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开人声喧杂的静室内,清幽的焚香徐徐散开,混着茶水煮沸的淡淡香气。
太子正是寻着舒服姿势坐下的间隙,虽说这茶楼是简陋了些,但也勉勉强强能用。
忽见对座的岑拒霜脸色一变,她急步走来,拽着他的胳膊便往身后跑。
那向来软绵无力的胳膊自是拽不动他,几番拉扯之下,太子面色不悦地站起身,配合着她的动作。但没想到的是,岑拒霜会打开角落里的木柜,拉着他一起钻进空空如也的柜子里。
“快、快进来!”
彼时岑拒霜猫着腰缩进了柜内,还不忘心急如焚地唤着他。
太子瞄了眼这陈旧不堪的木柜,昏暗无光的内里不知藏了不少灰土污垢,他满脸嫌弃地欲拒绝之时,那双纤弱的柔荑拉着他的衣袖轻轻往里一扯,抬起的脸庞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太子不耐烦地踏入了木柜。
木柜紧叩的瞬间,静室的门被推了开,透过木柜余留的狭窄缝隙,岑拒霜见到江逾白与另一公子哥入了内,二人掀起衣摆入了座,提壶斟茶。
她放缓了呼吸,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太子自然也瞧见了柜子外的光景,他低声在她耳畔道:“你躲你的,拉孤作何?”
漆黑一团里,岑拒霜不能眼见太子的神情,唯有他分明的轮廓线近在咫尺,由着模糊不清的光线勾勒。
她也一道反应过来,若是自己不愿被表哥发现,她只需临时找个地方藏起来,待表哥带人入了静室,势必会见到太子在此,届时根本不用太子刻意说什么,表哥他们也会自行离去。
可眼下,她已然拖着太子下水,藏进了这个柜子里,断不能在此时现出身来。
岑拒霜只能怪自己那会儿心慌意乱,根本无暇想那么多,下意识把太子当作了“同盟”,关键之时也没想过要把他丢下,这才导致了今时这样尴尬的局面。待表哥走后,她还得感恩戴德地感谢太子一番,今次帮了她那么多。
她轻声说着,“一时慌张,只想着躲起来,便忘了。”
太子动了动身,手掌抚在了柜门处,似是要破柜而出,“那孤现在就出去。”
闻及此,岑拒霜登时觉着似有一个大手倏地捏紧了她的心脏,旋即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她已是能够想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的后果,瞒着府上所有人擅自外出,又与太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若当真到了这番田地,任凭她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清。
惊慌失措下,她紧忙在摸黑抓住了太子的胳膊欲阻止,双眼也因太过于心切发热得厉害。
“别出去……求你了。”
微颤的声线欲泣,旋即便有断了线似的泪珠潸然,缘着她的面庞滑至下颌,啪嗒啪嗒地落在太子的手背上。
太子抓着柜门的手松了开,语气惯来满不在乎,“哭也无用,孤最喜欢看女人哭。”
话音方落,手背处温热的泪水淌得似是更多了些,浸在青筋纵布的表皮,散发着咸涩的味道。
太子往柜内一靠,似是极为不爽,“……孤日后再找你算账。”
岑拒霜这才止住了泪,出于愧疚,她缩在一旁,试图为太子腾出更为宽松些的空间。
这逼仄的柜中并不好受,许是这木柜多年未用,发朽的难闻气味缠绕在鼻尖。而她甫挪动着身子,便因施展不开无法移动毫厘,岑拒霜艰难踩着步子,正是尝试移动的间隙,她没能把控好平衡,反是整个人往前扑在了太子腿上。
浓烈的龙涎香萦怀,灼热的体温沾染在她的面庞,岑拒霜挣扎着便要起身,手肘胡乱找着支撑点时,似是压着了什么硬.实滚.烫之物,太子喉咙间压抑着痛吟的嗓音当即从头顶传来。
“嘶,你想死么?”
岑拒霜茫然抬起头,她奇着自己并未感觉到疼痛,只得低声解释着,“这里太黑,我,我看不清……”
太子一把拎过她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别动。”
岑拒霜安安分分地没再动了。
可眼下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她几乎是坐在了太子的腿上,他发热的呼吸如流水越过她的胸前襟口,不多时,她感受到自己襟口的位置渐渐化作了一片潮热的湿意,又被他温凉的鼻息拂过,酥痒至极。
她想要避开这古怪的异样感,便又稍稍起了身。
“再动,孤把你的腿砍下来。”
太子强忍着想要离开这破柜子的冲动。
先前岑拒霜手肘撑着的位置还隐隐作痛,险些让他成了太监,如今她坐在他的腿上,仅有几层薄薄的衣裳相隔,她偏还不安分地移来动去,女子独有的软香近畔,那等圆.润柔.软切切实实贴紧着,于黑暗之中更加凸显,尤为磨人。
听闻太子所言,岑拒霜顿时不敢动了,只得维系着半挂在太子身上的姿势,比之前稳坐在太子腿上还要难受,没过一会儿,她便双腿发软,难以支撑。
太子皱紧着眉,又再拎着她的衣襟把她放回了原处。
延续着之前的折磨。
……
“说起来,上回在赏春宴,我见到了岑家那个小姑娘,倒是生得可爱,难怪你这些年为了她少有出门。你当真打算为了她,弃掉京中其余女子吗?”
柜子外传来男子声音,岑拒霜听到其话中提到了自己,便偏过头朝缝隙外看去。
男子背对着柜子,与江逾白对坐,听声线,这人依稀是薛家二郎,也就是宁妍的准驸马。
薛二郎续说着话,“听映萱讲,花朝节那日,好些姑娘都等着同你相约,结果你只是去把香囊归还给了方家小妹,然后就走了,如此不解风情,我还真替那些姑娘可惜。”
江逾白的面容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徐徐缓缓地斟着茶,嗓音未有一丝波澜。
“我只能娶小霜。”
岑拒霜睁大了眼。
她从未想过表哥会娶自己,日复一日的相处,她早已把江逾白当作亲哥哥一般,所以在与江逾白意见不合并产生争执时,她更为伤怀。
太子挪眼看着怀里的岑拒霜,他自是能感受到她的轻颤,木柜缝隙的光亮恰是落在她满是惊色的面庞,像是第一次知悉这桩事一般。
薛二郎摇了摇头,“你那表妹虽好,但毕竟身体太差,你是未来的江家家主,将来怎能没个一儿半女呢?”
江逾白抿了一口茶,白雾氤氲间,岑拒霜几近看不清他的脸。
偏听他不疾不徐地说着,“江家如今在京中尚且风光,十年后若无再进,便几无立足之地。岑家这一代直系血脉单薄,唯有小霜一个女子,我只能娶她。将来她若无所出,妾室的孩子便是她的。”
岑拒霜躲在柜子里,紧紧咬着下唇。
又是利益。原来自己在表哥眼里,只是一枚连接江岑两家的棋子,他想要娶她,非是因为她是岑拒霜,而是因为她是岑家的女子。换而言之,若是岑家直系血脉有任一适龄女子,他的选择便不会是她。
那她呢?她岑拒霜究竟算什么呢?
薛二郎良久才开口,“我还以为……你对你那表妹,情根深种。”
而下一刻,江逾白所言将岑拒霜的心彻底打入谷底。
“照顾她,是五年前祖父交予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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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钻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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