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兮月才缓过劲儿来。
她一点一点饮下他喂给她的热汤。闭眼喘息一会儿。
低头,看着他打开的衣襟,手在他胸口稍稍挣了挣,他感受到,松开了。
手贴着肌肤,往下,一点一点挤开他的衣襟,他惯着她,自个儿将腰带扯开。
于是她顺利地搂上他的腰,在他衣服里面,连里衣都没隔。
脸贴上他胸膛,肌肤与肌肤相触。
她心都要被他温热的气息烤化了。
宫御把被子裹紧了些,“我叫人把地龙烧上吧。”
兮月没力气,言语缓慢,几近气声,“可才中秋,从往年看,之后还会热的。”
“再热也不像夏日,若是不行,停两日也没什么。”
兮月沉默,片刻后一哂,“总觉着有些浪费。”
宫御为她将几缕鬓发勾到耳后,肯定道:“你不用,才是浪费。”
兮月没再说了。
她想到外面的冰凉夜雨,一夜这么风吹雨打的,明日怕是落叶混着泥,层层叠叠,一片狼藉。
只盼天晴,日头大些,洒扫宫人也就容易些。
又想到那些采买的人,自那事之后,每一个都被从源头上严密监管,一分一厘都不可错。
当然,他们工钱也多,提前这么久置备炭火,少不得跑着上下沟通,前后打点,恰好能看看他们的能力。
又想到中秋宫宴……
心跳顷刻漏了一拍。不只害怕这不争气的身体辜负自己的期待,更害怕辜负他的期待。
惶恐瞬息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她急急去寻他的唇,似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般蹭来蹭去。
一边吻,一边落泪。
有时觉得自己是他身上的浮萍,最深的恐惧里,根茎命脉都是因幻想而生。
被他凶猛地吻回来,吮吸、舔咬,一寸寸扫过,力道之大,时间之久,她嘴里连着脑仁都是麻的。
几根慵懒的碎发贴在脸颊,肌肉绷紧颤抖,一下脱力跌回,同时高高仰起脖子,他松开她的唇,猛然低下去咬上这优美的弧度,使劲吮吸。
最后狠狠咬了一口,沉重喘息。
她后脑搁在他肩上,身体向外弓起,脸朝着房梁,表情一片空白。
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他钳住她的下颚,歪头咬牙,喉咙沙哑,“真不知你一天哪儿来的那么多多愁善感。”
她吸吸鼻子,把泪蹭到他衣服上,还是里衣。带过嘴唇,她颤颤张开,气息不稳。
“谁没个生病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生病,早给你说了,要算就算到我头上。”
他嘬着她的下唇吻进去,兮月身体猛颤两下,闭着的眼颤抖挣出点儿眼白,涎水蜿蜒,嘀嗒在两人相贴的肌肤,拉出长长的细丝。
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连一声难耐的喘息、吟哦。
这一吻,她软成了一滩水。满面潮红,胸膛剧烈起伏,抖若筛糠。
宫御托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啄她,一会儿是眼睛,一会儿是唇。
“还冷吗?”他轻笑一声。
她哪里还会冷,连带颈后都汗湿了。
裘被边缘被她用力抓过,潮热的掌心松开,白色狐绒粘连在一起。他看到,换了个地方给她盖。
他滚热的身体和柔软的裘被一齐拥着她,再没有比这更暖的了。
软在他怀里,眼睛半睁半闭,唇半张,一直轻浅喘息。
他忍不住低头凑近她的呼吸,她感受到,敏感地颤了颤,“别……”
他脸挨着她,逗她,“别什么?”
兮月干脆闭上眼睛。
宫御念着她累了,不再闹,放她睡了。
裘被里,他拥她入怀,彼此四肢紧密交缠。
窗外雨依旧。
黑色雨幕里,虬枝曲折蜿蜒横亘半空,色泽比天幕更浓。
只昏黄灯光照亮的一小节,才看得清树叶任风飘零,想来不久,便碾碎成泥,叶落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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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雨一夜,第二日雨过天晴,还未醒,兮月便觉出冷了。
在被子里无力咳了几声,墨发如瀑,松松散开,一些自床沿流淌下去。
星兰小心钻进帐子,将床边的发小心捧起,放好。
低声问:“娘子,可是觉得冷?”
“咳咳咳……”兮月没睁眼,痩弱的身子隐在被下,看不出身形。
星兰摸了摸里面的汤婆子,她们尽职换了,此时还是热的。
兮月费力翻了身,仰躺着,有气无力,“兰儿,帐子挂起来吧。”
一层一层,整齐挂好,最后留了半透明的薄纱,光线透进来,明亮却柔和。
她又闭上眼,低低咳了两声。
上午的光线虽较清晨有了些温度,可照在她面容,依旧似个雪人儿一般,面也白唇也白,极美也极脆弱。
宛若只上了白釉的瓷人儿。
星兰担忧地唤,“娘子……”
兮月努力笑了下,“今儿是起不了身了,又得劳烦你们。”
“娘子说的哪里话,”星兰跪在脚踏上,“奴婢们只心疼娘子。”
盥洗、净面、梳发。半坐也没力气,两人扶着她,她似个不会动的布娃娃,由得她们摆弄。
而后躺回了仰卧的姿势,满室馨香,她浅浅勾起唇角。
一个恍神,她感觉到手正被人从外头放回被子。
她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适才苏大夫来了?”
星兰的声音有点儿哑,“是啊娘子,道是天冷的缘故,身子不适应。”
兮月听了,心下了然。
怕是这次她的身子不大好,兰儿性子单纯,想隐瞒的尽从语气漏出来了。
再睁眼,看着的竟是陛下。
她虚虚握着他一根手指,苍白地笑,“我病得这么重吗,怎的陛下都回来了?”
他看她的眼神她有些不懂。
眼前晃了一下,她感到唇被他轻轻碰了碰,“已近傍晚了,月儿,你睡了一日了。”
兮月又闭上眼,含糊嗯了一声,再没了反应。
吃饭、吃药的时候她都没什么意识,时间被昏睡剥夺,一日一夜,于她而言,只有片刻。
御书房的事务宫御能推则推,余下的也都送到这儿处置,上半年大刀阔斧的几项改革,如今也只差内阁的临门一脚,一切都已走上正轨,倒也不耽误什么。
他就在不远处守着,应宿公公在桌案侧边侍候,星兰几个大宫女在她跟前,只隔一层床帐。
可就算两人距离不近,就算他的心全扑在奏章上,也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动静。
她动了,他疑心她哪里不舒服,一定要亲自看看。没动静的时间久了,他又止不住地担忧害怕。
批复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最后一本写完提笔,随意将笔一撂,迫不及待起身。
宫女都退了出去,他掀开纱帐,上了拔步床。
外头应宿公公整理桌案的声响渐渐小了,烛山暗下去,最后只留一盏壁灯。
人影退出,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兮月被他抱入怀中,头软塌塌垂下。
梦中点滴诱人沉沦,光怪陆离中再险恶也似故乡。
千百次回眸,她总甘愿放逐在同一片光亮。
他听她呓语,“宫御……宫御……”
声声切。
他抱紧她安抚,手自脑后顺到脊背。“在呢月儿,我在。”
大掌之下,她的身子小巧得不成样子。
“陛下……”这次她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他看她,一日里头一回笑,“你醒了。”
她虚弱地勾起唇角,贪心望着他,“陛下,夜里了吗?”
他贴近她,鼻尖相抵,宽慰、旖旎,“是啊,要亥时了。”
“似乎……”她喘口气,闭了闭眼,“屋里,似乎……暖和了些。”
他握她的手,放在胸口。
轻笑,“地龙烧了半日,也该有些用了。”
“真烧了地龙啊,这么快。”她虚软的语调微微扬起。
他望着她,心疼那么浓,从眼里透出来,“我还觉着慢了些,该早些烧起来的。”
兮月听得出,他是真的在责怪他自己。
她回握他,没什么力道,却轻而易举握在他心上。
轻声娓然,虚软的字句里是最深切的温柔,“陛下别这么想,这怎能预料得到呢?”
她勾起唇角,“怕是连苏大夫都没想到吧。寒症的事,人人不同。想我以前,数九寒天跪在冰上,也至多发一夜热,第二日便好了。”
“跪在冰上?丞相罚的?”他一下皱起眉,转移了注意点。
回忆被勾起,“是啊,他罚的可多了,那么多理由,那么多花样,也亏他想得出来。有些姐妹就是因此悄悄的没了。我挨得算多的,能活下来全靠那时身体尚可。”
宫御心都揪紧了,狠狠又给记上一笔。
忽想起以往与她,“怎的以前没听你提过?”
“啊?”兮月诧异,“我提了吧,老说他罚我。”
“惩罚都似这般?”
兮月意识到不对,“父亲教养子女,不是这样……吗?”
转瞬明白过来,自嘲:“也是,一开始教我的先生,最多是打手板,别人的父母应当罚得比老师轻吧。”
话到末尾,渐渐低不可闻。
攥紧他的手,在颤。
念叨:“也不会朝令夕改,情绪反复无常,肆意谩骂。也对,那时他对兮晏就与对我很是不同,他对兮晏很好很好,处处关心、事事耐心,只是严苛了些……”
“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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