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颜仰躺在草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鼻梁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不断往喉咙里倒灌,呛得她直咳嗽。她想睁眼,可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透过睫毛的缝隙,模模糊糊看到风清羽那张老脸凑了过来。
“还活着没?”风清羽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腿。
莘颜疼得直抽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碰……试试……”。
她支撑着坐起身,“你们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是格斗高手,就算特种兵教官也得敬她三分。可现在倒好——先是被那个拿剑的神经病划得遍体鳞伤,又被这山羊胡子一拳揍出鼻血,简直憋屈得要命!
“这特么全员赛亚人吗……”她抹了把鼻血,盯着自己虎口的裂伤,“老娘当年MMA金腰带白拿了?”这些古人一个个强得不像话,随便拎出来个都能吊打现代格斗专家。她引以为傲的擒拿术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最可气的是那个姓姬的——全程抱着胳膊看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莘颜恶狠狠地瞪过去,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直抽冷气。
而姬玄,面上不显,眼底却暗流涌动。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小灰珠,目光在莘颜渗血的伤口与黯淡的珠体间来回游移——为何珠子毫无反应,难道他们的推断错了?
“还能放狠话说明没事,你放心,只要你如实回答老夫的问题,公子定能饶你一命。”风清羽取出瓶药,往她伤口处洒了洒,说,“你看老夫多善良,你也要懂得感恩图报不是?聊一聊,那颗珠子怎么到你手里的,它是不是叫幻灵珠?”
莘颜心头猛地一跳——他们竟然知道幻灵珠!
她强压下慌乱,脑中飞速盘算:既然他们还在试探,就说明对珠子的了解有限。如果咬死不松口,或许还能争取时间……
只要撑到灵宝苏醒——
莘颜提起衣角擦了擦鼻血,努力掩势自己的情绪。她必须沉住气,哪怕多挨几顿打,也要熬过这一关。等灵宝恢复力量,她就有机会带着小家伙逃出这个鬼地方。
“我确实不知。”莘颜垂下眼睫,声音轻却坚定,“醒来时珠子便在我手中,其余一概不记得了。”
姬玄眸色一沉。
她方才眼中闪过的慌乱虽只一瞬,却已足够让他确信——这珠子必是幻灵珠无疑。只是……这女子与珠子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朝荀高点了点头。
荀高朝姬玄楫了一礼,将内力蓄于掌心,厉声喝道,“公子要的答案,你必须给,冥顽不灵,那就去死吧!”
袖袍翻飞间,一道凌厉掌风骤然袭来。莘颜只觉腰间一痛,整个人已滑至悬崖边缘。
莘颜内心一片冰凉——她还记得灵宝的地图上画着,“跳下去必死。”想必几人不从她身上挖出点信息,是不会放过她了,看来今日是个死局!
她闷哼一声,踉跄着支起身子,偏头看了一眼,声势巨大的瀑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一片白雾,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眼底却已一片湿漉。她掏出顺来的玉佩,看向姬玄,声音嘶哑却字字诛讥,“玄公子是吧,你知不知道,你两次发病,是我救了你,是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姬玄踏上前一步,盯着她染血的衣襟,脸上布满寒霜,未有丝毫动摇之色,“说出珠子来历,给你活路。”
“做、梦!”
莘颜忽地笑了,眼泪却先一步滚落。她当然知道幻灵珠的来历意味着什么——一旦世人知晓这颗珠子能认主、能护主,能哭能笑……那灵宝就再也不可能安宁了。
那个会软软喊她“娘亲”的小家伙,那个在逃生路上还记得她衣服湿了的傻珠子……
她死死攥着玉佩,指节泛青。
——与其让灵宝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抢,不如……
莘颜最后看了一眼阳光正盛的天空,将玉佩掷在地上,往后一仰,任由自己坠入深渊,也许……跳下去,她就能回家了。
闭上眼的瞬间,她仿佛又听见了那道稚嫩的声音——
“娘亲……”
——够了。
这一声,就够了。
山风呼啸,她的衣袂翻飞如折翼的蝶,滚落的泪珠在姬玄的眼前无限放大,姬玄无名由的慌乱,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从未想过她会跳下去。
“姜莘颜!”
姬玄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悬崖边缘,指尖几乎擦过她的袖角,却只抓住一缕破碎的风——这瞬间的失控,连他自己都惊骇。
她宁可死,也不愿说出秘密。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匕首捅进胸腔。姬玄毫不犹豫纵身跃下,耳畔是荀高的惊呼和风清羽的尖叫。
瀑布的水雾扑面而来,冰冷刺骨。他看见她的身体如落叶般下坠,长发散开,像一抹化不开的墨。
“抓住我——!”
内力催到极致,姬玄终于在半山腰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攀住岩缝凸起的尖石。鲜血瞬间从掌心涌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只将人狠狠按进怀里。
怀中的人已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脖颈上还有他昨日划出的血痕。他们贴得如此之近,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呼之欲出的心,紊乱而紧张,这是为什么?这不过是一场局,他为何会意识失控,做出这些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抱紧怀中冰冷的躯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也许,跳下来,不过是因为……
他受够了当个怪物。
——仅此而已。
荀高和风清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蒙了,虽然他们计划把她推下去,而且崖底也布有机关网,可确保人摔不死,可他们还没推呢,她就自己——跳啦?
最不思议的是,他们家公子也跟着跳,不是说好要在女子濒死之际,测试宝珠是否会苏醒救主吗?公子多此一举又是为何。
这处悬崖看似深不可测,实则暗藏玄机。崖底寒潭连通着一处隐秘溶洞,恰是直通虞寒宫的密道之一。正因如此,潭底常年布设着九重机关阵法,以防外人潜入。
此刻荀高早已命人暗中调整机关——卸去了致命的水底暗箭,却特意留着了最骇人的那重布置。跌落之人虽性命无虞,却少不得要经历一场魂飞魄散的惊吓。毕竟潭底豢养的那条黄金巨蟒,可能会生生将人吓晕过去。
两人伸长脑袋往水雾中瞧,只见公子很快捞起女子,踏着瀑布飞跃而上。
“备药。”他声音沙哑得可怕,低头看向怀中人湿透的睫毛,“要最好的。”
“是,是……”风清羽和荀高连声应下,均低下头不敢再问别的。
当莘颜再次恢复意识时,周身伤口的刺痛提醒着她——自己居然还活着。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屋内还有大魔王和那两位鹰爪说话的声音,莘颜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便不打算这么快醒来。
这里是姬玄寝居醉音楼东侧一座三进式的院落,名清霜阁,本是姬玄用来堆放礼物的库房。
风清羽的女弟子冬歌已为她清理完伤口,并换上了干净的素衣。
望着迟迟未醒的女子,风清羽和荀高站在一旁,心中各自揣测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先前主子那出“英雄救美”已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此刻对待这位女刺客的态度便多了几分谨慎。
在太子羿面前,他们尚可将她推说成是玥宁夫人的安排。但二人都心知肚明,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玥宁夫人若真要送女人来勾引主子,必定会选个懂得讨好逢迎的,怎会在这月圆之夜触犯主子的忌讳?更何况,主子发病时六亲不认,就连归宁塔的福伯都要回避 。
不是玥宁夫人的安排,武功极差,又没有灵异之体,竟敢单抢匹马闯虞寒宫,这位不怕死的弱鸡究竟是谁呢?
“为何人还未醒?”姬玄不耐烦道。
风清羽偷瞄了一眼立在床榻边的主子,那张阴沉的脸让他心头一紧。莫非主子怀疑他没用好药?天地良心,就这点皮外伤,他还特意用了主子专用的玉容膏,不仅愈合快、不留疤,还能滋养肌肤,带着淡淡幽香……难道主子没闻出来?
风清羽陷入自我怀疑,连忙上前为莘颜把脉,低声道:“公子,她外伤倒无大碍,这瓶玉容膏给她留下,没几天就好了,不过脉象有些虚浮,之所以现在昏迷不醒应该是惊惧过度所致,让她安静休息,应该晚上就醒了。”
荀高冷眼旁观,语带讥讽,“先是装模作样跳崖,现在又装起病来?公子,此女心机深沉,不如让风叔给她扎上几针,保准立刻清醒。”
在荀高的认知里,这点伤至于晕迷这么久?何况她又没跟寒潭底下的那条黄金大蟒接触。
荀高欲再开口,姬玄烦躁地挥了挥手:“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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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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