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在大厅里安静了一瞬间，随即就是观众响起的高呼声。

“来一个，来一个…”

温浮舟视线落在二楼的看台出，那里，男人正俯视着这边，接收到他的视线，弯唇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

随即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女孩儿，女孩转过头来，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温浮舟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的戏弄，挑下眼尾，也轻轻笑一下。

他弯腰，下巴微微点了点：“谢过左爷捧场了。”

他话落，耳边的曲调变换。

这是一首讲述战士杀敌的曲子，温浮舟眼神变换迅速，望向侧方，随即飞速收回视线，张唇。

曲调内涵意味磅礴浩荡，似乎将一场征程呈现在人面前。

傅文弦皱眉，他自是瞧出左正卿在为难温浮舟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疑惑。

以左正卿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去这般为难一个小戏子，倒不像是外界传的那般他如何如何待这小戏子残忍且没有人道，反而像是他对这人完全没有办法……

这是为什么？

想了一会，傅文弦突然反应过来，他眨巴着眼睛，表情变幻莫测。

他…管人家做什么？关键是这戏子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呀！

简直莫名其妙！

傅文弦在曲子唱到一半的时候站起身来，他表情冷淡。

“我先走了。下次见约在…安静一点的地方。”他想着说出口的“高雅”硬生生吞回去，扫一眼台上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戏院时，和一男子擦身而过，那人身穿一件黑色中山装，手中拿着一支糖葫芦。

*

风吹荡在街上，忙忙碌碌又是一天，天空灰黄色，夕阳落下来，照在低矮的楼房上。

温浮舟下台的时候已经到了戏院散场的时候，今天唱了一天，嗓子有点不舒服。

左正卿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扭头对跟着的班主开口。

“明天再来。楼上的包厢留好。”

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左蕾儿接着说，声音雀跃。

“明天我要给他带礼物！”

顿一下，她朝着班主的方向，“明天我可以见见他吗？”

她眨眼，“他姓温是嘛？”

少女一双无神的眼睛像一颗沉浸在深海里的宝石，她声音甜美。

左正卿站在一边没说话，他点燃一支烟，吸来一口后，才听见那边班主为难的声音。

“这个…需要询问浮舟的意见…”

“他是叫温浮舟嘛？”左蕾儿唇角勾起，“哥哥，我明天要和他说话！”

左正卿指尖夹着烟，他没有理会班主。

搂着左蕾儿，笑的温柔：“好。”

他们往戏院外去，一行人浩浩汤汤的离开，戏院瞬间空荡下来。

班主盯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飞速跑进后台，一进去，恰巧看见温浮舟已经卸好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周桉川坐在他旁边，低头，手指着温浮舟怀里书本的某个图案。

他似乎说了句什么，温浮舟笑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的时候，仿佛像是看着一整个世界。

只有这一个人，在眼前。

“咳…”班主咳嗽了一声，后台里突然升起的莫名其妙的粉色泡泡被击碎。

温浮舟抬头看向班主，“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声音细弱：“不会…还要唱吧？”

“唱了很久？今天？”周桉川来戏院的时候温浮舟在唱今天的最后一曲，此时此刻才似乎猜测出什么。

他看见了左正卿在二楼的。

“没有啦…”温浮舟不去看周桉川的眼睛，他视线落在班主身上。

“不是。”班主摆手，他看了一眼周桉川，干脆开口，“明天左爷要见你。”

“他方才离开说了。”

班主声音落下后，马上接着补充道：“他强制要求…这事没办法拒绝。”

眼神有一丝为难，又在两人间扫了一眼。

温浮舟总觉得班主瞧他的眼神愈发的莫名其妙，眨眨眼：“行，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冲班主笑一下，再看向周桉川时，对方的眼神有点古怪。

后台安静下来，班主离开的脚步声在四周不停旋转。

扬长而去，被风吹散。

周桉川清下嗓子，他看一眼温浮舟的指尖，那处很白，似乎比他瞧见的女孩子的指尖都要纤细漂亮。

“你们很熟了？”

温浮舟看着周桉川刚刚带来的书，上面的文字生动有趣，他看的入迷，隐约听见周桉川的声音。

“什么？”

他抬头，两个人挨得近，他眼睫意外擦过对方的脸颊，几乎一瞬间，电流蹿满全身。

他们的视线相触，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安静过几秒后，温浮舟挪开视线。

他盯着地面，耳朵尖有点红。

“…你说什么？”

“你…和左正卿很熟？”周桉川也收回视线，他没看向温浮舟的方向，盯着地面。

“没有。”温浮舟关上书本，“以他的地位，我怎么奈何得了他。”

“戏院就这么大，他只要说一句话，这里没了也就只是没了，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改变。”

温浮舟看向周桉川的眼睛，“那我该怎么办？”

话落下，许久周桉川都没有开口，他的一切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许久许久之后，他声音沙哑。

“或许我能保护你…”

落下后，他再次沉默。

或许吧…

温浮舟浅浅笑一下，他起身，拿起对面桌上放着的一串糖葫芦。

“嗯。”

他点头，“因为你是周警官呀！”

周桉川没再开口，他盯着对方的笑，明媚如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在那一刻，他隐约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面前这个人，是他想要保护的。

*

夜色渐渐铺盖下，笼罩在大地上，路灯照射下，人影被拉的很长。

街道上时不时想起自行车铃声，穿过大街小巷，随风飘散而去。

温浮舟盯着歌舞厅的招牌，时不时有人进出，人来人往。

刚才他收拾完，有人来通知他，今晚班主在歌舞厅准备庆祝，喊每个人务必到达。

他跨进歌舞厅大门，里面充斥着浓郁的烟味，歌声悠扬的飘来，七彩球在头顶闪耀，舞池里相伴的人蹁跹起舞。

服务员引着温浮舟往里面的包间去，两人跨进大门时，温浮舟就察觉到了不对。

包厢里面，只有一个他认识的人。

方雷。

他旁边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年纪约摸四五十岁，喝了不少酒，脸颊通红。

听见声音侧眸看过来。

视线粗鲁的在温浮舟身上打着转，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那男人轻笑一声：“这就是那个欺负你的小子？”

男人搂着方雷的腰，视线却直勾勾的落在温浮舟身上。

方雷自知这位爷对温浮舟有了些兴趣，他端起桌上的酒，连连点头。

“自然是…他欺负死人了！”

“爷…您喝一口…”

他将酒杯递在对方的唇边，目光狠辣的甩在温浮舟脸上。

“你要不…帮我教训教训他呗？”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歌舞厅的歌声依旧轻描淡写的闯进来，此时包厢安静，温浮舟扫一眼周围站着的一群状汉，皱下眉。

这属实是被人坑了。

明显就是方雷的报复。

温浮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引他来的目的不过只是教训教训。

方雷不是傻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老板对自己的敌人感兴趣。

这样对自己是极其不利且愚蠢的。

“最近的天气，倒是寒冷…温先生要不赏个脸喝几杯？”语气疑问，眼神却没有带丝毫商量的意思。

那男人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举起手中的酒杯。

吸了口左手夹着的烟。

“喝多少？”温浮舟懒得和对方废话，自知其一杯是不是能让对方善罢甘休的。

只听见那男人声音带笑，烟头指了一下面前的一大瓶酒。

“喝吧。”

他摊手。

“说话算话。”温浮舟视线冰冷。

他在脑子里飞速连线系统，在确保这一瓶酒精灌下去之后，系统可以帮忙保持清醒，他才毫不犹豫的跨出步子。

手紧紧的握住酒瓶，扬头，丝毫不拖泥带水。

灯光下，白皙的皮肤泛着诱人的色泽，完美的脖颈线条放着晶光。

小巧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中，温浮舟将一瓶酒灌下，随即他直接将酒瓶摔碎在地上。

丝毫不犹豫。

他迅速捡起一块碎片，“可以了吗？”

温浮舟一字一顿，眼前的事物开始发花。

“可以走了吗？”

他再次重复一遍，左手放在腰部，那里藏着一把枪。

是父亲留给他防身的。

包厢安静，许久后，方雷回神，他察觉到旁边男人的目光带上一丝兴趣，随即马上意识到什么。

他开口：“让他滚出去！反正他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估计也出不了这里！”

方雷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再次对视上温浮舟的目光时，对方弯唇。

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

温浮舟唇蠕动几下，他唇开合几下，扭头出去前，无声的对他说了一句。

——垃圾，玩不起。

门甩上，包厢里似乎还有方雷哄那男人的声音，温浮舟手中紧握着酒瓶碎片，一出门，就支撑不住眼前发花。

虽说他意识极其清醒，但酒精带来的反应却无法消除。

他的手支撑着一边的墙面，弯着腰，额间缓缓流出汗水来。

突然有人跑过，他被撞一个趔趄，恍惚间摔倒在地上，由于手中握着玻璃碎片，手心被锋利的边缘划伤。

鲜血渗出，温浮舟皱眉。

艹…这么倒霉？

他眼前莫名其妙浮起一丝的雾气。

突然，他视线才注意到面前停留着的一双皮鞋，顺着皮鞋往上，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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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