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按理说傅离绡并不坐在她旁边,据他说为了帮助她,故意和人换了位置。

林惊雁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瞬间警惕起来。

傅离绡微侧过身,锻发飘到她桌子边缘,林惊雁往后轻倾,听傅离绡压低声音:“公主殿下猜为什么万贵妃偏要看您献艺?”

她没有理。

他毫不在意,继续说:“三皇子在旁边貌似笑得很开心呢!”

林惊雁最终忍不住看了过去。

李沣那小子果然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

她心中隐觉这背后又有什么故事,不由压低睫,开始认真听。

“上次长公主替臣教训三皇子,臣感谢于心。臣虽非君子,却也不是小人,所谓恩怨分明,您帮过我,我自然也要回报您。”

“什么意思?”

“上次长公主巧合见到三皇子给臣下药,不巧,臣比你早走几步,前面看到三皇子在您位置上的酥山上下了不明粉末,臣闻了闻,像是泻药,便好心地将您面前的酥山和永乐公主面前的换了换。”

林惊雁面容僵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早已甜滋滋吃下酥山的李昭棠,心中为她悲哀。

酥山就是冰激凌,本就不利肠胃,加上泻药,这二者刺激下,岂非要腹泻个一天一夜?

果然李昭棠面色开始变了,急匆匆地致歉离开宴席。

“既然他们那么想看殿下你献艺,不如便答应了?”

答应?她怎么答应?之前在家宴上面的小把戏可不能在这样重大的场合使用。

林惊雁面露犹豫。

傅离绡轻笑一声:“长公主会用剑,想必舞剑也不在话下,臣的剑和公主今日的衣裳很配,不如公主试试?”

凭什么要遂他人的意?他们想看她就得去做?她摇头。

他修长手指捏住茶樽,突然来了一句:“我想看你舞剑。”

“???”

傅离绡淡淡地笑一声:“我可以为你献艺,礼尚往来,你也应该表演给我看看。况且,我一直认为长公主一向是有仇当场就报的人,没想到竟如此懦弱。”

他说的是你我,意味着是不带虚伪的臣主关系,以真实的傅离绡身份说的。

所以,说到后面,讥讽语气便更盛,语温也更冷。

是激将法!

她自然不会管他什么礼尚往来的说法,但说她懦弱这个激将法确实很受用。

“你是说,我去舞剑了就可以报复他们,那我要如何做?”

“臣的剑自然听臣的指引,公主尽管舞剑就行。”

林惊雁有点怂。傅离绡是个邪修,他的剑根本不是普通的剑。

上次她握住那把剑时被突然发狂的剑拽着乱飞,如今还心有余悸,她可不敢完全相信傅离绡的话。

他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一颗莲子,顺势贴近她:“这次权当一次合作。”后好整以暇坐好。

白玉剑在午后的暄和日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林惊雁深吸口气,把心一横,便将它握在手中。

好在这次的剑很听话,没有像之前那样乱舞。林惊雁站在水殿中央,随着伴乐声启,甩开手。

寒光乍破,红袖翻飞。

剑如银练横空,挽出阵阵霜花,金铃脆响,剑鸣轻轻。

台下的青衣男子捻起茶杯,抵在唇边,抿茶一口,却不放下茶杯。

只嘴角盈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台上之人衣袂翻飞如蝶。

他静立暗处,眼底沉着一潭幽邃的**。

总有些记忆不由自主地溯洄。

曾经的他跪伏在她脚边,化作伶人取悦她。

当时她高高在上,眸中盛满轻慢的笑意。

如今她站在光里舞剑,他却觉得她不是为别人表演,而是专门为他一人舞。

好似他们角色对调,高高在上的她成为那个卑贱的臣服在他脚下之人。

他眯着眼睛,仿佛看见曾经那个卑贱的自己。

从某个角度来说,岂非两个时空的他们重合了?

他们就是镜像的自己,她成了他,他成了她,他们是一体。

这个认知让他指尖微微战栗,仿佛有细密的电流沿着后脊攀爬,令人战栗不止。

一曲即将毕,林惊雁还不明白傅离绡所说的合作是什么,微微瞥向他一眼。

却不想,再扭过头来,手中的剑蓦地和手贴紧,黏在一块,不受控制地往万贵妃方向去!

天啊!这把剑不会要带着她杀了万贵妃吧!

不行!不行!旁边皇帝还在呢,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这傅离绡这么不靠谱吗?

她在心底暗骂一句,随后便见一道青竹飞跃而来。

大袖吹起猎猎风声,与之而来的是淡淡盈香。

青竹般的身影立在她身后,却礼貌地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仅双臂紧贴着她的双臂,透过轻薄袖纱攫住她手腕给她借力。

然她还是控制不住这股力量,身后之人只好手指快速往前曲,握住她的。

暖意袭来。

白玉剑簌簌间,二人一同斩断慌忙逃跑的万贵妃发髻,旁边吓得眼睛都要瞪出来的三皇子李沣亦不能幸免,手臂上被狠狠划了一刀。

可那把发狂的剑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对着他另一边手臂也狠狠划了一刀。

霎时,现场变得慌乱起来,有人惶忙叫御医,有人早就连滚带爬地离开席位,皇帝想要阻止,却担心被误伤躲得远远的。

被傅离绡环住的林惊雁既不习惯他的接触,也觉过了,有些慌乱地吼他:“够了够了!”

狂飞乱舞的剑这才停下,傅离绡施施然将剑收起,从容行礼:“陛下,此剑乃上古法器,可辨人心善恶,若要它感知到邪念就会不受控制地追击,并非长公主有意为之。”

本来震怒的皇帝迟疑:“你的意思是万贵妃和沣儿……”

傅离绡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他不喜他这个妹妹,但对傅离绡却是尊重的,他沉声:“司玄天师但说无妨。”

他如隼星眸抬起:“我的剑告诉我,万贵妃身为母亲心术不正,教导皇子行偏踏错,皇子受其熏陶,性情隐有顽劣之象。需好好沉心静气修身养性,恶祟才可从身上脱离呀!”

皇帝下颚紧绷:“是朕疏忽了。”

吴琳琅冷目如刃:“既知道疏忽,皇帝你该按宫规处理。”

皇帝瞪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万贵妃:“万贵妃为母不慈,禁足三月,三皇子时候跟在皇后身边教养,先带下去看御医,之后一同发落。”

这一个插曲结束后,宴会仍旧继续。

林惊雁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怔然回到座位上,目光不经意侧过旁边落拓的青衣男子。

心中有些莫名地堵。

明明她讨厌他,他也讨厌她,今日却总是不得不接触。

不,第二次她被迫和他接触分明就是傅离绡这厮的特意为之。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碰一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以不放心上。

只是,刚才他的手指贴住她的手背,触感很奇怪,貌似似有似无地感知到粗糙的伤痕,用力时就宛若挤压摩挲,痒意绵绵。

她讷讷地继续看表演,脸色苍白有些虚脱的李昭棠好久才回来,埋怨酥山太凉,又勉强撑起礼仪继续观看。

新荷宴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射粉团比赛,也就是将一种糯米做的食物放在盘子里,参赛者站在一处以轻箭射击,射中者得食。

这是专门为女子和孩童设计的游戏,因为正经弓箭太难拉,便特意设置了一种小弓给女子和孩童参与。

李昭棠刚缓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去参加,她箭术还行,射了几个小粉团,开心地拿给林惊雁。

林惊雁喜欢吃这种软软糯糯的食物,两口一个解决。

余光忽见旁边的傅离绡竟也起身前往,为表公平他还用了正常的弓箭。

此人一向装逼,自要装足风范。

林惊雁对他有偏见,一直觉得他是个病弱,没曾想竟然全射中了。

他端着一碗粉团回来,似笑非笑地瞥她,林惊雁知道他或许想感谢方才的合作,却并不想和他再有过多交集。

于是在他往自己这边过来之前就摆摆手:“不必了谢谢。”

谁知道他越过她根本没看她一眼,热心地和旁边的一位太监共享。

林惊雁尬笑两声,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看比赛。

皇帝最大的儿子就是太子,他箭术了得,一连射中了几个,惹得皇帝连连夸赞。

皇帝甚喜,说起之后秋猎之事,年满十四岁的太子已经可以参加,让他好好准备。

一提到有活动,李昭棠便拉住林惊雁的衣袖,兴奋地晃她胳膊。

林惊雁不用她开口就知道她的意思,果断拒绝:“姑奶奶,别叫我了,我真的不想参加,我好懒,我好累,我就想躺着当咸鱼。”

李昭棠扁嘴:“阿姊,你不参加也成,过两日陪我去乐游原练习总可以了吧。”

林惊雁拖着个嗓子恳求:“可是我不想动,我就看着可以吗?”

“好吧。”

乐游原居京城之最高,四望宽敞,京城之内,俯视如掌。因原上草地平坦,成为京城子弟赛马、试箭的场所。

林惊雁和李昭棠姐妹二人要出去玩,穿成平日里那样不方便,索性就换成男装,各带两个换了男装的丫鬟去。

高塬暑碧,雁塔斜晖。

骑着突厥马,登上乐游原。

林惊雁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大石上,挥手:“好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李昭棠朝她笑着点头,正欲走,却听清越之声悠悠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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