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昭然未揭

是爸比!

活的、会动的爸比!

全世界最温柔,最善良的爸比!

以前听爹地提起爸比时,裴安念总会担心:万一见了面,自己认不出他怎么办?

照片里的爸比,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样貌。

八年太长了,长到足以把裴安念从橡皮泥似的一小团,抻成现在的样子。每次爹地翻出旧相册,他都不敢相信,那个软趴趴的小不点是自己。

那爸比呢?

他也会变吗?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担心都消失了。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就是爸比!

可爸比好像……呆呆的。

裴安念使劲眨巴眼,伸出触须扒拉他的手指,他却毫无反应,就知道攥着那截黑漆漆硬邦邦的东西。

为什么不摸他呢?

他明明又滑又软,比那冷冰冰的东西好摸多了!

小家伙不服气,浑身故意亮起来,一闪一闪,吸引爸比的注意力。

别摸那个黑漆漆硬邦邦的东西了!

摸我!

快摸我呀!

几米开外,裴隐几乎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裴安念缠上枪管。

他知道枪并没上膛,可心脏仍不受控地紧缩,让他视野一阵昏花,几乎无法思考。

以至于过了好一阵,他才迟钝地意识到:从裴安念出现,埃尔谟就再也没动过。

男人立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小家伙,脸上是一片罕见的、彻底的空茫。

裴隐终于回过神来。

他悄然后退,背身抵到操作台边,飞快摸索逃生舱的发射按钮。跃迁舱已不再安全,他必须尽快送走裴安念。

按下按钮,他迅速回到原地,语气尽量如常:“念念,下午茶时间到了。”

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只要听见“下午茶”三个字,裴安念就会乖乖钻进逃生舱,传送至回声组织总部。

可这次,小家伙一动不动。

逃生舱还有三十秒发射,不能再等了。

裴隐顾不得更多,冲上前去,正要将他抱起来。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这样一幕——

裴安念趴在漆黑的枪管上,小心翼翼探出一根莹亮的触须。

埃尔谟垂眸注视,脸上神情难辨。那只一直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忽然松开。

然后,轻轻抬起,指尖抵上那根触须。

即便背对着,裴隐也能感受到裴安念浑身迸发的喜悦。小家伙整个身体支棱起来,更多触须争先恐后伸出,缠上那根手指,一下一下,亲昵又依赖地蹭着。

裴隐怔在原地,忘了动作。

心脏被眼前的画面填得发胀,酸涩的暖意从心口一路涌上眼眶。

有些……热热的。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埃尔谟最先反应过来,戒指一按,带着裴安念瞬间从跃迁舱回到先前的房间。

室内已被持枪士兵包围。一名肩戴少尉衔的军官快步上前,刚要汇报,目光却被地板上的动静攫住。

那里,一团莹润的生物正在蠕动。

军官脸色剧变,厉声喝道:“抓捕畸变体!”

一切发生得太快。

裴隐刚从跃迁舱传送落地,还没站稳,就见几名士兵猛扑上前,将裴安念关进一只金属笼内。

他本能地想向前冲,却在抬脚的瞬间强迫自己停住。

不能乱。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跃迁舱,就算硬拼也没法逃出生天,不如先拖时间,把局面稳住。

裴隐朝笼中不安的小家伙眨了下眼。

裴安念触须一顿,很快安静下来,蜷成柔软的一团。

“大人,畸变体已捕获,请您指示。”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埃尔谟眸光冷冽地扫过人群。

室内鸦雀无声。

带队的少尉硬着头皮上前:“大人,我们听到异常声响,虽然……兄长虽吩咐不得打扰,但属下实在担忧您的安危……”

他说着,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士兵。那人连忙帮腔:“是、是啊!诺亚队长考虑周全,还特意带上了收容笼!”

裴隐打量着少尉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恍然挑眉:“你是连姆的弟弟。”

“是啊,”诺亚脱口而出,随即警觉眯眼,“你怎么知道?”

两兄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眼前这位,远不及他哥沉稳,显得毛躁许多。

这时诺亚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谁?畸变体就是你带进来的?”

裴隐双臂抱胸,歪头轻笑:“小诺亚,说话可要当心。我好歹是你哥哥亲自请来的客人。你说畸变体是我带的……那你哥哥,又算什么呢?”

“你——分明是你私带畸变体,意图危害帝国!”诺亚转向埃尔谟,杀气上涌,“大人放心,我立刻处决它。”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很容易惹祸上身的,”裴隐笑意未减,声线却浸染冷意,“我倒要问问,你的处决依据是什么?”

诺亚冷笑:“处决一个非人类畸变体,还需要依据?”

“你就这么肯定,他不是人类?”那双桃花眼微弯,笑意中透出几分狎昵,“要不是我拦着,你怕是要被人权委员会请去喝茶了。

根据星际人权公约,畸变体分为人类和其他物种两类,对后者可当场处决,但如果涉及人类,就必须由具备处决权限者依据检测结果执行,违者将面临人权委员会的严厉追责。

诺亚不服:“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人类?”

埃尔谟蹙眉睨了他一眼,声线冷沉:“安静。”

诺亚喉头一哽,终于闭嘴。

埃尔谟沉默着,目光紧锁在收容笼上。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

无论形态还是动作,都在告诉他,眼前的生物是一只畸变体。

可他却无法从它身上感知任何污染的痕迹。

以他如今的精神力级别,绝大多数时候根本无需动用权杖,就能判定目标的污染指数。使用权杖,不过是为了走个程序。

但这一次,他的感知却失了灵。

埃尔谟收回视线,一步步走向裴隐:“它到底是什么?”

裴隐心脏重重一跳,唇瓣几度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激烈撕扯。

一个声音说: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能保护裴安念。

另一个却反驳:那你死了之后呢?

埃尔谟是帝国皇子,手段与地位都在他之上。身为寂灭者,他也更能接触关于邪神的机密。

如果……把孩子托付给他呢?

是不是就能保住裴安念不被处决,甚至……还能更快找到为他恢复人形的办法?

脑海中忽地闪过刚才的画面:埃尔谟的指尖,和那根触须亲昵地贴在一起……

可以……相信他吗?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埃尔谟已转身走向书桌,拿起那柄权杖。

裴隐心脏骤紧。

没有时间犹豫了。

一旦权杖当众检测出污染指数,再想救下孩子就更难了。

埃尔谟手持权杖走向收容笼,正要开启笼门——

“等等。”裴隐出声。

埃尔谟回头。

“他的确是人类。”

埃尔谟眉梢微动,静候下文。

诺亚却先炸了:“是人类又怎样?他的污染指数一看就很高,照样能处决!”

“他是人类,”裴隐深吸一口气,迎上埃尔谟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字清晰道,“因为……他是我生的。”

空气陷入死寂。

“你、你生的?”诺亚失声惊叫,眼睛猛地瞪大,“那你、你也是畸变体?!”

“我不是畸变体。”裴隐看傻子一样瞥他一眼,很难想象这种人是怎么混成队长的。

他重新看向埃尔谟:“只是,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受了污染,一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

埃尔谟僵在原地。

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只剩一片死寂的废墟。裴隐紧紧盯着他的脸,却读不出任何情绪。

……算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心一横,抛却最后一丝犹豫:“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查他的公民身份证,他和我一样,是无国籍星际公民,编号23784923,出生于垩星一家游牧医院,今年……七岁。”

四周耳目众多,裴隐不能说得太明,只能寄希望于埃尔谟能听懂他的暗示。

话音刚落,埃尔谟猛地抬头。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嗓音低哑发紧:“你刚才说……几岁?”

“七岁,”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裴隐心底燃起,“新纪元1190年11月24日……出生。”

周围士兵面面相觑,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被埃尔谟周身骤然爆发的压迫感威慑得不敢出声。

“十一月……”埃尔谟低声重复,“那就是一月怀上的。”

裴隐点头。

在心底补充:一月七日。

圣显节后的第二天,首都星漫天飞雪,在那样银装素裹的一天里,他和四皇子成婚。

就在他登上跃迁舱、永远逃离奥安帝国前……他怀上了裴安念。

刹那间,埃尔谟脸上风云剧变。

先前的迷茫空白,被黑云压城般的阴霾吞噬。风暴在眼底汇聚,漫成一片骇人的猩红,随即席卷全身。隔着衣料,仍能看见他胸口剧烈起伏,血管在颈侧与手背贲张跳动。

“你的意思是——”

对上那双山崩地裂的眼眸,裴隐知道,埃尔谟听懂了。

他几乎就要点头,却在下一瞬被攥住手腕。

“你刚逃婚,就上了别人的床?”

笼子里的念念:什么时候吵完啊,还想跟爸比贴贴[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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