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散去,如同吸走了最后一滴血,黑夜像毯子一样笼罩住周见唯。
他把烟头往前扔,看着抛出的弧线落进垃圾桶积水的凹槽,最后一闪,发出嘶的一声。
幽静的走廊,仅回荡着他一人的脚步声。
“周哥,你忙完了?”
曲畅坐在医院廊道尽头的铁椅上,循声抬头。
周见唯“嗯”了声,又说:“怎么你在这儿,齐淮伊呢?”
曲畅说:“我看齐姐太累了,就让她回去睡觉了。李查理和panda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而且好像剧组的影棚、设备出了点儿问题,抽不出身。我正好闲得慌,就过来照顾夏夏了。”
曲畅看见周见唯略显疲态的面色,又说:“你是不是也很久没休息了,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守着。”
周见唯看了眼病房门,没说话。
昨晚过后,方祁夏久违的生了场大病。
他手指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沉声说:“我去看看他。”
曲畅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周见唯走近,默然立在病床边。
方祁夏很薄,像片羽毛落在病床上,没什么分量,只有平坦小腹上小幅度的呼吸。
曲畅在一旁静静地看。
黑暗的房间,周见唯的身影也融入黑暗。这给她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是她在荧幕上从未察觉到的。
现实里的周见唯就像是一个完全孤立的人,周遭刮着凛冽的寒风,只有落叶枯枝在四处飞舞。
曲畅说:“之前还挺好的,刚才不知怎么又开始发烧,我叫过护士给夏夏吃退烧药了。”
周见唯道好,接着坐下来,床垫发出轻微的声响。
方祁夏并未熟睡,只是因为药物被迫陷入一种晕眩中。
他微微蜷缩着身体,一只白到透明的细瘦小臂垂在胸前,另一只藏在被下,纤细的手指握住被角,呈一种让人心疼的自我保护姿势。
周见唯注视着方祁夏,面色如旧平静。
他抬手,轻轻握住方祁夏的小臂,触感细腻微凉,像瓷似的,简直好到不可思议。
手指捋过,指腹感受到薄薄的皮肤下,传来脉搏规律的震动,接着五指缓缓收拢,握在手心。
“城边子那头的旧厂街,三铺席大的房子里扫出来的崽子。听街坊说他爹在牢里死了,妈是个卖屁|股的,好像跟别的男的跑了,临走前就给他蒸了锅馒头……”
“叫‘周正’,这么小面相就发狠,估计也没人乐意收养。等以后长大了,指不定也跟他爹似的,不是啥善茬……”
当年孤儿院的院长对“周正”有两大预言,兑现了一个,落空了一个。
“这辈子肯定不会有出息”这一近乎诅咒的预言归于泡影。
“周正”变成了“周见唯”,一位出色的演员,名声大噪。即使百年之后,影史上依旧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注定得不到喜欢的人”这一预言,却化作了现实。
周见唯的手指继续上移,摸到他尖尖小小的下巴。手指按在两侧柔软的脸颊上,稍一用力,形状美好的嘴唇便微微嘟起,可爱又可怜。
方祁夏不舒服的动了动,并没有醒来。
月光顺着窗户泄进来,周见唯目光沉沉,一半映衬着柔软的光线,另一半藏在阴影里。
周见唯犹然记得,自己曾经在人生地不熟的伦敦,用蹩脚的语言问路。一户一户寻找方祁夏的住址,一户一户的落空。
在他终于找到时,却知晓心上人已经心有所属。
那是周见唯第二次感受到被人抛弃的滋味。
第一次,是那个不配称为母亲的女人,走上另一人的车时。
但周见唯当时并没有什么触动,他对一切漠不关心,女人走了就走了,死了就死了。
于是他像往常一样,拿起馒头吃,带着一身旧伤新伤和破烂的衣服,窝在铺里睡觉。
他只是格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哦,原来这屋子只剩下我了。
但方祁夏是不同的,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那天,周见唯独自在伦敦的小巷子里,度过了最冷的一天。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引起的昏迷,神经衰弱,需要一段时间休息。”
“你们娱乐公司的人也别总想着赚钱,适当关注关注艺人的身体状况,把人不当人的连轴转工作,再健康也受不住……”
“是他自己非要……”
周见唯越想越对自己生气,当年就不该悄无声息的离开。
如果他知道方祁夏会过得不快乐、会受到伤害,即使会被方祁夏讨厌,也要冲上去拆散他们。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触碰扰乱了梦,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方祁夏轻浅均匀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喉间溢出哼唧声,嘴唇翕动,像是小声呢喃着什么。
曲畅听见他不舒服的哼声,想走过去看看情况,却在周见唯俯身时突然停住脚步。
她看见周见唯沉沉俯身,一手抚着方祁夏的头顶,手指插|进发丝间轻柔安抚,宽阔的脊背将病床上的人挡住。
周见唯的另一只手则顺着方祁夏的小臂曲线缓缓向上,手指交叠,慢慢十指相扣。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姿势又太过暧昧。
在曲畅的视线里,几乎交颈。
她知道周见唯一直对夏夏关心有加,不过她只认为那是公司前辈对后辈的照拂,并没有往另一个方向想。
但他们实在靠的太近……
曲畅才意识到,原来周见唯对方祁夏,一直怀着这样隐秘的感情。
她不敢再去想,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于是旋踵离开,小心关上房门,将所有黑暗中不可告人的感情,全部留在门后。
周见唯轻轻拍拍方祁夏的背,小声安抚道:“不怕,宝贝。”
怀中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周见唯却舍不得离开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方祁夏被子下的身体很温暖,脸颊漫着两抹淡色的薄红,呼吸温热。
周见唯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缓缓抚摸他左眼下的两颗小痣。
周见唯对这两颗圆润的小痣简直爱不释手,怎么会有人连痣都长得这么漂亮……他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方祁夏的睫毛不安稳的轻颤,接着,缓缓掀起眼帘。
黑暗里,另一人的面庞落入视线中。
周见唯怕自己吓到他,温声说:“是我。”
方祁夏没被吓到,只无辜的眨眼,像扑扇的鸟羽。
周见唯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没完全退下,还是有些烫手。
他觉得方祁夏应该是喉咙干,渴醒的,于是问:“渴不渴,我喂你喝点儿水好不好,嗯?”
方祁夏却轻轻摇摇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周见唯。
周见唯猜不到他想要什么,突然感觉到被窝里面的胳膊动了动。
方祁夏没什么力气的抽出手,下一秒,指尖轻轻搭上对方的额角。
周见唯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方祁夏不言不语,指腹微凉,一寸一寸的描摹周见唯的棱角。
指尖轻抚而过他的眉峰,深邃的眼窝,又从高挺的鼻梁滑下,坏心思的在鼻尖轻轻点了两下。
周见唯任凭那点冰凉水珠似的指腹,在脸上任意留下痕迹。
他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
感觉像是脸上落了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生怕自己轻微的动作会惊扰到他。
方祁夏想摸他的睫毛,他就轻轻闭眼;想碰他的鼻尖,他就屏住呼吸;
方祁夏想要什么他都给。
方祁夏的指腹抚上那张冷淡的薄唇,一点一点勾勒唇型,不含任何情|欲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残存着病后的微哑,说:“心跳,好吵。”
即使隔着被子和两层衣服布料,方祁夏依然感觉到从对方胸腔里传来的震动,是沉稳又急促的心跳。
周见唯没有办法控制心跳,这是他失败的克制,但方祁夏不在意。
方祁夏的手指一路向下,流过下颌,摸到周见唯薄薄皮肤下凸出的喉结。
他感觉到喉结在他手中上下滚了一轮,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对方捉住了。
周见唯觉得如果再放任这只手作乱,就要出大问题了。
方祁夏的心思单纯干净,像一尘不染的白纸,可他不是。
周见唯的手比自己大半个指节,虚虚的拢住,半点儿力气都没用上。
方祁夏有些不开心的把手抽出来。
接着,另一只手也抬起,两只手配合着捧住周见唯的脸颊,将他的脸向自己的方向拉近。
呼吸纠缠,视线直勾勾的沉入对方眸中。
他们靠得太近,拥抱得太紧,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燥热了起来,滚滚热气蒸腾上了脸。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先变快的,透过流动的血液,频率渐趋一致。
周见唯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恍惚中他又想起院长那条预言——
“你注定得不到别人的喜欢,也不会得到喜欢的人。”
或许呢,或许不会应验,或许他有机会,或许一切都来得及……
方祁夏不知道周见唯在想什么,只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捧着他的脸不放。
片刻后,他突然乖软的笑了声,声音像一把柔软的小钩子:“好帅呀。”
周见唯的心脏像被人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简直要溺死在方祁夏的温柔中。
周见唯定定的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夏夏……如果我现在亲你,你明天醒来会不会记得?”
这句话对于发烧中的方祁夏有点儿长了。
他慢慢反应,周见唯就静静等待。
“……我不知道。”方祁夏懵懂的眨眼,小声说。
周见唯心沉了沉,竭力压住胸腔的燥热,不动声色的与怀中人拉开些许距离。
下一秒,两只细瘦的胳膊忽然主动攀上周见唯的脖颈,没什么力气的将人拉下。
鼻尖相抵,吐息交缠。
方祁夏复又开口,他的声音细如蚊呐,却沉甸甸的落进周见唯的耳中。
“我不知道,你要试试……”
《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文案↓
★冷漠薄情专宠老婆大佬×乖软漂亮自卑小可爱
☆年龄差10岁/上位者低头
盛愿是个聋子,曾与父亲风流一夜的情妇生下了他。
小聋子的身世是所有人缄口不谈的禁忌,而他则被视为累赘,一次又一次的遭到丢弃。
最后,他被丢给了牧家,当做联姻的工具。
盛愿第一次见到牧霄夺,是在某次宴会上。
他并非宴会的主角,却将其他人显得如陪衬。
素来高傲的未婚夫罕见低下了头,走到牧霄夺面前,恭恭敬敬的称呼他——“舅舅”。
盛愿不知所措,怯怯的跟着唤了一声。
男人面庞冷清俊美,漫不经心的扫去一眼。
无形的气场令盛愿十分紧张,不小心扣破了手指。
“嗯。”
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很简短,不值一提。
未婚夫对他说:“盛愿,舅舅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光辉明亮,是任何人都无法高攀的。”
那场宴会纸醉金迷,人海茫茫。盛愿下意识回眸,频频看他。
那个他触不可及的人,不堕红尘万丈,仿佛对众生都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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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脑瘤的那一天,盛愿提出了退婚。
他一生寄人篱下,任人拿捏,这或许是他做过最任性的一件事。
那晚,城市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
小聋子无家可归,浑身湿透的蜷缩在巷口,冰冷的雨珠打在身上,痛得他无法停止颤抖。
一双皮鞋忽然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本应一尘不染,却溅上了不该有的泥点。
黑伞倾斜几分,遮去了盛愿头顶的雨,淋湿了男人的肩。
这是盛愿第二次见到牧霄夺,他依旧那样冷酷、高不可攀。
“盛愿,和我走吧。”
盛愿颤颤摊开手,红着眼说:“助听器、摔坏了,我听不见您说了什么,对不起……”
男人不言不语的拾起助听器,一并牵起那只冰凉细瘦的小手。
就这样,小聋子被他捡回了家。
未曾想,这一捡,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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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皆知,牧家出了件荒唐的事。
牧家掌权人娶了自己未过门的侄媳,一个不讨喜的聋子。
他像小聋子无名指上的婚戒一样,在各种场合忠诚的陪伴他。
牧家人偏安富贵,贪恋奢华,不肯落入脏污的泥沼,牧霄夺则是牧家无所不能的庇护神。
直到有一天,神摘下王冠,光辉璀璨寸寸剥离,才知道,那是一个**凡胎的人。
于是,他主动走入泥沼,找到了自己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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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双向奔赴,箭头巨粗,宠宠宠甜甜甜
☆小聋子先天失聪,不会治愈。脑瘤不是绝症,手术后可以康复
★全员火葬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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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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