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

迟迟没人出门，铃声越按越急，听得所有人心慌。

尘倦坐在外围将6人的神情动作全都收于眼底。

夹克胖子和小妹妹在门铃响前就闹起来了，胖子一开始拿了读者牌但是个睁眼瞎，文化水平也就够读招聘启事，读文言文根本不行。轮到他写读后感了，他抢了小妹妹的管理员牌，直接开摆，“反正交不上读后感我们一起死，不如我们换一下牌，你当读者你来写。”

最后小妹妹妥协了，拿着读者牌替胖子写读后感。

后来门铃响起，那胖子一听要找两个管理员，又去小妹妹那抢回了读者牌。大家都看不下去了。楚未尽先出的头，拉着胖子非要他把读者牌还给小妹妹，拿着管理员的牌子和他一起巡逻。

那胖子浑身是劲，楚未尽一个根本弄不过他。后来那对寡言的兄弟也来帮忙，胖子直接平躺在地，“老子就不走，谁把我弄出去我就拉着谁一块死！”

楚未尽和那对兄弟商量了一下，谁都不愿意摊上这么个队友和自己一起外出，再加上铃声催得越来越急，楚未尽和哥哥鲁峰一起走了出去。

铁门打开，尘倦特意站在靠近的位置，看到了门外的本土管理员——她给人感觉很别扭。

身穿黑色西服，后背佝偻，头习惯性低垂，楚未尽和鲁峰走近后才抬头，露出一对远山眉和眉下的倒三角眼。

一副刻薄的狠人像。

还有点眼熟。

“嘶，不应该啊。”灵光一闪而过，快得尘倦没来得及抓住。再去细想又陷入自己的逻辑里没有头绪了，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本地管理员，没道理眼熟啊。

没有思路，尘倦先将这事抛到一边，写今天的读后感去了。

*** ***

“我们就这么一直走吗？”黑暗里楚未尽和鲁峰紧跟老妇人在黑暗里兜圈子，不言不语地走了半小时，什么进展也没有。

“这位……阿姨，您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啊？咱们直接去，别兜圈子啊。”楚未尽耐心不多，双手不自觉抓头，揉乱一头的自然卷。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菜。”苍老干哑的声音从本土管理员嘴里蹦出，她手里变出了跟拐杖，“笃笃笃”敲三下，前方黑雾里出现了一个简陋的驿站，门口插了根高竹竿，上面挂着布幡，写了“南秦食肆”四字。

这里的东西谁敢吃？楚未尽立马怂了：“阿姨，我们不饿还是继续巡逻吧，再走几圈哈哈。”楚未尽的话并未起作用，老妇人稳步往食肆去，鲁峰紧跟其后，楚未尽自己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

他开始往回走，一边偷偷回头，老妇人并未察觉。

黑暗和方向对楚未尽造不成影响，没人引路他也能原路返回，然而楚未尽的侥幸心理并未得到保佑，“嘭”地一声撞上了空气。

“这什么破地方，还有空气墙？”敲打未果，楚未尽只能灰溜溜地回去，走进秦南食肆前偷拍一张，把照片传给了尘倦。

也许对方是老师，对他这个男大有天然的血脉压制，楚未尽觉得他是团队里唯一能信赖依靠的人，“老天保佑尘老师会用曙光app的通讯功能，保佑保佑！”

“二位请坐吧，稍等一下，老身去端菜。”老妇人转身掀开布帘往后厨去了，留给楚未尽充足的时间探索环境。

“鲁哥，你不觉得这里画风不对吗？”楚未尽环顾食肆，泥墙土壁、两张粗糙木桌，其上摆着简单的陶碗、木筷，很是简陋。他自觉看不出明堂，换角度多拍了几张全扔到和尘倦的聊天里了。

鲁峰在团队里话很少，现在不理人楚未尽也没觉得有啥问题，“你在这守着，我去布帘后看一眼，天知道那老太婆在后面做什么有毒料理。”

鲁峰点头，楚未尽蹑手蹑脚地去了。

挑开布帘的一角，他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有鱼池、树，还有两座平房，墙外角落处堆了劈好的木柴。

乍一看开阔干净，没毛病。

老妇人跪在池里捞鱼正忙着，楚未尽趁机又拍了两张甩聊天里，照片发送，第一张是老妇人的背影，第二张加载出来……是正脸！

楚未尽猛地抬头，老妇人**的手已经在他眼前了,“小兄弟是在干什么?”

“没……”楚未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松垮的手越发靠近就要掐住他的脖子，他蹭地往后一跳，大喊，“有有有！我找您有事！”

楚未尽搓搓双手，谄媚笑道，“这种捞鱼的粗活怎么能让老人家来呢，我来帮您呀，您歇着，要干什么指挥我就是，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捉鱼杀鸡劈柴烧火样样精通！”

“你还是个孝子？”老妇人头低垂着，说话瓮声瓮气地，语气颇有些遗憾。

“是是是，俗话说‘孝出强大’，只有孝子才能强大啊。”楚未尽已经紧张地开始说瞎话了，也不管这么新潮的话老妇人听不听得懂。

“行，歇着吧，老身不需要你帮忙，这鱼可灵了，有生人在不冒头的。”老妇人转身回去，楚未尽猛吸三口气，终于敢光明正大地呼吸了，还不忘抓住老妇人话里的关键词，“不能有生人，懂了懂了，我不掀门帘就是，您安心忙活。”

楚未尽一段谄媚狗腿的表现下来，看得鲁峰一言难尽。他手里拿着一只幽黑的扳手，眼看就要冲上去帮忙了，但没想到楚未尽真将人忽悠走了。

“你真猛，我要不说话你就准备跟老太太干架了？”

“你有毒，你的副本任务不会都是跪着过关的吧？”

“所有的畏惧都是由于火力不够你懂不懂？”

“冲动干架容易把规则的线索掐断懂不懂？”

两人高效地交换意见，没有达成一致，中场休息时，曙光手环上跳出一则消息，开头显示【@全体志愿者……

【规则四：书中角色和本土管理员存在某种关联，请尽量远离以上两类人物并保持清醒。验证人：尘倦】

小世界里每个志愿者每天可申请三张检查单，列出证据及推测对世界症结进行诊断，验证通过的检查单会被总结为新的规则通报队内全体志愿者，协助团队更好对世界进行探索。

楚未尽反复阅读规则文字，艰难地咽下口水：“尘老师的意思是这个老婆婆是书里的人物？那我们怎么远离？光逃跑是不行的，我之前试过被空气墙挡了回来。”

鲁峰双掌揉搓臂膀，抖落满身地鸡皮疙瘩，勉强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听楚未尽的画咂摸过味来：“试过？你之前想撇下我逃跑？”

“哪能呢……咳咳，那这次我留下，你出去探探有什么出路？反正根据规则我们不能在这多留了。”

鲁峰摇头，“你的禀赋适合探路，还是你去吧。”最后还是把楚未尽推出了食肆。

在暮鼓响起，众人急着找尘倦时，楚未尽就使用了他的禀赋【找一找】

楚未尽对他的禀赋也在摸索中，大概的用法是只要他在脑海中想象出东西或人当下的样貌，“脑图”就能自动规划出抵达对方位置的路线图，他只要跟着脑图走就行了，就算外界是一片黑暗也不要紧，“脑图”十分精准，规划时能帮他避过障碍。

楚未尽按照“脑图”生成的路线找自习区，路线生成了，这次也没有空气墙阻拦，楚未尽激动地越走越快，后来直接跑了起来。

但脑图中他的位点并无位移。

四周是黑压压一片，无法给他任何提示。意识到问题后楚未尽尝试了向多个方向移动，脑图里的位点依然不变。

他停了下来，心里有了猜测，恐怕现在他的所在地和自习室不是一个空间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惊讶，他感觉这个小世界就是一个拼凑的空间，空间主体是志怪图书馆，图书馆边缘粘了例如开水房等协助志怪图书馆运转的、只能容纳没有生命的皮影的劣等空间，图书馆内的空间也是分区的，黑雾是“溶剂”不同空间“泡”在其中无痕切换。

“秦南食肆”就是泡在溶剂里的空间之一，他刚才进行的物理运动对空间之间的切换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想明白后楚未尽原地躺下了。按照他的生物钟现在是夜里11点了，忙忙碌碌又心惊胆战了一天，他困得不行，“躺一躺”立马变成了“睡一觉”。

“呜呜呜……”

楚未尽睡梦里不断飘来少女的呜咽声，但他心里坦荡荡不怕鬼敲门，听着鬼哭的伴奏仍然睡得安稳。直到他闻道咸腥的海水，听到“刷刷”地海浪声才猛地睁眼。

“我去，给我干海边来了？”楚未尽拍掉脑后的沙粒，五指扎入沙滩抓握了一把，细腻的沙粒立刻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冷冰冰的带着潮气。

“少年人，我的金履丢了，你能找给我吗？”

楚未尽看向声音的方向，与他搭话的女孩身着一袭粗麻短褐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这短褐以质朴的深褐色麻线织就，质地粗糙，表面还带着些许麻结，袖口处因为长久的劳作已微微磨损，绽出几缕松散的麻线，看起来像劳动人家的女儿。

劳动人家的女儿穿得起金履？

楚未尽没想明白这个逻辑，没有轻举妄动。待他走近，愕然发现女孩坐着的石块下立着碑，上面写着“懊女墓”。

所以……她在哭坟？她她她是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