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先斩后奏

阁外又喧嚣起来,是有仙人又来做客,而阁内,两人相视无言,连烛光都静下来,动都不带动一下。

寒浅青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看秋晚照凝重的神情,她便知他绝非虚言。

她纳罕:“秋易初又要搞什么鬼?”

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未曾露面,秋易初不该见过她,应该还以为她死了才对。

对于一个死了的人,他为何还要如期举行昏礼?

而且,秋易初杀她不就是为了毁掉这桩亲事吗?怎的又提起亲事来?

想不通这一点,寒浅青脑子乱作一团。

秋晚照冷嗤道:“我看他是不在乎成亲,只在乎拉拢水灵宫罢了。”

寒浅青也觉得这样算是合理。

她问:“我爹怎么说?”

秋晚照回她:“寒宫主说可以是可以,但成亲的地点要另做安排,定在水灵宫。”

仙者成亲最开始是遵循母制,男子从女居,但随着尘世世俗制度的改变,上仙界也渐渐地,变作女子嫁于男子,即男子娶亲。

虽然有所改变,但也不是所有的亲事都必须是变了的,偶尔有眷侣心甘情愿,也会实行古制。

原本,寒浅青和秋易初的这桩亲事也随现今的改变,为娶亲,昏礼是定在金灵宫的。

但如今事情有变,毕竟在外人眼中,寒浅青是死了的,要同一个故去之人成亲,就要怀揣敬意。

故而寒无霜会提出这种要求,秋易初也没多怀疑。

“他答应了?”

秋晚照颔首:“秋易初说,待他回去清点东西,过几日会派人过来,装扮一番,等半月之期一到,他准时来此赴约。”

“还装扮,呵!”寒浅青没好气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寒无霜也从芒越那里得知,要害寒浅青的是秋易初,估计也是憋着气,给他下套呢。

秋晚照凑近:“要么提前将人绑来兴师问罪?”

寒浅青乜他一眼:“提前作甚,就昏礼当日,给他个惊喜。”

到时,她要亲自出面,痛打秋易初的脸,让整个上仙界知道,他都做了什么龌龊事。

想到秋易初代表金灵宫而来,她更是来了兴致,问秋晚照:“届时,痛打金灵宫的脸,也会让秋祁面上无光,你难道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吗?”

他想,但是……

他道:“这样的话,秋祁势必会护着他,再想杀他给你报仇,就难了。”

寒浅青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而生有顾虑,轻笑一声:“放心,谁护着都没用,敢拿我的命,不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我是不会满意的。”

说着,她眸中泛出寒光来,望向空处,似是已经看到秋易初是何等凄惨下场。

说是这么说,但秋晚照似乎还是兴致恹恹,眼睛看向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寒浅青注意到,问他:“又怎么了?”

秋晚照偷瞄她一眼,说道:“不先探探他的口风吗?别再他又想在成亲当日耍花招。”

确实有这种可能,秋易初不像是个老实的人。

寒浅青点着头,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觉出不对来,而后一个念头蹦出。

她抬头看秋晚照,心跳有些快,问他:“你不会是已经绑人了吧?”

秋晚照没吭声,但看那垂眸侧头的样,寒浅青便了然。

他还真就动手绑了秋易初,方才的提议属实是先斩后奏的谋划。

怪不得一早来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合着是想邀功来着,结果没想到,提议被她一口否决。

寒浅青差点被气笑了,说让她藏着,怕打草惊蛇,那他呢?还不是打草惊蛇去了!

她问:“你就不怕秋易初对水灵宫生疑,有所防备?”

秋晚照答得干脆:“不怕,他知道是我动的手,不会怀疑到别的地方去。”

寒浅青不由扶额:“你怎么动的手?把他绑哪里去了?”

说起动手,秋晚照下颌微抬,鼻尖扬得高高的,颇为得意。

“近日来我的幻术有所成,趁他不备,给他施了个幻术,到现在,估计都还没能醒来呢。”

自从在神树下,他被那里布置的幻术骗到,在寒浅青面前失了颜面,便暗自下功夫修习幻术。

还真让他摸索出了窍门,幻术精进不少。

听他这么说,寒浅青也跟着欣慰,看来督促他加强修炼小有成效。

欣慰归欣慰,面上不能失了矜持,她故作淡定,又问了遍:“那他如今在何处?”

没得到她的夸奖,秋晚照收敛起得意,又听她问了两遍秋易初的下落,心中生出不爽来。

秋易初那么重要?值得她问两遍?

可她想知道,他还是闷闷地回了句:“在藏星院里。”

片刻后,寒浅青跟着秋晚照一同来到藏星院。

藏星院地处偏僻,本就没什么仙侍仙娥在此当值,又因着秋晚照的怪异脾气,四下更是举目无人。

进到院中,打量院中事物,寒浅青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怪秋晚照觉得这里闷,要说揽月阁只是有些冷清,那这里便是十分寂寥。

前庭空荡荡的,连根草都无,目光扫过,除了中间常来常往的玉石路偶有几颗显眼的色彩外,其他地方皆是蒙了层灰的白。

进入屋舍里,也是素朴的蓝,只陈列简单的桌椅和床榻,其余皆是空地。

此刻,秋易初正呆坐在空地上,双眼紧闭,额头上直往外冒汗。

在他旁边,还有两个随同他一起来的,金灵宫的人,皆是仰躺在地,闭着眼睛,蜷缩着身子,不停瑟瑟发抖,嘴里喊着:“再也不敢了……别杀我!”

秋易初似乎也被影响,也开始喊那句:“别杀我,别杀我!”

走进来时,正听到这句,寒浅青回头瞧秋晚照,他神态自若:“我让他看到你来索命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先没管秋易初他们,在屋内巡视了一圈,说:“这里一直是这样吗?”

秋晚照扫看一眼,点头:“是啊。”

他要说不是,寒浅青兴许会松口气,但偏偏没能如意。

之前听他如何诉苦,说他如笼中之鸟被困住,她还有觉得言重了。

想着她可没亏待过他,结果第一次来藏星院,就感觉有个宽厚的手掌抚摸她的脸,发出“啪”的声响。

一时间,不由站不住脚,觉出心底发虚。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空点好啊,见多了雕梁画栋,难免眼杂,朴实点好,心静。”

只说两句,她便说不下去了,自己都觉得牵强。

秋晚照却没觉出什么,不仅如此,还怕寒浅青瞧出他撒了谎,其实本来不空的,是揽月阁那群美仙男故意给他使绊子,搬空的。

之所以撒谎没告诉她真相,是因为此事早就了结,他让那些人吃了不少苦头,这事可不能叫她知道,省得她又不高兴,怪他手段狠辣。

寒浅青清清嗓子,转移话头:“能通过幻术对他做点什么吗?”

她指的是秋易初。

秋晚照赶紧点头:“能,你想做什么?”

寒浅青眸中闪着狡黠的光:“抽他嘴巴子!”

看到秋易初的那刻,寒浅青就想抽他,以解心头之怨,可仔细一想,他陷入幻觉中,无知无觉。

既是无知无觉,那扇几巴掌岂不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那可不行,她得让他知道,巴掌扇在脸上是什么滋味。

于是乎,秋晚照施法,让寒浅青进入到秋易初的识海中,代替幻境中的她。

幻境中,秋易初除了脑袋露在外面,其余身体都被冰封在法阵里。

而她正拿刀子在他脸上比划,似乎要在他脸上划口子。

寒浅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确实是秋晚照的手笔。

也不知他为何总爱拿刀子划人脸呢?

她丢掉刀子,秋易初满脸惊恐,因着她这一举动,惊恐中又带了点疑惑,怔怔看着她。

哪知下一瞬,黑暗铺天盖地袭来,正中他脑门,把他拍得七荤八素,不及反应,有一个巴掌袭来,直抽他脸颊一侧。

这巴掌使的力道很足,打得他五官扭曲,一侧脸顷刻间红了,手掌印凸显。

真是舒坦,寒浅青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朝秋易初道:“秋易初,今日不杀你,不代表我会就此放过你,你的报应在后头呢!”

说罢,她的身影消失。

从幻境中出来,寒浅青对秋晚照说:“把他扔进弱水里。”

秋晚照当即明了,二话不说,提溜着他去往观星台。

剩下地上那两个也被他带走,估计也会被波及。

寒浅青不去想他们最后会在哪里醒来,又会如何作想,她出了口恶气,此时心情大好。

候着秋晚照出去,她站在院前,望着整个院落陷入沉思。

秋晚照将秋易初连带其他两人都丢进弱水,也没多做停留,马不停蹄赶回来。

可就算如此,回来后依然没看到寒浅青,她回去了。

不过好在,他被其他事物吸引住,也就没低落多久。

藏星院整个大变样,前庭多了棵海棠树,开得旺盛,花枝压入池水中。

池水清澈,内里几尾鱼正游得欢快,色彩缤纷。

流水潺潺,自假山罅隙中泄出,转过巴掌大的三个水轮,淌入池中,溅起花白水花。

飞溅的水珠落在假山旁的花草上,开得红艳的花经这一洗礼,更显妖冶。

庭中另一头还架起一个秋千,藤蔓缠绕其身,开出朵朵纯白的花。

他往屋里走,屋中也焕然一新,不仅床榻和桌椅都换了,还多出很多新奇玩意儿。

比如墙上挂着的那幅水墨画,画中是熙熙攘攘忙碌的人,应是凡间景象,他们看到秋晚照进门,竟有那么一刻活了起来,皆笑着挥手朝他打招呼。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过了那一瞬,他们又重归静谧,维持画中的姿势不动。

好似那一瞬间只是秋晚照的错觉。

挂画旁多了个博古架,上面放置着各种各样他没见过的小物件,他也不急着去一一拿来看。

又往其他处瞧,发现床榻和桌椅之间多了一盏屏风,镂空雕刻着一只狐狸,狐狸趴伏在窝中,显得十分惬意。

指尖轻触狐狸,一缕玄光飞出,没入他识海。

是寒浅青留给他的话。

“这下不闷了吧,好好修炼。”

秋晚照眉眼含笑,唇角不觉慢慢翘起,明知她听不到,却还是说了句:“是不闷了,但更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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