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生颇为健谈。

坐下来点完餐后，他先跟李儒简单聊了几句公事。接下来便自然地转向两人的大学时光。

这也是薛敏最感兴趣的。

谢秋生早被李儒介绍给薛敏。他也丝毫不见外，促狭道：“李儒，大学的时候那么多人追你，你从不多看一眼。我那时总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的眼。”

李儒表情淡淡，仿佛对方谈的不是自己的过去。谢秋生见人丝毫不动容，便转向薛敏问他：“薛敏你也才毕业没几年，应该能理解，大学的时候谁没有过几段关系呢？”

薛敏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儒。

男人微微垂着眸，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沉静优美，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李儒轻轻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薛敏忍不住冲他笑了起来：“我那时也只想一个人呆着。”

谢秋生看着对面两人，也微笑起来：“薛敏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和他同宿舍两年，都没怎么交流过。他是学院里有名的高岭之花，有段时间他们都在赌谁会最先把他拿下。”

李儒往后靠了靠，神情慵懒：“秋生，你也参与了？”

谢秋生尴尬一笑：“哈哈，我毕竟是当时离你最近的。”

“后来呢？”薛敏适时地问道。

谢秋生感谢地看了他一眼：“后来还是有一次放假的时候，他在寝室里一个人，高烧不退，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才发现。”

“啊。”

薛敏忍不住想象起那时的场景。他抿紧唇，尽管那人现在平安的坐在自己身侧……

一只微凉的手在桌面下轻轻覆在薛敏手背。那人的掌心无论在哪个季节都暖不起来，唯有他轻握住薛敏的手时，会一点点染上青年的温热。

李儒平静道：“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谢秋生与李儒对视，半晌轻叹一声：“我那时就想，哪怕有一个人待在你身边，都不至于如此。”

“后来呢？”

李儒看向薛敏。男人的目光淡漠，落在薛敏身上时，却会多一分专注：“后来再没有过这样的事。”

薛敏却知道并不如此。

他真正虚弱的时候，自己从来不在身边。

李儒细长的手指被薛敏轻轻握紧，男人也任由着年轻人有些发泄一般，反复握着自己的左手，直到那细腻冰凉的皮肤，染上了对方的温度。

用餐之间，薛敏去洗手间呆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隔着纸门，听到两人谈话的末尾。

谢秋生不知问了什么，李儒答道：“已经三年了。”

接下来对方又问了一个问题，男人却没有给出回答。薛敏等了片刻，才敲门进去。

知道李儒的身体状况，本来并未点酒。李儒却还是让人开了一瓶，同谢秋生喝了一杯，剩下的，则被薛敏接了过去。

男人面上淡淡的晕红，垂眸看着清俊的人拿着自己的杯子，微笑着却不容拒绝地说：“先生刚刚病好，剩下的我替您喝。”

谢秋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片刻后，李儒微合上眼，一饮酒便会有些湿润的眼睫轻搭在白皙的皮肤上：“好。”

餐桌之下，男人的手又拢住了薛敏的手指。他似醉非醉的时候，最是黏人，这副模样，薛敏却丝毫不愿落入外人眼中。

薛敏代李儒敬酒，便多喝了几杯。李儒难得在这种场合中做旁观者，他看着这个人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样子，桌面之下的手指却乖巧地蜷缩在掌心……男人缓缓垂下眸，掩住了眼底的暗沉。

薛敏虽然不常喝酒，但他本就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只是擅长装醉罢了。在李儒面前他却仿佛失了这个本领，回家后他替李儒煮了醒酒的甜汤，盯着男人喝下后，才去清洗自己。

收拾完自己后，他看见李儒书房里还亮着灯。等到十一点，薛敏便端着热好的牛奶敲门进去。

李儒坐在书桌后面，旁边一盏台灯开着。男人脸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方才因甜汤染上热度的薄唇还微微泛红。他左手轻轻撑着侧脸，目光从文件上划过。

薛敏站在那里，等他放下文件，同自己伸手，才走过去。

李儒接过薛敏手中的热牛奶，放在一边，环住青年的腰，鼻尖是对方身上暖暖的气息。

薛敏低头，不禁抬手轻轻抚摸男人乌黑的发丝，语气也不由得轻柔起来：“先生我们今天早点睡吧。”

“嗯，您把牛奶喝了。”

李儒睡眠一直不好，最初他与薛敏不同床，后来两人一次睡在一起，薛敏才发现他夜中醒好多次。每次睡前薛敏都会给他泡一杯热牛奶，加很少很少的糖。这方法不知有没有用，但在薛敏的坚持下，李儒每次都会喝。

望着男人微微皱着眉，喝完了那杯不怎么甜的热牛奶。薛敏不禁轻轻笑了。

他轻轻俯身，年轻而俊美的面孔缓缓靠近，令无数人沉醉的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只温柔地看着一个人。

他在李儒面颊上落下一吻，忍不住贴着男人的脸颊，轻轻笑道：“这是给您的奖励。”

李儒单手搂住他腰，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之上。男人细长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划过青年的眼角，薛敏不住闭了下眼，却没有躲开。

看着怀里的人，李儒的手轻柔地遮住薛敏的眼睛，握住他的腰，低头吻他温暖的嘴唇。

薛敏忍不住紧紧环住男人。双手触碰到男人清瘦的腰肢，能感受到对方的微微颤抖。三年来他熟知这人身上所有的敏/感点，更是在第一次便惊讶的发现，这样淡漠的人，竟是如此的容易动/情。

只是他每每隐忍，展现于眼前的只不过二三分。

“先生……”分开之时，薛敏唤着他。

他今天好像格外的会撒娇，李儒用手指轻轻撩开他微微凌乱的额发，露出那双明亮温暖的眼睛。

他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沙哑：“小敏，今晚留下来。”

“……好。”薛敏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低下头去，抱紧这个人。这样的男人，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

……

他们难得闹过了凌晨。薛敏疲倦极了，简单清洗了下，便被男人搂着睡去。

睡梦中，他看到了年轻的李儒。还是个少年模样的李儒，清瘦修长的身体蜷缩在床上，散乱的乌发间是烧得通红的脸颊。他细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睫毛不断颤抖，像被困在噩梦之中。

直到薛敏来到他床前，轻轻抱住他。他才仿佛猝然惊醒一般，睁开蒙着水雾的双眸。

那双眼睛里有薛敏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枯败之色，少年朝薛敏伸出手，指尖被握住时，睫毛低低的垂落。

“小敏，我好难受……”

不对的，那个人从不会对他说。他是强大而温柔的，他包容着他，宠溺着他。但是他的脆弱不属于他。

明知如此，薛敏却仍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少年。他是那么的瘦弱，能够被自己抱在怀里，薛敏只觉得世界变得很小很小，他想一直的抱着这个人，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