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融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他脑海中晃过一双眼底藏着红色的眼睛,但又很快消失在茫茫识海之中,不见踪迹。
等他再要仔细去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算了,慢慢来吧。
想要恢复记忆是件很复杂的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郁雪融收拾好情绪,将那身明艳红衣穿上,衬得他更灵动艳丽几分。
接着他拢起如雪般的白发,本想试试那条金锦鲛绡所织成的新发带,但最后看了看,还是觉得用红绸挽发更为相称。
收拾好衣着,郁雪融推开房门,他的小院里此刻铺满晨曦。
屋檐下有挤着一群避风过夜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朝他打招呼。几只跑来暖泉喝水的狍鹿见郁雪融出来,纷纷凑上前来,亲昵的蹭着他的掌心。
郁雪融摸摸狍鹿毛绒绒的头顶,然后去给院子里的苗圃浇了点水。
正打理着苗圃,郁雪融突然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少年音,卯足了劲儿在院门外叫他。
“浮灵——”
直吵得郁雪融耳朵疼。
他想起自己原本的名字后,对于别人再叫浮灵这么名字,开始有些不太适应。但是毕竟他没想起以前的记忆,也不知自己以前是否会有什么仇家或麻烦,还是暂时保密为妙。
况且这名字在宗内用了三年,要改的话还得上上下下改个遍,他又暂时给不出合适的理由,想想就很头疼。干脆就暂且先这样吧,反正他来往的人也不多。
郁雪融起身朝院落门前走去,看见了站在门前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他是苍衍仙君的二弟子,郁雪融的二师兄,沈子麟,出身于昭临国王室。
昭临国位于上重天与下重天的交汇临界之处,是来往于上下两重天之间的重要枢纽。下重天的凡人若是想到上界求仙问道,最广为人知的方法便是去昭临国参加各门派的选拔。
沈子麟是昭临帝的几位皇子之一,他虽然年纪在诸位皇子中最小,但却因为身上重新出现了昭临王族失传数百年的仙麟血脉,被昭临帝尤为看中。
于是不仅直接以麟字为其取名,更是早早送到苍衍仙君门下教养,望其能成材。
凭心而论,在过去的这三年里,沈子麟倒是没对郁雪融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甚至算得上少数几个愿意和他主动说话的人。
只不过沈子麟自小金枝玉叶,少不得娇惯,脾气着实算不上好。
再加上他虽然向来和萧念不对付,于是对于过去总是粘着萧念的郁雪融,沈子麟脾气上来了免不了要嘲笑、或是刺上他几句。
所以之前,郁雪融大多数时候都故意躲着沈子麟。
“有什么事吗?”郁雪融隔着院门前的篱笆,问对面的沈子麟。
这会儿离得近了,郁雪融有些惊讶的发现,沈子麟那张金尊玉贵的脸上,不知为什么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沈子麟指着自己黑成一圈的眼眶,怒道:“你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死,你知不知道萧念那个家伙,跟有病一样守在你门前,断断续续硬是敲了一晚上门,烦死人了,害得小爷我一夜没睡好。”
这郁雪融倒是真不知道,昨晚他睡得十分舒服,连一丁点儿噪声都没听到。
不过就算听到了,郁雪融也并不打算单独见萧念,听他的所谓解释。好不容易才脱身,郁雪融是真的完全不想再和萧念有什么交集。
郁雪融看了看沈子麟那滑稽的黑眼圈,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那你当时把他撵走就好了。”
沈子麟听了这话,睁大眼睛好似见鬼一般,上下打量着郁雪融。
一是惊讶以往总是怯生生,又没什么脾气的郁雪融,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跟他回嘴了?二是不可置信,以前把萧念当成命一样的郁雪融,居然会提议让别人直接撵走萧念,这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从道路尽头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沈子麟从家中带来的伴读少年,打破了沈子麟的尴尬境地,却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伴读少年喘了口气,大声道:“小殿下,不好了!月辞镜师兄他误入禁地,和外面失去联系了!”
“啊?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昨天才在凌霄峰休养吗?”沈子麟听闻这个消息,又惊又气,转头又把萧念骂了一边,道,“萧念一天都在干什么,怎么连个病人都照看不好,真是废物死他算了。”
郁雪融倒是并不惊讶,他记得那场预言梦中,在婚宴半途取消后的几天,原本在凌霄峰休养的月辞镜,为了给萧念准备一件礼物,阴差阳错闯入了南明宗的禁地,影冢。
萧念不惜违抗门派禁令,弟子进入影冢,费劲周折,才将月辞镜救出。
这会儿从沈子麟口中听到月辞镜的名字后,他因为预知梦而产生的不适感一下子就浮了上来。
沈子麟和月辞镜关系很好,因为他们才算是真正相处了很久的师兄弟,至于郁雪融,大概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
那场预知梦中,沈子麟一开始也还算是正常,但在月辞镜回来之后,情况立刻就发生了改变。
每次浮灵和月辞镜起了争执,沈子麟几乎都是无条件的偏心月辞镜。并且因此越来越厌烦浮灵,以至于后来对他简直不像是同门,而像是仇人。
最后浮灵被判剔去灵根后,是沈子麟亲手将他逐出了师门。
郁雪融回想起梦里的这段情形,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趁着沈子麟没注意,先溜了再说。
因为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预知梦中的浮灵这个时候,被救师兄心切的沈子麟二话不说一起带到了影冢里,被逼着帮忙一起找月辞镜的踪迹。结果浮灵心怀嫉恨,故意漏掉月辞镜行踪的线索,害得月辞镜没能被即使找到。
这个也是沈子麟从还算正常,到处处偏心月辞镜,视浮灵为仇敌的开始。
“你跑什么?”沈子麟看了郁雪融一眼,拽住了他的胳膊,“月师兄不也是你师兄吗?走,跟我一起去找,宗门里召集了好多弟子一起去找人,你可别想独自躲清闲。”
“……我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拖后腿了。”想偷溜被发现的郁雪融,叹了口气,虽说按照预知梦来说,他们最后倒也算是有惊无险,除开浮灵这个恶毒小师弟被一群人讨厌了以外,主角团基本没人受伤。
但郁雪融作为一条咸鱼,完全不想搀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他正要转身回自己小院,却突然感觉手被拽住,身体一轻,接着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郁雪融定了定视线,这才发现沈子麟这肆意妄为的家伙,刚才直接化出了仙麟原型,用尾巴将郁雪融一拉一卷,直接扔到了麟背之上。
这回儿已经飞在半空中了。
郁雪融看着脚下悬空的山峰河谷,风毫无遮掩地从耳边擦过,感觉人有点麻:“……”
这下好了,和预知梦里差不多,他又要被强行带到影冢里去了。
*
禁地影冢位于南明宗最北端的一处狭渊之内,位置偏僻,附近极少有人踏足。此刻因为月辞镜失踪一事,影冢入口之外反倒是聚集了宗门内众多弟子。
远远就看见,人群中似乎有两人在争执。
“萧念,你身为即将继任的下任执剑长老,却为了私情擅开禁地。还擅自动用权利召集众多修为不足的弟子,不顾危险进入禁地寻人。你就是这样准备执掌一宗刑律生死的吗?”
面对萧念而立的,是个身着浅青色衣衫、面容温婉大气的女子。但此刻她温婉的眉目之间,却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看上去若不是有副宗主在场,她大概真想上去给萧念一巴掌。
被指着鼻子骂的萧念此刻不敢辩驳,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冒险。
但是时间紧迫,影冢之内广阔无边,并且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在不得以的情况下进入影冢,也必须在夜色降临想办法离开,否则仙神难救。
也就是说萧念想救月辞镜,只剩下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
倒是江副宗主出面劝道:“折芳长老,我知道你向来爱护弟子,但萧念这孩子也是不得已为之,你也知道影冢一旦入夜,会比白天危险数十倍,现在多叫些人手去寻,也并没有什么大错。这样吧,我来做个折中,你把这里还没进影冢的丹霞峰弟子带回去,可好?”
折芳长老闻言,冷笑一声:“原来江副宗主是这么觉得的,就因为在影冢失踪的月辞镜是萧念的心上人,就一定要搭上这么多普通弟子去救他?月辞镜的命是命,其它人都无关紧要是吗?”
江副宗主刚才还算和蔼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说道:“折芳,救助同门本就写在宗门规矩里的,难道你想否定不成。”
“江副宗主不用拿规矩压我,救助同门是规矩,不许私入禁地也是规矩。更何况,救人并不意味着要修为不足以应付危险的弟子去送死。”折芳长老目光清晰,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那你想怎么办?”江副宗主不悦道。
“萧念想救擅闯禁地之人,那就让他自己去救。”折芳长老挡住江副宗主的目光,将身后的年轻弟子护住,“况且还有江副宗主帮忙,以二位的能力,一定能顺利将人救出,不是吗?”
“哼,来人,请折芳长老回丹霞峰歇息。”江副宗主冷哼一声,也不再劝和,而是直接抬手将数道灵光挥出,化为一个四方结界,将折芳长老软禁在原地不能离开,声音也尽数隔绝。
他身后的侍卫领命,准备将折芳长老“送”回丹霞峰。
江副宗主转过身,对萧念道:“无须在意,就按你刚才的计划办。但记住,所有人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离开影冢,否则一旦惊动了深处的东西,你我都担当不起。”
“是,江世叔。”萧念点头应下,又有些犹豫地回头,迟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论如何,折芳长老也是一峰首座……”
“折芳这个人,天资修行确实都十分优秀,可惜是下重天出身的凡人,做事永远瞻前顾后、不顾大局。她做到长老的位置也便是到头了,你是上重天世家出来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不必过于在意她的想法。”江副宗主倒是无所谓,甚至语气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蔑,说道,“而且话说的直白些,你要救的是闭月仙的孩子,苍衍仙君的徒弟,就算情急之下坏了些许规矩,也不会有人怪罪于你。”
萧念点点头。
江副宗主所在家族与萧家是世交,南明宗上任老宗主璇玑子辞世后,原本要继任掌门之位的苍衍仙君,却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接任掌门,而是依旧作为太上长老,只过问门中大事要事。
所以江副宗主虽然是副宗主,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与掌门无异。他一直对萧念多有提携,萧念和萧家也对其颇为信任。
“好了,快去救人吧,外面的事情我帮你守着。”江副宗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萧念的肩膀。
*
沈子麟赶到影冢时,正好看见影冢入口已开,宗门内的弟子们分为十几人一组的小队,各自进入不同的方向搜索。
从天上往下看,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正是萧念。
沈子麟撇了撇嘴,不屑与萧念一道。于是踢了踢自己化作麟形的前蹄,趁着禁地门口的守卫弟子不注意,直接从半空中踏云而下,一溜烟地冲进了影冢入口。
路过萧念旁边时,还故意扬了他一身尘土。
沈子麟心里铆着一股劲儿,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快回去,但他只当做没听到。脚下生风,一骑绝尘,直到确认后面的人追丢了才停下。
等那股劲头过了,沈子麟放缓脚步,忽然感觉颈后传来一阵疼痛。
那是坐在他背上被晃得脸色苍白的郁雪融,因为闭着眼睛太紧张,不小心拽下来了一撮他脖子后面的鬃毛。
“啊——我的鬃毛。”沈子麟发出一声哀嚎,停了下来。
“谁让你跑那么快。”郁雪融长叹一口气,赶紧抓紧机会,慢慢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然后郁雪融看了看四周,他依稀记得刚才沈子麟是从左边那条路跑过来的,应该还没离入口处太远,郁雪融觉得自己多走会儿,还是能走回去的。
“你又想半路往回跑?”沈子麟脑子赚得不算快,手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就拽住了郁雪融的袖子,“你就那么讨厌月师兄?你这三年也没见过他啊。”
郁雪融:“……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月师兄先讨厌我的?”
两人刚说了两句话,只听轻微的“滴答——”声,半空中有水滴落了下来。
沈子麟抹了一把脸颊,紧接着更多水滴从半空中落下来,砸在了他脸上。
郁雪融也发现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天空。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骤然间聚起浓烈的雾气,几乎把四周的视线都淹没了。郁雪融刚才还能分辨清楚方向和路,这会儿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天气,总觉得好像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害怕了?就这点胆子你还想单独在这里行动,别一会儿让什么东西叼走了。”沈子麟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害怕,毕竟他也是金丹境界,还有仙麟血脉,兽类看到他大多会自行退避。
“……那你倒是别拉着我进来。”郁雪融话音刚落,就感觉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了,他抬起头,看见天上的灰色雨云越发厚重,低低地垂下来,让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雨水打湿了衣衫,好冷,郁雪融抱住了胳膊。
“别看了,跟我来,那边好像有人,我们过去汇合。”沈子麟拉过郁雪融,抬手在头顶划出一道灵气,然后掐了个法诀,便好像在两人头顶上撑开了一把无形的雨伞,将雨水隔绝在外。
郁雪融暂时有了躲雨的地方,周围雾气太浓,他也不敢再自己往出走,于是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
被沈子麟牵着的那只手,柔软而冰凉,像它主人一样恹恹地没什么力气。沈子麟任性惯了的心,突然间好像微微动了一下,心想,这人也太瘦了些,也太苍白了些。
以前虽说是住在同一峰,但他这个小师弟平日里深居简出,还喜欢躲着他。于是沈子麟也没有太注意过,这下一看,才发现他真是……太清瘦了。
算了算了,下次还是不要再带他来这种地方了。
二人越是往前,雨就越大,前方云层之下,似乎确实有剑光与云影。
等他们快走到人影所在之处时,光线几乎都全部被云层遮蔽,黑压压地一片,只能聚起灵气做光源,才勉强能看清四周。
沈子麟朝对面人影的方向丢了几团灵气,终于借着缓缓落下的光,他终于看清楚在那里的人影是谁。
“月师兄?你们没事吧。”沈子麟朝着那边喊。
月辞镜听到喊声回过头来,脸上却没有该有的惊喜,反而是十分紧张一般,朝沈子麟打着手势,让他先别出声。
沈子麟于是立马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拉着郁雪融往对面靠过去汇合。
月辞镜所在之地,是被巨大树木根系所覆盖的一处地穴。数不清的树根缠绕交错在上方,形成了天然的遮蔽。
萧念也在。
郁雪融倒也不惊讶,甚至从理性来讲,这还让他松了口气——萧念找到了郁雪融,至少证明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萧念正以一种警惕的姿态,护在月辞镜身旁。
在看清沈子麟带着过来的人是郁雪融之后,萧念眼中满是惊讶,下意识地收回挡在月辞镜面前的手,显得无措又有些尴尬。
他似乎对郁雪融出现在这里感到担忧和不安,却又暂时不方便出声。
只能先对着沈子麟怒目而视,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带郁雪融来这么危险地方,难道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吗?
沈子麟不甘示弱,也瞪了回去。眼神似乎在说,这不是没事吗?我又不像你一样空有一身元婴修为,做事却那么废物。
一时间,两人虽不能说话,但气氛却比直接吵架还要剑拔弩张。
月辞镜看着这般场景,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他暗暗攥住手指,指甲在掌心掐出几道印子,从黑暗中注视着郁雪融的眼神,越发不善。
郁雪融感受到从暗处传来的敌意目光,虽然光线太过昏暗看不真切,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目光来自于月辞镜。
这倒是提醒了郁雪融。
虽然现在外部环境有点糟糕,他们暂时得呆在一起,但任何时候都一定别忘了——离月辞镜远一点。
月辞镜站起身来,刚才那种不善的目光被他掩藏得毫无踪迹。他走到沈子麟身边,牵起他的一只手,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牵起面前萧念的一只手,将他们的手交握在一处。
神情诚恳得像是一位真正脾气友善、关爱同门的好师兄,劝解两人不要再争吵了。
看到这一幕,郁雪融心里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笑了。
他突然想起在那场预知梦中,有一次浮灵于月辞镜相争,结果惨败。
而且明明是月辞镜用了不甚光彩的手段竞争,但其它人却都护着月辞镜,将他的错处轻轻揭过。反而对于不甘心,想要重新比试的浮灵,被训斥说嫉妒同门、争斗之心太强诸如此类,最后被罚去环境恶劣的思过台数日。
之后被众人安慰的月辞镜,穿了一身萧念新送的白狐裘来到思过台,居高临下的看着浮灵,笑得讥讽。
他眼神轻蔑,说,我是萧念情深义重的竹马,是师父最宠爱的徒弟,是师弟最敬慕的师兄,而你呢?不过是个后来的外人罢了,连融入师门都做不到,你拿什么和我争?
“轰隆——”巨大的轰隆雷声从天际传来,将郁雪融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来。
因为来得晚,所以无论他做得再多,也无法融入师门吗……
那就不去融入了罢,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做得再多,也依然不喜欢你。即使强求来所谓的情谊,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开心,只会让人越发患得患失,陷入泥潭,最后也未必真的得到那些人平等的对待。
郁雪融抬起头,透过头顶树木纠缠根系的缝隙,往天空看去。突然间猛烈的雷光电影,刹那间将昏暗的天际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而漆黑,时而骤亮的环境,不由让人感到恐惧和心慌。
再一次短暂的黑暗过后,比之前更为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灰色的云层间出现了一双昏黄的巨型蛇瞳。
这条巨蛇大得惊人,身体被极其坚硬的黑色鳞片层层覆盖,四爪锋利,身后是同样大到几乎能遮天蔽日的双翼,比起蛇来说,更接近于有翼的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入影冢(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