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过后,莱茵诺颤巍巍地撑着椅背从尤利斯的身上起来。
疼痛、伤口、血液抹杀了一切旖旎的色彩。
尤利斯的面色十分难看,但莱茵诺已无力顾及,走向一旁,想捡起掉落在地的衣物,酸软的双腿却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踉跄了一下,撞上了一旁的桌沿。
好痛啊……
尤利斯的视线落在单薄狼狈的背影上,无处安放的复杂心绪撑得胸口闷痛、苦涩,其中缘由,他不敢细究,只能厌恶,只能愤怒。
尤利斯收回视线,咬牙切齿地说着:“你真是……令我作呕。”
莱茵诺闻言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运动后的红润,只有痛出的冷汗坠在额发间,但眼角眉梢却是温和的笑意,苍白又病态。
莱茵诺:“是啊,对您来说,我是异族,与异族水乳交融,确实令人作呕。”
如今身份被揭露,莱茵诺不再依照虫族的习惯用语。
他对于尤利斯来说是异族,同样,尤利斯对于他来说也是异族。
或许尤利斯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而像他这样明知两者身份差距还要勉强,大概就是自甘下贱。
莱茵诺披上衬衫,走回尤利斯身边,仔细为他擦拭,替他整理被自己压皱的衣角。
莱茵诺:“但至少我的身体还挺得您喜爱的,您要是心理上实在接受不了,就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虫族,雌虫、雄虫、玩物、器具都可以,随您喜欢。”
莱茵诺神色平静地说着,刺耳的话语抚皱了尤利斯的眉峰,也刺痛了他的心。
尤利斯难耐地避开他的触碰:“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明明他从都到尾都没有兴奋,明明受伤流血痛得浑身颤抖,明明他没有感到一丝欢愉,为什么还要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莱茵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抬手捧起尤利斯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莱茵诺:“因为我爱你啊。”
一个会爱上异族的贱/货,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一个爱与恨都被世界唾弃的孤儿。
他就是这样的人。
听莱茵诺大言不惭地将爱挂在嘴边,攻心急火在口腔里弥漫起一股铁锈味,尤利斯气得浑身颤抖,哑声质问道:“你说你爱我?欺我骗我杀我同族,将恐怖播撒我的世界,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他怎么好意思再用这般低劣的话术欺骗他!他怎么敢继续这般消遣他!他怎么能……说爱他……
出离的愤怒宛如接天烈焰,将莱茵诺吞没,莱茵诺在盛满怒火的金眸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燃为灰烬的模样。
莹润的水雾蒙上黑瞳,莱茵诺的眼角却更弯了。
莱茵诺:“是啊……”
莱茵诺凑上前亲了亲尤利斯的脸颊,将落不落的水珠顺着尤利斯的侧脸滑下。
莱茵诺:“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被我爱上,真是一件不幸的事。
房门合上的声音截断了纠缠不清的心绪。
莱茵诺没有在房间内久留,很快便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
离去前他还神色平静地与尤利斯道了晚安关上了灯。
尤利斯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久到门外若有似无的声响彻底归于寂静,手腕一挣,沉重的镣铐便应声弹开。
从禁锢中脱身,是每位军雌都会的必修课。
更何况是军部制造的这般老式的刑讯椅。
尤利斯沉默地起身,行至门旁,确定周边没有机关,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尤利斯对这个安全屋有印象,小时候德克特带他和雌父来过一次,嘱咐他们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来此处避险。
尤利斯依照记忆中的结构,走回了中厅,中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中厅正中的操作台边围绕着一圈照明灯,检测仪运行的白噪音填充了寂静的房间,操作台边趴着一个熟睡的……人。
莱茵诺。
尤利斯缓步走近,视线将面前的人刻画清晰。
与虫族相似的外形,却没有虫族充满力量的健硕身躯。没有精神力辅佐生活,却也不会为精神海崩溃所累。与虫族有着相似的思维情感,却更加狡诈阴险、凶残狠厉。
这就是莱茵诺。
这就是“人”。
操作台边不是个适合休憩的地方,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轻蹙,面容憔悴,眼下还有黑青的眼圈,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尤利斯的目光逐渐下移,纤细的脖颈暴露在视线中,尤利斯沉默地看了许久,终是收回了视线,转而打量起操作台上散落的金属零件。
此处明显有一场还未完成的实验。
一场与精神海攻击装置有关的实验。
尤利斯神情阴郁:他还在研究这项危险的武器,Z区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还有更可怖的阴谋。
尤利斯抬手摸上操作台下沿,勾起指尖,果然摸到了粗糙的触感。
是干涸的血迹。
尤利斯摩擦了一下指尖,几不可察的雄虫素掠过鼻腔。
是雄虫的血迹。
威利安。
尤利斯想起虫皇陛下拿出的那柄断匕,心头一沉,转身搜寻起安全屋内的其余房间。
如今,艾赛亚上将已经沉睡于军部,威利安的利用价值骤降,大概是凶多吉少,但威利安毕竟是皇室雄虫,是张保命符牌,莱茵诺可能还未对他痛下杀手,他可能就在这个安全屋的某处。
他要尽快确认威利安的状态,在合适的时机对他实施营救。
他要阻止莱茵诺继续作恶,不能让更多无辜的生命消亡于他的手上,然后……
尤利斯不再继续想了。
酸痛的四肢唤醒了沉睡的意识,莱茵诺睁开眼睛,直起身。
僵硬的骨骼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莱茵诺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地抬手看了一眼终端:
从军部回来后,他的终端便收到了许多通讯,有诺铂尔发来的,也有雄保会、军部、皇室发来的,甚至还有宫宴上在皇宫花园里遇见的那位小皇子殿下发来的。
但除了前天尤利斯的那通电话之外,其他的通讯莱茵诺都没接听也没查阅。终端对于与世隔绝的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功能单一的日历钟表,每天提醒着莱茵诺,那场决定无数雌虫命运的战役还有多久到来。
还有三天。
距离最终的战役还有三天。
当下皇室应该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在全境大力追捕他,只要再撑过三天……
盛满恨意的金瞳浮现脑海,莱茵诺身形一顿,肩膀迅速垂下,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撑过三天又能怎么样呢……
三天后,尤利斯就会知道自己导致了更加残酷的战役,即便有修复剂帮助他抵御伤害,他也不会对那些战役中被波及的无辜受难者无动于衷。
原本一心盼望的结局此刻也没了鼓舞人心的光芒,不合时宜的重逢打破了他对未来所有的愿景。
莱茵诺的视线移至手边的金属装置,从万念俱灰的心绪间一点一点地拼凑起微弱的希望:
如果我能研究出反向作用装置,能让安全屋里的尤利斯毫无察觉地度过此役,再骗他说我研究出了修复剂,或许他就不会更恨我了……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余生未来,他都要活在尤利斯无尽的恨意之中了,他已经不奢求尤利斯的原谅了,只要能保持现状就好。
莱茵诺步伐沉重地行至囚/禁尤利斯的房门前,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深呼吸,挂上温和的笑容推开了房门。
莱茵诺:“尤利斯长官,早上好。”
被锁在刑讯椅上的金发军雌,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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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行文节奏,这几章都会比较短,红豆泥抱歉宝贝们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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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爱你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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