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那人睡得并不安稳,但好歹没有醒过来。傅盈冉小心的护着人儿腰腹,给他身后又加了个软垫,人儿身子疲乏不曾被她扰醒,她却是一夜未眠。
扫了眼窗外,暗卫不曾释放信号,想来是晨安王没有举兵逼宫,也是,没了上一世执掌内宫大权的皇贵君秦祺相助,她如何有这胆量逼宫。
透过窗望着外边微露的晨曦,傅盈冉俯身在那人额上轻轻一吻,起身朝外走去。
望着自殿中走出的身影,僅宇示意奕瞿入到殿内侍奉后便跟在女帝身后欲行远些再开口。
“你不入殿侍奉,跟着朕作甚”
未料到女帝率先问话,僅宇扫了眼寝殿方向生怕扰到那人。
傅盈冉自是放低声线不会惊扰到寝殿内,见僅宇对自己一脸防备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了?”
“陛下因何调走墨蕴殿宮侍?”
额角直跳的扫了眼不远处露馅的那帮宮侍,傅盈冉朝僅宇反问道“换个宮侍而已,朕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许是在主子身边眼见着这段时日陛下同主子相处的缘故,僅宇很明显的就从女帝那句话中觉出了心虚的意味。
“陛下…”
不待僅宇再说什么,便有暗卫所扮的宮侍上前将密笺呈上。
傅盈冉没空再搭理僅宇,领着那暗卫便去到偏殿内。
“邱慕卿如何了?”
“说是有小产之兆,眼下稳了胎息已经没事了”
没事便好…傅盈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纵然她也恼邱慕卿执意行那相悖之路,却仍希望他好。
或许,她也在庆幸昨夜傅颜晨未曾出那早被暗处士兵围困的郊区客栈。
“他们未曾带医者,又如何能稳住小产之兆的胎息”
傅盈冉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那人的弟弟,多少还是会关心在意些,说到底还是怕那人心绪受到影响。
“晨安王连夜派人去乡里寻的大夫”
呵…这会儿倒不急着逼宫夺位强抢那人了。
“陛下,眼下晨安王不曾举兵逼宫,怕是不能这般堂而皇之将他们给…”
“撤了吧”
撤!?暗卫一直码不准陛下的意思是将围困在客栈外的士兵们撤了还是要将暗守在宫门外的军队撤了。
“昨夜行进皇城的军队中可有瞧见御林军的踪影?”
傅盈冉也是上一世被逼宫后才知母皇竟然给晨安王留下了一支精悍的军队。
“不曾”
“上次让你们查她身侧那个谋士的来历可有消息”
都要逼宫了还藏着母皇留给她的那支军队,怕是她身后之人谨防宫中有诈让她留的后手。
见暗卫摇头,傅盈冉皱眉道“没查到么?”
“只查到她自西境而来,旁的,再无线索”
“西境?换个方向试试”
暗卫不解的抬头,就听陛下说道“去东禹国查查,尤其是那郡爷府”
闻言,暗卫心下一惊,倘若两者真有关联,怕是那幕后之人布下了一盘大棋。
“朕后日离宫,你们切记守好墨蕴殿”
……
东禹国接连阴雨使得桓承翊身上并不好受,加之收到義国探子的来信,得知傅颜晨并未按计划逼宫夺位,当即便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惹得那腰肢以下虚废的身子一阵痉挛。
傅瑗歆望着医者们行色匆匆的入殿,暗自握紧了拳头,愠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不中用的瘫子,这点小事都谋划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赌注都押到他身上。
正想着就见药童拿着医者所开的药方疾步跑出来去配药,傅瑗歆忙换上一副担忧慌乱的模样冲进屋里。
“翊哥哥”
傅瑗歆本还想再深情演绎一番,可看到榻上那抽搐的瘦弱身子,顿时嫌弃的挪开了视线。
桓承翊虽半身虚废,可他视力却没有问题,看到那丫头嫌弃厌恶的眼神,他死命的摁住那抽搐的双腿,朝她怒道“出去!”
傅瑗歆自是巴不得离这瘫子远些,听他这般言语,忙故作伤心的跑了出去。
沿着廊道一路行至池塘处,本想好好透透气,却不想有侍从跑来寻她,说是郡爷唤她。
傅瑗歆脑中顿时就浮现了那人虚废的双腿,眸里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客套的随那侍从回去。
屋内那人已打理好身子,倚在榻上朝她浅笑道“歆儿,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其实桓承翊长得并不丑,若非身体有疾也算得上温润公子。傅瑗歆心下又觉得他这问话好笑,自己那般惨烈的死里逃生活下来,又怎会被他那虚废的身子抽搐所吓到,不过是嫌恶心罢了。
可她很会掩饰,再恶心也会耐着性子附和他,毕竟,她还需要他。
傅瑗歆看着他怯怯的摇了摇头,而后假意要将手覆到他腿上,却被那沁着冷汗的大掌握住。
“歆儿,且…再等等…”
她除了等还有别的选择吗,傅瑗歆暗自腹诽,乖巧的趴在床沿。
邱慕言醒来见那丫头正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脑袋,人儿见他醒来,便小猫儿似的在他颈间蹭了蹭。
“冉儿…痒…”
傅盈冉小心的护着他腰腹,又凑上去吻了吻他脸颊,软声道“再唤一声”
邱慕言面上一红,点了点她鼻头就要扶着腰撑坐起来。
傅盈冉见状忙伸手去扶,直到将那人扶倚到自己身上,才唤宮侍端着面盆进殿侍奉那人洗弄。
“弼佑早间来诊过脉了,说是皇儿们胎息稳健,你只管好好休养便是”
邱慕言点头,望着她手中那碗药膳犯了难,他眼下胃腹闷胀,根本一口都食不进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崽儿,听话~”
傅盈冉柔声哄着,那人果然配合的张了嘴,只是还未咽下便泛起呕来,那口药膳到底是吐了出来。
“无事无事,真食不下便待到一会儿身子好受些再食”
傅盈冉一边哄着一边替他轻拭着唇边溢出的汁水,而后放下碗轻缓的揉着他闷胀不适的胃腹。
“生孩子可不是件易事,很费体力的,你还是要多食些膳食好积攒体力”
见那丫头好似亲历过一般说得一本正经,邱慕言好笑的朝她应了声“好”
傅盈冉生怕人儿未放心上,忙又皱眉严肃道“就快到日子了,你身子不好,我怕你气力不足生的费劲”
那人却突然朝她问道“陛下何时出宫?”
傅盈冉微微一愣,而后很是不舍的将脑袋抵到他肩上,闷声道“后日”
邱慕言敛了眸中的情绪,朝她叹道“臣会照顾好皇儿们,陛下莫要有顾虑”
说罢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了按窒闷不适的心口。他盼着她成长,却又怕自己成了她的羁绊。
傅盈冉怎会看不到那人揉按心口的动作,哪怕只那一下动作,她亦是在意得很。
“可是胸闷不适?”
邱慕言也不瞒她,微点了点头,便倚在她身上疲惫的按着心口。
“朕将亲卫都带着,你莫要担心,朕一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这话傅盈冉说了很多遍,除了前半句是她为宽慰那人才故意扯谎,后半句却是认真承诺。
那人亦不厌其烦的应道“臣信的”
“不许称君臣”
“冉儿,我信你”无奈的语气里分明透着满满的宠溺。
傅盈冉动情的吻着他脸颊,却在看到那药膳时猛地回神,将人揽进怀里圈抱住,抵着他羸弱的腰肢,一手替他揉着胃腹,一手覆到他心口处替他缓缓揉着,而后朝他低哄道“待身子好些再食口药膳可好?”
“好”
……
夏日里天色亮的早,傅盈冉出宫那日更是起了个大早,未扰醒人儿,轻手轻脚便洗弄一番离殿了,却不知在她走后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的眼眸里满是不舍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邱慕言已许久不曾因晨起而心悸,今日也不知是否醒的过早的缘由,心口闷得阵阵发紧,好在僅宇在女帝离开后入殿侍奉,见主子心悸不适忙扶他坐起些替他抚胸顺气。
“陛下…可将亲卫…都…带着了…”
听主子这般发问,僅宇微愣了下,摇头道“殿门被禁,属下…探不到殿外的情况”
邱慕言按住晕眩的额角,朝他急喘道“殿门…被…禁…”
“可不是吗,咱殿内的宮侍们也都被陛下给换了”
僅宇瞪了眼多嘴的奕瞿,朝主子解释道“属下探过了,殿中宮侍皆是陛下的暗卫所扮”
邱慕言按住心口闭眸缓了缓,腾出手安抚突然躁动的肚腹,低喘道“将那…掌事的…宮侍…给…本宫…叫…嗬呃…嗬嗬…”
见那人突然犯起喘,僅宇忙跑去偏殿将弼佑唤来,而后才去殿院内寻那掌事的宮侍。
“都告诉你眼下一定不能有过大的心绪起伏,你是又想喝那延产药了吗”弼佑说着手上仍极度轻缓的替那人施针缓下不适。
扭头一见那日被女帝领取见自己的人被带了进来,忙朝榻上那人说道“陛下说此人可信”
邱慕言也知自己身子急不得,稳了稳心神朝那被带上来的“宮侍”问道“陛下出宫可曾将亲卫带上”
那暗卫此刻苦恼的很,要知道陛下只嘱咐他守好墨蕴殿,却没交代万一皇夫问起来要不要如实回答。
见那暗卫伏首不语,邱慕言便知他是知情人,直接转了话锋朝他问道“那你可知…陛下带了何人离宫”
暗卫闷半晌,才如实禀道“皇贵君”
奕瞿当即便不满了,他家主子在宫里这般辛苦的孕育皇嗣,陛下竟带着皇贵君出宫游乐!
僅宇也微皱了皱眉,就见主子朝自己看来,蹙眉问“殿门是哪日封禁的?”
“差不多…有三日了…”
三日…那丫头是想要造成他已生产的假象吗,怕是她此刻出宫亦是想混淆对方的视线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被带出宫安置了,她这是要以身犯险保他无恙!可是…她分明保证了会赶回来陪他生产的……
见那人脸色不好,僅宇担忧的唤了声“皇夫…”
良久,才见他护着那高隆的肚腹朝他哑声道“将…今日的药膳…端来…”
临近产期那人胃口越发不好,从来都是要女帝柔声哄着才能勉强食上两口,眼下竟然主动要求食那药膳。僅宇一时分不清那药膳该不该端来,抬头朝弼佑神医看去,见他点了头才依言去端药膳。
“多食几次,每次少食些,莫要勉强”弼佑朝那人嘱咐道。
邱慕言微点了头,默默咽下一口药膳。
冉儿…我信你…亦会照顾好皇儿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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