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唯千不该万不该信了周翰墨,跟他进了比这个战场还凶险的后宫。
他阻止不了的事情太多了,今生只求守着她一生平安。
周瑾辞眼眸微垂掩去暗芒,再抬头时,笑脸一如既往的纯善无害。
“这是你养的小白狐吗?”江初唯瞧了眼周瑾辞,又看了眼怀里的小白狐,“你们两个倒是很像。”
又软又萌,惹人怜爱。
“是昨日在梅园捡来的,阿姐若是喜欢小白狐,臣弟便送给阿姐好了。”周瑾辞视线在小白狐身上停留一瞬,眸底浮出的杀意更是如昙花一现,旁人无法察觉。
只有小白狐知道是威胁,害怕地打了两个哆嗦。
江初唯当它受了冻,往自个儿怀里带了带,摸着小白狐的脑袋道:“既是景王的爱宠,本宫怎好夺人所爱?”
“姐姐不是喜欢小白狐吗?”周瑾辞小心地问。
“喜欢是喜欢,但没必要占为己有,再说景王更需要小白狐陪伴不是吗?”江初唯顿了顿,又道,“不过景王平日有空闲的话,倒可以将小白狐带来昭芸宫玩,过两天大皇子跟大公主来了,你们小孩子定是能玩一块的。”
“阿姐当我是小孩子吗?”周瑾辞眨巴了下眼。
“不是吗?”江初唯笑着反问道,“本宫要比景王年长五岁呢。”
如果算上前世的年岁,她如今是二十二岁,足足比周瑾辞大了九岁,所以在她眼里,他不就是个跟大皇子他们一般的小屁孩吗?
他苦等了她这么多年,她却将前世统统忘了。
周瑾辞心里憋着无名火,偏偏又不能发泄出来。
“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面上还要端着乖巧温顺,跟贴心的小棉袄一样,“阿姐等我五年好吗?五年后我来保护阿姐。”
“敏敏,我带你回家,”三年前那个雪夜,周翰墨也曾这样对她说,“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江初唯信极了他,可是,她的一片真心最后又换回了什么?
所以说,无论任何,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主宰一切,包括自己的命运。
江初唯却不想打击少年,从贵妃软榻下来走至他跟前,“等你长大再说吧。”
周瑾辞仰着脸望向她,眸底仍是一片温软,但也多出一份坚定,他重重地点头,“嗯。”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从窗棂透进来,轻柔地打在少年脸上,泛出一圈莹莹的亮光。
江初唯这才发现周瑾辞皮肤真好,吹弹可破,毫无瑕疵,如此近距离都看不到一点毛孔。
她没忍住地捏上他的脸,“两日不见,我们阿辞长肉了。”
阿辞?!
周瑾辞想过她会这般唤他,却没想过这天来得这么快,嘴角牵出一抹浅笑,怎么也压不下去,最后染上了眉梢。
笑脸绝妙如画,线条流畅无痕,小小年纪已是如此,再过几年怕是要上天,到时还不知要勾走多少少女心。
“阿姐,阿辞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周瑾辞笑脸淡下去,撇嘴,多出两分委屈,可怜巴巴地拉了拉江初唯的袖袍,带着颤音说出最后一个字:“疼~”
江初唯瞬间就不行了,怀里的小白狐掉地上,着急得忘了礼法,直接上手扒拉周瑾辞,“摔哪儿了?破相没有?”
她捏住周瑾辞的下巴,左右上下地仔细打量。
温热的呵气落在周瑾辞的脸上,又酥又痒,周瑾辞险些没把持住,身子往后仰了仰,表现得非常自然。
“别动,”江初唯霸道地摁住他,“到底哪儿疼呀?”
周瑾辞紧张地抿了抿唇,“手,好像摔断了。”
江初唯目光往下盯去,终于注意到周瑾辞的左胳膊,软哒哒地耷拉下去,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刚还跟她谈笑风生。
真是乖得让人心疼。
收到敏贵妃的吩咐,太医院的陈太医不敢怠慢,背着药箱跑得飞快,到了昭芸宫却被告知是景王受伤,积极性顿时减了一大半,但碍于江初唯在场守着,难道他还敢不给医治吗?
跟内室因为隔了一道屏风,江初唯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能隐约见得陈太医为周瑾辞接骨,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咔嚓的脆响,陈太医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提醒,周瑾辞亦是不曾发出半点动静。
倒是那声脆响听得江初唯心惊胆战,她抱着小白狐探头往里间瞥了眼。
陈太医还在给周瑾辞处理手臂上的擦伤,从胳膊肘到手腕一片血肉模糊,少年肤色本来就白,更是衬得触目惊心。
太医上药还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刮到伤口,疼得周瑾辞眉头皱成了一团。
看得人想冲上去给太医两脚。
江初唯跟着倒吸了两口气,这才很轻很轻地问道:“景王是不是很疼呀?”
周瑾辞偏头,眼眶红彤彤地噙着泪花,却又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
明明疼得要死还这么乖,真要命!
江初唯当机立断,神情淡淡,声音也淡,但威胁意味很浓,“太医若是年纪大了,两眼昏花看不清,不如明儿就告老还乡吧?”
“贵妃娘娘请息怒,卑职真的知错了,卑职再也不敢了。”陈太医忙跪地上磕头求饶。
江初唯漫不经心地抚着怀里的小白狐,“陈太医言重了,景王伤得重,还要麻烦陈太医这几日往慈乐宫跑勤些,”顿了顿,低头轻笑一声,娇甜又不失威严,“好生照料,敷衍行事的话,本宫可饶不了你呢。”
“是,卑职谨遵娘娘教诲。”敏贵妃向来如此,想一出是一出,陈太医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敢问其中缘由,只管顺着她的心意。
吃了呵斥,陈太医待周瑾辞终于温柔了不少,江初唯颇为满意,转眸发现少年望着她,她没多想地朝他挑了下眉。
俏皮,有义气,似乎在说:不怕,以后阿姐护着你。
周瑾辞湿漉漉的桃花眼发亮,就像一只寻到主人的小奶狗。
让得江初唯一时间母爱泛滥,看少年的眼神愈发的慈善可亲。
伤口包好,周瑾辞从昭芸宫正殿出来,小白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他捏住它的下巴,盯着它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以后老实点,不然炖了你。”
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正如此时他脸上的神情,从温软如春到冷若冰霜,瞬息变化没有任何过渡。
小白狐讨好地摇了摇尾巴,表示以后一定乖乖哒。
“乖~”周瑾辞将脸埋进小白狐的脖颈间,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小白狐被她抱过,身上留有专属于她的味道,淡淡的幽香,让人无法自拔。
小白狐:爹爹是变态,但它不敢动。
快出昭芸宫时,周瑾辞听到宫人在小声议论敏贵妃晚上侍寝,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过去,宫人顿时头皮发麻地闭了嘴。
小白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要死了要死了,娘亲要被别家的猪拱了!
“雪团,娘亲那么可爱,我们帮帮她好吗?”周瑾辞笑着跟小白狐说话,但眼眶却是猩红,深处是汹涌的嗜血和杀意。
雪团是江初唯为小白狐取的名字。
夜里,江初唯过敏症发作,起了一身的红疹,痒得她在床上打滚,宫人去请了太医,却不是白天的陈太医。
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周翰墨遇刺了,现下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太和宫,其他宫的娘娘这会儿也赶去了。
江初唯瞳孔倏地放大:“陛下可有受伤?”
一激动险些问死了没?
“微臣暂且不知。”太医回道。
江初唯怔了一会儿,“太医快去太和宫,陛下龙体更要紧。”
待人出去,江初唯立马吩咐香巧派人去太和宫等消息,狗皇帝怎么会突遭行刺呢?上一世的今天可没有这出啊!
“早不遇刺晚不遇刺,怎么就撞上今儿?”江初唯措手不及,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难道有人嫉妒小姐?”香巧端了药膳喂江初唯喝,“不想小姐今晚侍寝。”
江初唯嗤笑着去捏香巧的脸,“当各宫娘娘跟你一样傻乎乎吗?为了不让我侍寝就去刺杀陛下?她们不要命了?”
“奴婢也是胡乱说说,”香巧盯着江初唯脸上的红疹,心忧不已,叹气,“早知道要闹这出,小姐就不该吃桂花酥,活生生地遭了大罪。”
江初唯喝完药吃了好几颗蜜饯,才将嘴里的苦腥味压下去,笑眯眯地重新躺回床上,“无碍,一身红疹换来半个月的清静,值当了。”
眼不见心不烦,只要狗皇帝不来昭芸宫乱晃,她的小日子就能过得万分安逸。
——
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将太和宫闹得人马仰翻,太医和各宫妃嫔好不容易陆续散去,周翰墨耳根这才得以安生。
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外裳,春公公忙奉上安神茶汤,周翰墨轻呷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前。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烹煮的安神茶汤,走之前叮嘱奴才定要侍候陛下吃完。”春公公小心翼翼道。
周翰墨盯着手里的茶盏,默了片刻问:“其他人呢?”
“各宫娘娘皆有送来药膳还有吃食,”春公公犹豫道,“除了昭芸宫那位,不过也派了宫人过来等消息,想来也是极其关心陛下的。”
周翰墨心里突生烦躁,脸色跟着阴沉下去,“人不来就算了,连东西也不送?简直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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