是我休眠时，保护层产生的辐射，导致他们基因崩解，娘亲身上也有坏损细胞，我那日醒来，已经帮你修复过了。等我恢复自由，再帮娘亲定制一套基因编辑方案，娘亲你以后就能活很长很长时间呢。”

灵宝接着说，“他们要是天天揣着我遛弯，我获取他们身上的生物能维持活跃状态，防护层的辐射就会自动关闭，他们说不定能活两百岁呢。”

“可我们祖先把你供在祠堂……”莘颜声音发颤。记忆里祖母总对着神龛喃喃“厄运之源”，原来那檀木盒竟是*口*活棺材，这是何等悲哀。

莘颜十分难过，“灵宝，我妈妈只剩三年了，我可以请你救救她吗？”

灵宝扑闪着翅膀，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可以啦！不过……”它突然收起笑容，小翅膀耷拉下来，“要回去的话，必须等到下一次时空裂缝出现才行呢。”

莘颜心头猛地一紧，声音都变了调，“时空裂缝？现在……回不去了？”

“娘亲别怕！”灵宝急忙飞到她的意识中央，小手轻轻抚平她波动的情绪：“虽然我也不知道裂缝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我能感应到它的波动！而且……”小家伙神秘兮兮地凑近，“妈妈现在反而更安全了哦~”

“什么意思？”莘颜急切地追问。

灵宝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解释：“第一，我不在那边，辐射就停止了；第二，妈妈的寿命会自动延长；第三……”它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以姜家研究院的技术完全可以修复那些受损细胞！以后姜家人再也不会短寿啦！”

莘颜怔住了。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突然松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绝望，那些疯狂寻找解药的执念……原来答案如此简单。

解决了妈妈的生命之忧，莘颜才想起灵宝的来历，试探着问，“灵宝，大魔王他们似乎知道你，你……一点都不记得这里了吗？”

灵宝的小翅膀突然僵住，肉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那座高塔……灵宝总觉得见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灵宝觉得熟悉……但灵宝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呢。”它轻轻飘落到莘颜的意识海面上，荡起一圈圈蓝色涟漪，莘颜脑海里浮现出陌生的机械城市影像。

“M星球？”莘颜瞪大眼睛，“等等，你是说……”

“嗯！”灵宝用力点头，头顶的那撮蓝发跟着晃动，“我们昂鸟族，天生就能用星核腺体转化生物光子，进行自我修复，是理论上可以永生的物种，M星科学家为了放大我们的能力，在昂鸟最易接纳新事物的胚胎期，给我们植入生物量子芯片，进行了主脑与AI智脑的融合改造。”

灵宝的记忆碎片如暴雪般席卷意识海。莘颜看见：玻璃培养舱里一颗浑圆的冰蓝色鸟蛋，高倍境下无数忙碌的纳米机器人……

“所以你是……”莘颜喉咙发紧，“被改造的生物兵器？”

“我本来在星舰指挥官体内工作，是他的专属医生。”它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那场战役好惨烈……指挥官为了保护平民，与敌军的星舰同归于尽……”

原来灵宝是外星人，不，外星鸟？莘颜的思维瞬间乱成一团，“但……灵宝，你这么厉害，为何认我为娘亲，你不知道因为你喊我娘亲，我给自己设定了无数种幻想，都能写几本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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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