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醋意与争执

许柚战战兢兢地跟在梁晏承的身后,眼看他步伐稳健缓慢踏上楼梯,一步步走进她的房间。

“你......”许柚神色疑惑地跟进去,刚发出点声音,就看到他一脸严肃地转身关门。

“小姐。”梁晏承低垂着眸子凝视着四处打量的少女,低声道:“虽羽书与你我同行,但你需切记他所说的话不要全信,同他更要保持该有的距离。”

羽书虽是他的人,却长时间跟在舅舅身边,梁晏承难保他现在是真心为自己做事。

近一年,舅舅手段越发狠辣,且他对于国公府一再挽留本就心生不满。多一人回京对安全是有保障,梁晏承不能完全拿捏住羽书的心思。昨夜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羽书也需提防。

许柚以为他还在为方才事情生气,摆摆手,随意道:“梁侍卫放心,本小姐眼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梁晏承眉心微微蹙起,语气重了几分:“与此无关,小姐定要谨记我说的话,羽书的话只信五分,莫离他太近。”

许柚神情一顿,嘴角的笑隐去,平静的说:“他不是你的人?”

“什么?”梁晏承神色诧异。

许柚弯了弯眼,那双纯净的眸子里却毫无笑意,她嘲讽道:“我虽居在后宅,却不是个瞎子,他看你的眼神,既有敬畏亦带恐慌,分明是害怕说错什么惹主子不快的模样。你何必骗我?梁晏承,国公府外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等你?你在隐瞒什么?”

她问过许多次,但这人总是一而再的隐瞒。许柚从没想过做那个阻挡他的人,但前提是他能说出原由。

并非她咄咄逼人,七岁相识到今,几乎每日都在一起,这让许柚注定无法漠视他的离开。若是好事说出不过是换来一句恭喜,但能让他一再隐瞒,定是与危险有关。

许柚的心沉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处在浓雾之中,看不清前路。

何人对她下杀手?梁晏承要做的事又是什么?为何他一再叮嘱让自己不要信任对他满是敬畏的少年?

“小姐多虑,切记属下的话,我们定能平安返京。”梁晏承眸底复杂一闪而过,蜷了蜷手指,只是语气平淡得又重复一遍。

一股郁气霎时间窜到胸口,许柚感觉下一秒气都快喘不过,面前的男人就像是永乐苑老树下的那块黑石,又臭又硬,搬不走,砸不碎。

她轻咬唇瓣,柳眉拧紧,清澈纯净的眸子似有星光闪烁,泛红的眼眶含着缕光辉执拗地盯着他。

大抵是气得不轻,少女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好看的弧度在他眼前一晃一晃,自上而下的角度,梁晏承快要被那抹颤着的白面馒头迷了智。

“小姐,不要用这副眼神看人。”梁晏承眸光闪了闪,敛住眸子遮住眼底的风暴,他在心底补充,最好永远别用这副表情去看别人。

许柚听到顿时怒气又增长几分。

她在生气,他竟然说不准她生气?

许柚伸手抚着胸口喘气,丝毫没注意跟前高大男人的神色。

手如柔荑花,白净光嫩,掌心挤压的力道隐约失重,馒头中间被压得凹陷下去,另半个身子险些要从裹着它的粉色花纸里溢出来。

令人口齿生津,忍不住想要尝一口去确认是否真如它所展示的那般香甜诱人。

梁晏承喉结上下连续滚动,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他躲闪的模样在许柚眼中变成这人因她两句心生不耐,许柚霎时间更不乐意,她顺着梁晏承的视线,又挪到他眼前,双手叉腰,扬眉怒道:“你躲我作甚?”

往日也是这般?

梁晏承心底忽地生出一丝不满,她怎能还如同幼时一般胡闹?

一想到这副样子有可能被别人窥探到,有股邪火争相从身体涌向大脑,意识混沌一瞬,他竟脱口而出:“非礼勿视,注意仪态。”

许柚一脸茫然,回想起他瞥开视线的动作,慢吞吞地低下头看到因动作激烈而溢出来一角的馒头皮,整张脸嗖一下全红透了。

不是秋收的红苹果,也不是娇艳的红玫瑰,是彻彻底底从脸到脖子全都红个透彻,就连她颤着的指尖都泛着粉意。

许柚的衣服早在落水时划破,这是赵大娘出嫁的女儿年少的衣服,那姑娘身形小,故而她穿着胸前空间略狭小,显得小桃子比平日水份更足,但分明被她一直藏得很好。

只是方才动作着急,不小心让桃肉露出来一点。许柚又羞又臊,气被他看到,气他提醒自己,可不提醒又会继续看到。

她被自己脑子里的问题绕得晕头转向,双手交叉捂在胸前,急躁地在屋子里埋着头来回踱步。

从梁晏承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露在发丝外的耳廓通红,眸底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许柚刚一抬头就看到他眼尾还未消散的一丝笑,仰着头怒道:“你笑我?”

宛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呲着牙,梁晏承甚至能想象出,将自己的食指递到唇边,任由贝齿啃磨,恐怕至多也只会感觉指关节发痒。

他会将指节卡在她的两唇之间,顶着上下贝齿厮磨,便是那双眸子含着水光带着怒意,也不会松开。直到她再忍不住,口中生出津./液,他才会由着她的舌尖,顶开指关节。

乱飞的思绪快要一发不可收拾。

梁晏承的眸色越来越深,离他尚有一丈远的许柚竟有种听到沉重呼吸的错觉。

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一时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神色慌乱地看着那人。

“梁......梁侍卫。”许柚乖乖地叫他称呼。

她想借此唤回往日神态平静的人。

梁晏承轻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眸光朝下扫了一眼,淡淡道:“不是小姐想要回京路上以兄妹或友人相称?怎得又称呼我为侍卫?”

“你......”许柚朝后退一步,表情困惑,藏在裙摆里的双腿忍不住发软。

他怎突然像变了个人?姿态比往日随意许多,神情悠然,眼尾略微上挑,沾染上几分不羁。

竟叫她有一丝惧怕。

许柚后退到床边,双手背后,握住床角的立柱,膝盖微拢。她稍稍躬下点身子,嗓音娇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别这样。”

“哪样?”梁晏承朝前走两步,轻挑下眉,语气平淡:“小姐可曾想过若是心智不够坚定之人,你可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许柚语结。

他身上那股压迫感倏然消失,许柚这才知道,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她这边春心萌动,心都快蹦出来,这木桩子竟还掺着说教的心思吓唬她。

许柚气地说不出话,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睁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幽深的瞳眸对上闪着怒火的瞳仁,梁晏承眼神微暗,舌尖顶了下腮帮子,低笑一声,解释道:“小姐单纯,这次有幸是我,可万一遇到的是别人?你不该不设防,尤其是羽书,方才更不该让他坐你身旁。”

许柚眼睫轻颤,心知他说的有理,却也烦躁在现下的情况被如此说教。

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一点吸引力也没有?这一路奔波,真就只是幼时情谊、职责所在?

她不是六岁幼童,难道不懂男女之防?只不过在他跟前从不设防罢了。

她对他就没有一丝女人对男人的吸引?许柚难得心生黯然。她仰着头,质问道:“梁晏承,你是不是没有心?”

这一声,清脆响亮,直达他的心底。

梁晏承表情有一瞬怔楞,心?心为何物?

七岁亲眼目的家破人亡,十一岁杀光所有对手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他如何能有心。

他本无心,又谈何有情?少女的心思从不遮掩,梁晏承并非顽固,但他这双沾满血腥泥渍、布满伤痕斑驳的粗糙掌心是不配去捧那颗玲珑心。

一天一地,她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身份高贵,心性善良,天真懵懂。而他就似生在烂泥里的刀客,每日厮混在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血海中,如何配得上。

他只希望护住这双眸子里的天真,能为她多档一日这世间的烦尘便多档一日。

“属下不懂小姐言下之意。”他淡淡道。

如同过去的许多次一般。

许柚嗤笑一声,并不奇怪他是这副反应。

梁晏承被这抹笑刺到,他侧过脸,躲闪似得不愿多看。

许柚转过身坐下,亦不想再与他多言,她心底募地生出些许疲惫之意,山高路远,她总该收起心思,平安回京才最为重要。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尴尬的氛围,房间内鸦雀无声,两人视线错开,一坐一站,就这么僵持着。

“咚咚咚——”

门忽然被人敲响,传来羽书的声音。

“出事了。”

梁晏承拉开门,羽书同他视线相对,点了下头,沉声道:“鹤城被封,今日无法离开。”

“什么?”许柚蹭的站起身,神色惊讶。

羽书脸色难看道:“昨夜,那个登徒子暴尸在杜府门外。我在楼下突然听到有客人攀谈此事,这才了解实情。”

许柚颤了下,顾不上心口堵着的气,求助地看向梁晏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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