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东畔,废弃的荒园里,无人修葺的野枝遍地。
“呼,呼……”
极轻的呼吸声自杂丛里传来,岑拒霜缩成一团,躲在繁盛的杂丛间坐着,她的双手死死交叠着,捂住口鼻间促然的气息,生怕发出一丝动静被前处的人察觉。
好在前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直冲林梢,惊得鸟雀四起、扑腾着翅膀紧忙逃散,全然掩住了她轻微的呼气声,让她暂时未被人发现,但正因此处的惨叫,岑拒霜觉得自己今日走不了了,甚至是凶多吉少。
——她撞见了杀人场面。
不管今日在此杀人的人是谁,撞见杀人这种事情,作为目睹者而言,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岑拒霜悄然侧过头看去,空旷的林地里,一位男子背影峻拔,墨色镶金的宽大袖口处,一只如竹节般分明的手伸出,那拇指处戴了一翠色玉扳指,极显华贵。
他的手中正捏着一把沾满血的匕首,黏稠的血液自刀尖徐徐落下,滴答作响。其脚边不断蔓延扩大的血泊中央躺了一具尸体,应是适才死前发出惨叫的人。
这人死前应是被一剑封喉,其脖颈处的血窟窿不断涌出殷红,尸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瞧着便知死得极为痛苦。
空气里腥甜的味道渐渐浓了起来,岑拒霜胃中已有了翻腾的感觉,她强行克制住喉咙里想要发出的呕声。她从前在边关也目睹过战场的尸身血海,今时已过去了五年,哪怕她的眼睛尚且能接受这样的血腥画面,她那脆弱的胃似乎不太行。
岑拒霜强行将自己的目光往上抬去,避开那血肉模糊的尸身。
便见持剑杀人的男子并未束发,泼墨似的长发垂落至腰,随风扬动着,平添几分恣意,旋即一个灰色的影子掠过草丛,他的手边多出了一只体型壮硕的狼,正对男子俯首摇尾。
狼?!
即便是背对,未能窥见男子的脸,岑拒霜已认出了他,太子裴述。
此处是京城林郊的东园,断然不会有狼出现在此,但偏巧皇宫里有一个养狼的主——位居东宫的太子。如今这远离皇宫的林苑赏春宴出现了狼,这狼还对男子如此俯首帖耳,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岑拒霜抑制不住胸腔里狂跳的心。
关乎太子裴述,少时她还与他有过一段过节,今时撞见太子杀人,可谓是冤家路窄,自己送上门了。
短暂的怔神之后,岑拒霜放缓了呼吸,捻手捻脚地便要离去。
此处不宜久留。
太子与狼,皆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
眼下她这月前才从病榻处下来的身子尚是软绵无力,岑拒霜自认跑不过那健壮的恶狼,更不可能从太子眼皮子底下脱身,只得趁现在她还没被发现时,悄悄提起衣裙攥在手里,轻声往反方向逃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仅是折身跨出一步的细微动静,当即被远处的太子和狼察觉。
“嗷呜——”
狼嚎声起,是冲着她这里来的!
与此同时,一个邪肆的声音幽幽传来。
“饱了眼福,这就想走了?”
听闻太子的嗓音,岑拒霜的心脏几近是要破开胸膛跳了出来,她暗叫不好,下意识拔起腿就往前面跑,在这荒园里跌跌撞撞地逃奔起来。
凌乱的脚步声穿过杂丛,伴随着短促虚弱的气息,她慌忙撇开枯枝,摇摇晃晃地踩着虚浮的步伐,不要命似的提步跑着。
迎面灌入的冷风烧灼着她的喉咙疼痛不已,不断迈着的两条腿酸软得至极,但她已无暇顾及了,身后紧追不舍的恶狼还甩着哈喇子,浓稠的鲜血自其森寒的利齿落下,异常凶狠。
那狼牙瞧着锋利极了,怕不是咬上她一口,就会落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跑起来还比不上常人快步行走,如何能逃得过狼?
几个眨眼的工夫,狼已迈着矫健的四肢冲到了她的身后。
岑拒霜提起的步子已变得拖沓起来,像是在泥沼里徒劳行走一样,倏地,她绣鞋踩着的泥坑突然一滑,她连忙抬起手想要抓住身侧的枝干,虚软的手指没能使上力,趔趄着栽倒在了草野间。
“咳咳咳——”
她止不住地咳嗽着,浑身都快脱了力。
狼已是追到了她的跟前。
这狼个头不小,单是四脚站立便足有半人高,一身油光水滑的灰白毛发映着落日余晖,头颅处,一对恶狠的棕色眸子正盯着岑拒霜,微张的狼嘴里一口尖牙满是殷红鲜血,下巴的灰毛还沾了不少血色,顺着哈喇子往下掉着。
草木的窸窣声响逼近,太子朝她步步走来,颀长的身形遮蔽了日光,他的脸笼在了浓重的暗影里,那对瑞凤眼狭长,其中墨黑的瞳孔极为明亮。
太子笑得恶劣,“下辈子再跑快些吧。”
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有利齿咬在了她的咽喉,不允她有半分动弹。
这样无形的威压太过逼沉,岑拒霜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已是有些后悔今日从赏春宴上溜走,独自来到了这荒园里。可若要追溯到她缘何一人离开,也怪不到她任性妄为、擅自离了宴会。
月前她身子休养得还算不错,能够下榻行走后,便满怀期待地前来了这林郊赴宴,一来凑凑宴会的热闹,二来她也想要多多结交认识宴上的人。
但因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她在宴会上处处碰壁,无人敢同她结伴游赏,也嫌她病恹恹的做什么都费劲。
岑拒霜烦闷之际,她的丫鬟还一个劲儿催她回屋用药,叮嘱着她什么都碰不得走不得,她便偷偷避开了所有人,自个儿到林郊周处闲逛,没想到误入了这个荒园里,撞见了太子杀人。
当下她落在了太子手中,岑拒霜颤巍巍地抬起眼,正对上太子满是杀意的锐利眼神。
她假作不识太子身份,低着头信口说着:“小女子无意路过此地,不知此处有狼……小女子实在怕得紧,这才试图逃跑。还望公子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但岑拒霜没想到,太子径自道出了他的身份。
“见过孤杀人的,都进孤的狼肚子里了。”
太子说着,睨了眼岑拒霜,那逃奔时散下的几缕碎发被冷汗黏腻在额间,她整张面庞白得过分,仿若林中堆积出来的一捧雪,少了几分生气,显得有些病怏怏的。饶是如此病态,倒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能得来他用美人来形容的,这天底下也算是罕见。
如此美人骨相,剥皮挫骨后不知是做琵琶好,还是做屏风好。
岑拒霜心头一凉,抑制不住发软的四肢发抖。
他的语调听着轻松,说话时连着面容都含着笑,仿佛在和她谈聊什么在稀松平常的事,又像是在随意说出几句玩笑话。但岑拒霜能够看出,太子眸中藏有的杀意昭彰,如同野兽扑食猎物前,其脸上的凶狠展露无遗,这样的笑不过是戏弄猎物时生出的兴意。
她强作镇定地答了话,“殿下,臣女什么都没看见。”
太子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那刀身已被他拭净了血色,余得锃亮的刀光,晃得她眼睛生疼。
“是吗?孤觉得你这双眼睛倒是生得好看,不像是瞎子。”
话落时,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岑拒霜后背已是冒出了冷汗,恍有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双眼已脱离了眼眶子里,被他用利刃生生剜去。
岑拒霜深做呼吸,试图在他面前寻求转圜的余地。
她所知的是,太子自小在狼窝长大,性情随了那凶猛暴戾的野兽,冷酷无情。六年前,年仅十四岁的太子代为监国,大开杀戒,朝中掀起腥风血雨,很多官员疯的疯,死的死,这些尽是太子的手笔。
自此太子成为京中闻风丧胆的疯子。
如今她不幸落在了这疯子的手里,想要得来一条生路并不是什么易事。
岑拒霜亦想过暴露自己的身份,告知太子,她是镇国公岑不渡和大熙唯一女将赴岳的遗孤,如今抚养她的叔父也是侯爵在身的老臣,但细思之下,太子杀过的位高权重之人多的去了,她这样一位世家贵女又算得了什么?
最为紧要的是,她和太子少时的过节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如今六七年过去,她并不确定太子有否认出她。
依照传闻里太子暴虐无道的性格,应当也是睚眦必报的,届时她把自己的身份捅出来,只怕会雪上加霜,白白给太子报复自己的机会。
万般纠结时,岑拒霜听闻太子又开了口,那慵懒的嗓音咬着字音,像是一下下催着死亡的丧钟。
“想好怎么编造求饶的理由了么?”
这本是轻松小甜饼,没有什么排雷好写的~
太子前期只是狗了亿点,自恋了亿点,但是恋爱脑。
纯感情流,写小情侣谈恋爱,剧情含量特别特别低,一切设定都为感情线服务。
祝大家观阅愉快。
新书《泪失禁暗卫重生后摆烂了》求收藏
【泪失禁摆烂女暗卫vs会被女主眼泪催.情的禁欲系权臣】
周亦简天生泪失禁体质,情绪激动就会泪流满面。
前世她被培养成王府暗卫,外人皆以为她是整日哭哭啼啼的三脚猫,但她勤勤恳恳,任务从不失手,功劳却屡屡被抢,最后她一口气没上来,猝死了。
她上辈子唯一一件憾事,
是没答应婚事,导致她留在王府过劳而死。
一朝重生,周亦简取下前世从不离手的刀,把腰牌往屋里一丢,每天躺屋顶上晒太阳。
不干了!这活谁爱干谁干。
周亦简混吃摆烂,一心等着小姐为自己指婚后离开。
但舒坦的日子还没长久,便被沈观止的归来打破。
沈观止是小姐的长兄,新袭王爵,又是朝中权贵,其人面若冠玉,霞姿月韵,是京中无数贵女们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若不是他昼夜不歇地拽着周亦简规训,周亦简定会把他当做美神仙供着。
早上练武,周亦简睡不饱怨气难消,止不住泪。
中午跑腿,周亦简吃不饱饿得恼火,止不住泪。
晚上习课,周亦简最不喜琴棋书画,止不住泪。
好在一日沈观止有点良心,还知递给她丝帕擦眼泪。
久而久之,周亦简发现沈观止对她的态度越发奇怪。
先是亲手为她拭泪,再是用骨节分明的指节摩缆过她的脸颊,最后竟是俯身在她面庞处,薄唇寸寸吻尽她湿黏的泪水。
周亦简这辈子最摆烂的事,
是沈观止将她抵在门扉,灼热呼吸肆意流连在她的耳垂,任他不知餍足地索取。
*
摆烂不久后,周亦简收到了小姐给她的婚书。
她心花怒放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府嫁人时,打开那婚书一看——
下聘人的位置,“沈观止”三个字瞩目。
周亦简:……??
【男主视角】
沈观止生来克己复礼,性子冷情寡欲。
偏他看到她泪水盈满的模样,一再压抑着的念头破土而出。
世俗所有规矩在她的眼泪面前,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误入(重修替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