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上发生了枪击案,宾客都很不安,这艘邮轮上的宾客非富即贵,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再重视不过。
但大部分人不被允许带保镖上船,本来还好,这一出事儿就难以弹压。
但江时融显然没有提前返航的意思,江伯代表江时融挨个宾客问候抚慰。
见出面的不是谈序不禁引来诸多猜测。
传着传着,有说谈序替江时融挡枪危在旦夕的,还有人说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消息被江时融压住了。
这几天易居巡便烦不胜烦,那些人自然不敢直接问江时融,也不敢跟李卓倾打听,就只能找各种理由和他说话、叙旧。
他一个上午偶遇了八百个人,人人都好像和他熟得不得了。
尤其是那些小开,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思啊,连时融的枕边人都敢觊觎。
但易居巡又不能说破。
无奈,只能躲到谈序病房来。
谈序已经醒了,但状态很不好,接连溺水和中毒,现在还挂着点滴,脸色惨白得像纸,连唇色都极淡。
但美人即使是病态依旧是美人,更多了三分我见犹怜。
江时融今天得出面应酬,毕竟昨天才出了枪击案,他今天不出面难以安定人心。
易居巡刚好借口来陪谈序。
他拿了个苹果像模像样地削皮,谈序垂着眼眸看,苹果皮是连着没断,但苹果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瘦身。
易居巡削完颇为满意地递给谈序,谈序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昨晚被催吐,他现在嗓子还说不出话。
易居巡便自己咬了口苹果,一口就咬到了核,他吐出苹果籽,和谈序说:“大美人,你真的遭大罪了,要不是时融尝出了氯化物成分,还保留了那杯被下药的红酒,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坐在这里说话。”
谈序点了点头,他嗓子受伤,话不成音,便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空白备忘录打字问易居巡:江先生怎么会知道氯化物的味道?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刺杀吗?
打完字举起手机给易居巡看。
易居巡微微往前探身看清他手机上的字点头,说:“遇到过啊,他刚接手江氏那几年什么东西没尝过,即使千防万防还是不免中招,江氏那帮老家伙人人都想要他死,江氏的对家也不想他活。”
“那几年时融经历的意外不知凡几。”
易居巡感慨:“也就是他命硬,加上心狠手黑,渐渐那些人才不敢招惹。”
他笑着和谈序说,但并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心狠手黑,那些给他下过毒的老家伙,江时融亲手抓了他们亲孙子到他们面前,当着他们面给孙子灌毒药,等到快死了,又让医生急救解毒。
那些人也难以反抗,因为老宅子里黑压压站着全是江家的打手。
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制服。
江家这样的大家族,有站在明面上的人,自然也有隐匿在黑暗中的刀。
这把刀不出则已,刀锋既出,那必是见血而归。
不过近年上面查得严,这把刀便很少见光。
易居巡自然不会在谈序面前说这些具体的,别吓到我们可怜柔弱的大美人才好。
谈序却若有所思。
易居巡大概不知道,江时融带他见过江家老宅的那位。
这次邮轮安保本来江家老宅那位打算插手,是江时融拒了,交给了江氏名下的安保公司。
并由谈序全权支配。
也就是这样,那些人才能找到空子登船,毕竟谈序只有一个人,而安保公司也有内部斗争。
当然,这也给了谈序机会。
他想着昨晚毒发前看到那个刺客,眉毛上的痞子半掉,显然是伪装,这点倒心细,但手段能力实在平平。
让谈序很有些失望,他放纵了那几人,那几人却没有完成他的预期。
不然昨天,他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还是低估了江先生,也不够了解他。
谈序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失落,却又有隐秘的自豪。
此次过后,江氏安保公司肯定会被整顿,江时融身边的保镖大概会换成老宅的人,那些人相当难缠。
他的计划大概要告一段落。
“在想什么?”易居巡看着谈序垂眸发呆,问他。
谈序收敛了神情和易居巡对视,在备忘录上打字:在想江先生。
易居巡一下牙酸,这个破苹果,酸了吧唧的。
他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后和谈序说:“别担心,游轮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给你们下毒那三个人只剩了一个,太多人看到他,上岸后要交给警方,不好私下处理给你出气,不过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留痕迹整人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保证让那个人不得好过。
“不过其他人,都处理好了。”易居巡笑着和谈序说。
谈序微笑点头,全然信任的模样。
易居巡是三人中看起来最温和的那个,却也见惯阴谋诡计和血腥,人命对这些特权阶级来说,和猫猫狗狗的命没有差别。
或许还不如。
那他做的事有一天被发现了,江时融也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将他处理了吗?
谈序眼神暗了暗,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易居巡和谈序东拉西扯直到中午,江时融过来。
他识趣地溜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江时融将西装外套挂到谈序病房的衣撑上,一边结袖口一边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谈序笑着点头,在手机上打字:江先生,我没事了。
谈序今天的水吊完了,有保镖把饭送进来,两人便移步到套房配套的小隔间用饭。
谈序习惯性要给江时融布菜,被他挡了回去,让谈序自己好好吃饭。
他便作罢。
两人在沉默中用完饭,江时融摸了摸谈序的头让他回去休息,自己便又出了门。
发生这样的事儿,他自然会很忙,谈序知道。
他下午又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大碍,只是要修养后,搬回了江时融的套房。
——他的房间浴室玻璃至今没有修缮。
谈序在阳台看风景,江时融的套房自然是视野最好的一间。
他应该趁着还能站在他身边,或者他站过的位置,多看看风景。
下一次,陪在江先生身边的人就不一定是他了。
天文戒指和白玉兰号,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是谈序不愿多想,不敢多想。
接下来几天江时融都不空闲,谈序便自己待在房间休养,易居巡倒是有心来陪他,可谈序知道他不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便笑着推拒了。
于是陪着谈序的变成了心理医生。
是江时融指派的,谈序只能接着,从容应对心理医生明里暗里的试探。
不过还好,江时融只是担心他接连遇到生命危险,有没有留下心理创伤,谈序表现得无懈可击,最后医生报告上写他一切正常,喜欢宠物,热爱生活。
毕竟谈序天天当着他的面给跳珠打视频。
回港的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上,只看见海鸟不时盘旋,然后飞远。
本来因为枪击案人心惶惶的宾客们,这几天见到江时融频繁出现,一下心也不慌了,头也不晕了,精神抖擞地社交,削尖脑袋往江时融面前凑。
江氏承接的是一个千亿项目啊,随便从手指头里漏点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只有卫凝甯,从知道谈序受伤的第一天就急匆匆要来看他。
是哪里受伤了?别是脸吧?不要啊!
但她被江时融的保镖拦住了,直到快下船才再次见到谈序。
甲板上,谈序这些天第一次出现在人前,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行动间完全看不出异样,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站在了江时融身后半步。
卫凝甯穿着洋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身侧跟着穿着黑西装为她打伞的女保镖。
能带自己保镖上船的人不多,卫凝甯是其中一个。
她在江时融谈序面前站定,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的脸,见没有一点事,只是苍白了些,大松一口气。
然后忍不住抱怨:“谈助,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江先生拦着不让!你看看,他现在都开始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这种雇主能要吗?!”
谈序失笑,和卫凝甯欠身:“卫小姐,多谢你的关心,江先生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卫凝甯恨铁不成钢:“根本不是,这个小心眼就是记仇我想挖你!”
“卫小姐,慎言。”江时融低头看了眼卫凝甯,眼神暗含警告。
他的气质冷冽,身上威严不可侵犯。要是一般人早就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但卫凝甯完全不受影响。
她家位高权重的叔叔伯伯多了去了,爷爷更是上过战场,手上鲜血不知几何,煞气极重。
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注视中长大的,谁还不是被吓大的!
卫凝甯的腰杆越发挺直,瞪着江时融,虽然她比江时融矮了大半个头,但输身高不输气势!
不过这只是她以为,易居巡原本站在旁边,这会儿凑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调侃卫凝甯:“矮人国女王来了,来,腰杆再挺直点儿看看能不能高两毫米。”
卫凝甯大怒:“丑东西离我远点,退散!退散!”
“眼神不好就去治治,你堂哥不是拿着时融的黑卡吗,也不是没钱啊,怎么能不让孩子去看看眼睛呢。”易居巡故作怜惜。
卫凝甯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指着易居巡半天,最后只撂下一句:“不可理喻!”
便转头就走。
“哎哎,怎么就走了,再聊会儿呗~”易居巡遗憾地冲着卫凝甯背影喊。
卫凝甯脚步更快了。
易居巡看她走远了才遗憾叹气。
多好玩儿的小孩儿啊,这么多年都没见圈子里有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了。
但马上他有振作起来,他是带着八卦来的,但江时融对八卦一向没有兴趣,他就拉着谈序说:“这几天你在养伤不知道吧,跟你说个劲爆的——”
“张老二跟邮轮上一个女服务员求婚了!”易居巡满脸快问我快问我。
即使谈序对八卦并不感兴趣,但还是作出真诚的期待,应答易居巡:“张麟先生吗?他不是刚打完离婚官司。”
“对对!就是他!”易居巡和他说,“真正的大冤种啊,听说这次他还不打算签婚前协议,求婚的时候亲口说了,被前妻割肉他还不死心,真觉得世界上有真爱啊。”
“还是刚遇上三天的真爱。”易居巡嗤笑,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立马转头和谈序说,“左边,看左后方!”
谈序停顿了一会儿才往后看,隔得远只模糊看见矮胖的张麟和身边高挑纤细的女伴,那女孩即使穿得素净,粉面朝天依旧不掩清丽。
谈序收回视线,笑着和易居巡说:“张先生眼光还不错。”
“他就喜欢这种小白花,伤口还没结痂就忘了疼。”易居巡耸了耸肩,“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真是难能可贵。”
“他要在谈判桌上也那么天真就好。”
易居巡遗憾。
谈序笑了笑没再接话。
那边女孩看着人群焦点,连连看了几眼,张麟便柔声问她:“照影,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秦照影微微一笑,很是柔美,小声说:“只是大家都在讨论谈助,我有些好奇,就想看看。”
张麟笑了笑,拍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说:“看两眼就好了,别听那些人贬低他,不过是嫉妒,这位谈助手段高明着呢,我去年还在他身上吃了个闷亏,亏了这个数。”
他用手指比了个2,又比了个9。
秦照影很惊讶的样子,小声重复一遍数字。
张麟点头。
当时和江氏一家子公司合作,对面是谈序负责,订合同时对方要求实施时换一换环节顺序,他想了想没什么影响就答应了,结果后期少赚了九位数,这钱没进他荷包,自然就进了江氏荷包。
可不就是亏了。
秦照影最后看着谈序一眼,有些感慨:“他好厉害。”
张麟点点头:“江先生身边的人,能不厉害嘛。”
在秦照影目光移开后,谈序再次看过去,但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看着茫茫大海。
邮轮上,总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在赌场赚到一栋楼,也有人输了好几家子公司。
有人一夜暴富,有人攀上高枝,也有人消失无踪。
回到内海时,邮轮的钟声再次响起,连绵的回音似是在庆贺这场盛大的落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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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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