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皇宫内通往祠殿的幽寂小道上隐隐传来哭声,宮侍们瞧见那明黄的身影疾行在小道上皆俯身行礼。

只是陛下那阴沉的脸以及疾行的步伐显得她眼下极度不耐,宮侍们低低垂首不敢瞻仰圣颜生怕惹得陛下不快。

傅盈冉一入祠殿便朝跪在先祖牌位前的身影狠狠踹去一脚,见她扑倒在地仍不解气的又抬腿踹去。

傅颜晨伏在地上爬向她朝她哭求道“陛下,求你让臣出宫送卿儿最后一程吧,卿儿最是怕黑,那冰冷的棺木臣若不在边上守着他该多害怕…陛下…求你…”

冷眼看着那头上绑着绷带的身影不断磕头恳求,傅盈冉冷笑道“怎么,撞柱自尽不成,晨安王换方法了?”

听她这般言语,晨安王抬头满眼恨意的看向她“逼宫是臣不对,可是,祸不及家人,你怎可这般待卿儿”

“晨安王可真是爱说笑,你王夫的马车受惊摔落山崖跟朕有何关系”傅盈冉说着,蓦的冷脸道“皇城中那些无辜百姓就该被祸及吗!”

俯身拎起那伏在地上的身影,朝她怒道“傅颜晨,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陛下,所有罪过臣全认下,只求你开恩让臣出宫陪卿儿最后一程”

“王夫灵柩已被其家人接回府中”

晨安王闻言哭着摇头,她如今逼宫失败乃罪臣身份,丞相那人最是注重家族名望,以她的性子势必不会善待卿儿的尸身。

“朕听闻王夫身前身体不适想要见你一面都难,现下伤心成这样做给谁看,你为何要逼宫自己心里没数吗,装什么长情!”

傅盈冉踢开脚边那伏在地上碍事的身影,吩咐宮侍将殿门锁上便沉着脸绕至后殿。

行至榻旁朝那面色沉静的男子说道“话你都听到了,安胎药还是要吃的,莫要同自己较劲”

若非为了那人,傅盈冉压根就不会这般耐着性子去劝眼前之人。

邱慕卿没有言语,只朝她点了点头,眼里却透着悲凉。纵然他的妻主闹着撞柱自尽又一再恳请陛下要出宫送自己最后一程,可她却没有真正怕他孤寂的睡在那冰冷的棺木中,倘若换做兄长,那女子势必会随其而去,他还在期盼什么呢。

当日在客栈临行前,秦祺行至他马车旁同他说了些话,又与他换了马车,所以那马匹受惊落下山崖的车里确实坐着晨安王府的王夫,只不过所有人都忘了那个与他同一个位份的王夫。

“陛下,丞相又上贴求召入宫,说是不放心皇夫产后的身子,想要入宫探望”

宮侍跑来禀道,傅盈冉冷哼一声没给宮侍下旨,甩袖将人挥退了去。

之所以不公布邱慕卿尚且健在的消息任由世人以为那落下山崖的晨安王王夫便是相府三公子,不过是想瞧瞧丞相现下的嘴脸,果然是个只顾族望的无情之人,竟然将那装着衣冠的空棺木拦在门外没肯让其入府,说是相府没有同罪臣勾结的子孙。傅盈冉觉得好笑之余又不由得庆幸,好在自己将心爱之人护住了。

“陛下,相府传丧谏去墨蕴殿了”

糟了!那人眼下身子弱思虑不得,故而她未曾同其提及邱慕卿一事,万没想到丞相那老狐狸竟然以丧谏惊动那人要其出面护相府一系,偏的自己不曾向墨蕴殿交代过,殿中宮侍自是不会阻那丧谏,真要把那人急出好歹来,她势必要砍了丞相的脑袋!

匆匆赶回墨蕴殿,见那人正侧躺在榻上由着弼佑替他腰上行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僅宇进殿送药膏时,路过陛下身旁,悄悄将被自己拦下的丧谏递给陛下,而后若无其事的将药膏呈给弼佑。

趁着那人未曾在意自己,傅盈冉直接转身出去将手中那丧谏给销毁,深深吐了口浊气才又重入到殿内。

弼佑已取下银针替那人揉抹药膏,抬眸见女帝来了,示意其上前教她这揉抹的手法。

纵然心里装着事,傅盈冉手上仍不敢大意,格外小心的揉抹结果还是把人儿给弄疼了。

听他低低抽气,傅盈冉忙松手没敢再动弹。

弼佑扫了眼女帝那没出息样,皱眉道“疼是正常的,真要没知觉了才是坏事”

傅盈冉还是不敢动,俯身握住榻上那人的手轻抚着他手背。

那人每次行针后都格外虚弱,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缓缓睁开眼,低喘着回握了握她的手。

知他眼下没力气,傅盈冉吻上他的眼,柔声道“睡吧,我就在边上”

邱慕言确实没什么精神,听她这么说便又疲惫的闭了眼眸。

直到人儿渐渐睡去,傅盈冉才想起什么似的朝弼佑问道“腰上行针不是两日一次吗,怎的昨日刚行完针今日便又来了”

弼佑不解的反问道“不是你跟皇夫商量好了要加快腰上的诊治吗”

虽说那人身子不好,生产后更是孱弱不堪,可每日行针治那腰患还是能够受得住的,只不过人辛苦了些。弼佑本打算每隔一日行针诊治,让那人不必那么辛苦,哪知他自己要求增加行针的次数,弼佑还当是陛下同他商量好的呢。

傅盈冉一听便知是自己之前应他待到他腰上好些能坐起来了便让宫侍将孩子抱来给他逗弄会儿,还真是…一点都不乖!

惩罚般轻捏了捏他耳朵,见人儿本就低喘轻蹙着的眉紧了紧,忙松手轻抚了抚他耳朵。

邱慕言是被胸闷给憋醒的,喘了好一会儿才垂眸望向致使自己胸闷憋喘的罪魁祸首,肉乎乎的奶娃娃窝在他怀里一个劲往他胸前蹭,难怪惹得他这般憋闷了。

伸手想揽过小家伙将他抱起细看一番,奈何腰上使不出劲,只好任他这般趴在自己身前。

偏殿内,傅盈冉快速批阅了宫侍送来的急件丢过去,朝那宫侍怒道“日后不是军务急件不得直入殿内通禀”

说罢也不等那侍从反应,转身就朝寝殿跑去。

刚刚以为是军务急件,忙着出来批阅,倒是忘了将僅宇唤入殿内侍奉,虽说时间耽搁的不长,可还是担心那小家伙会不会闹腾爹爹。

疾跑入殿,果然瞧见人儿吃力憋喘的模样,忙俯身将他怀中的崽儿拎起来,坐到榻旁替他揉着心口处的穴位顺气。

“可还憋闷得厉害?”

邱慕言微摇了摇,望着她手中的婴孩问道“不是…两个吗…”

“那只崽儿太能嚎,跟个小狼崽似的,你身子不好受不得那般吵闹”

见那人眸里染了忧色,怕他忧心那孩子不好,傅盈冉没办法只好让人将小皇女抱来。

不过片刻便听到那“嗷嗷”叫的哭闹声传入殿内,傅盈冉将那崽儿接过抱至枕边让那人瞧了一眼而后很是嫌弃的递给宫侍让其抱下去。

邱慕言哭笑不得的望着她那孩子气的举动,无奈道“臣还未看清呢…”

傅盈冉拍拍他脑袋低哄道“你乖乖养身子,待后边身子好些我便让你同他们玩耍”

邱慕言低低的“嗯”了声,扯了扯她袖摆,傅盈冉心软的将宫侍手中乖顺些的小皇子抱放到他枕边,皱眉道“只能玩一会儿哦,你今日休憩的不够,待会要补回来的”

轻抚着皇儿肥嫩的脸颊,邱慕言柔声应着。下一瞬,女帝便将她的脑袋也凑了来,还争宠般的将他手掌覆到自己脸颊上,嘟囔道“你以前都没这般摸过朕的脸”

邱慕言捏了捏她脸颊,好笑道“臣得顾君臣之礼”

傅盈冉捉了他的手便轻轻啃了口“倒是有力气开玩笑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娘亲挤着了的缘故,两人怀中的小家伙却是突然张嘴哭了出来,也是个能嚎的狼崽子,傅盈冉忙让侍从把小家伙抱下去,抚着那人心口给他缓解被惊着的心悸。

邱慕言低喘着握住那温热的小手,柔声道“他们无事…真好…”

“那两崽儿在你肚里时就可劲的长个儿,把你腰都撑坏了,他们能有什么事”傅盈冉说着对那两只崽儿又咬牙切齿起来。

人儿倚在她怀里低喘着笑了笑,没一会儿便疲惫的睡去。傅盈冉见他仍喘得吃力,伸手护着他腰背将他托举着稍稍坐起些,没敢托举太久,待他呼吸顺畅些便又将人扶躺下来。

许是被孩子闹腾得累了,邱慕言一直到晚膳时都未醒来,傅盈冉担心他胃腹受不住,愣是将他唤醒给他喂了小半碗粥膳,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他味道如何。

邱慕言抬眸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浅笑着应道“陛下做的…自是美味的…”

傅盈冉顿时就瞪大了眼,朝他问道“你…你怎会知道的…”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实在事务繁多,空出的时间又都守在那人身边看顾,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去学那膳食,索性把那人生产时未将其看顾好的杨桃贬去御膳房当差,让她好好学着粥膳的熬煮制法,待到自己有空时再去同那丫头一起捣腾。

那人却是不曾搭她这茬,只蹙眉道“陛下莫要在此等事务上耗费精力”

看吧,但凡他精神好点就要朝她说教。

傅盈冉俯身吻住他的唇,将舌探进去与其纠缠,却在品到他舌间的香甜时微微一愣,按照弼佑的指示,那人产后的膳食除却丁点盐沫是不可放旁的调料的,她今日不小心洒多了盐沫还特意加了好多水和了和。

难怪被他识出了,原是自己错洒了细糖。想到在御膳房待了那么久还识不得盐沫和细糖的杨桃,傅盈冉决定要让她在那多待些时日。

被吻得有些气促,邱慕言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低喘着唤了声“陛下…”

垂眸望着人儿因娇羞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想到他还未出出月子,傅盈冉乖乖收回探到那人腹上的手,努了努嘴委屈道“朕…朕怕你肚子疼”

邱慕言羞红的脸顿时因她这话而染了笑意,轻握住那乖乖收回去的手,朝前浅笑道“臣一定好好养身子”

傅盈冉点头,重重“嗯”了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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