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澎湃的打碟声,身躯扭动疯狂的舞池,浓重的酒气与熏红的脸颊,一切忽远忽近。
灯红酒绿令人目眩神迷。
姜图从小规矩,即便偶尔谈生意需要这种场合,也多半约在比较安静的清吧,这样吵闹的酒吧他还是第一次来,应前妻相亲对象的邀请。
一进门,就见吧台旁一个眉目阳刚俊朗的男人朝他挥手,似是等候他多时了。
姜图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脊背挺直得不像来喝酒,倒是跟开会一样。
男人笑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都出来了,就别老端着,放松点我们慢慢聊。”
说着他又回头,对貌美如花的女调酒师说道:“美女看着给这位先生调一杯鸡尾酒吧,我请他。”
女调酒师瞥了姜图一眼,很快选好要用的酒,调酒时的手势极漂亮,很快就将一杯层次分明的鸡尾酒推到他面前。
“特意为您调制——深夜不归人。”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有趣。”
调酒师微微一笑,稍过了几个位置,开始为另一位客人调酒。
姜图神色不变,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到底的口感弥漫至整个口腔,最后滑进五脏六腑,消弭无踪。
至他放下酒杯,盯着他看的男人才收回视线,道:“一个多小时前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吗,你知道我想跟你聊什么,不如你直接帮我开个头?”
“你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去问傅轶。”姜图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沉静,“问我得到的答案不客观。”
“那你来干什么,明知道我要跟你谈傅轶,现在又说不提傅轶?”男人一连几杯烈酒下肚,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很是放松,“成天端着板着,难怪傅轶跟你过不下去了。”
姜图却不被他的话带着走,只道:“这和你无关。”
男人嗤笑,抓住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这个人也太无趣了,行了我也不绕弯子,特意找你出来是我意难平。”
“我比你们都大,但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这段时间被家里压着相亲,相了大概有七八个,都没有对眼的。你爷爷介绍傅轶的时候,我家里人其实不同意……但她特别合我的眼缘,所以我执意出来了。”
姜图的态度很冷淡:“什么眼缘,不过是她生得好。”
“我可没这么肤浅。”男人不同意他的说法,“我如果只是好色,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我是真心想找一个女孩从一而终。见到傅轶本人之后,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介意她嫁过人,但是……”
“你介意我。”姜图的声音清醒明白,“介意我还和她有所来往。”
男人点头,“她问我能不能接受她作为姜图前妻的这个身份,我犹豫了。之后我坐在车里想了一段时间,发现真正会让我在意的不是一个前妻身份,而是你说的,我就是介意你和她还有来往。”
“喝啊。”他说着举起只抿过一口就被放下的鸡尾酒,就举在姜图眼前,一直举到他伸手接过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别和傅轶往来了……我知道你们两家联姻后生意已经不可分割,但你们手底下都这么多人,各种洽谈不必你们亲自见面。”
他叹了口气,“姜图,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介意妻子和前夫还有所牵扯。你有钱又颜又带把是不影响什么,傅轶却失去了很多选择……”
“所以你叫我来,是让我这个前夫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对吗?”
“对!”男人喝得有点多了,说话直白了许多,“只要没了你,我有信心和傅轶一直走下去。”
姜图却笑了,仰头将酒杯中的酒喝尽,放下杯子的声音不轻不重,“其他人能不能和傅轶走下去我不知道,你和她走不下去是一定的。”
这话说得太不好听了,男人拧起眉头,“为什么?”
“你知道傅轶一个月能在家待几天吗?”
“……你是故意刺激我,你对她有多了解吗?”
姜图没他想得这么无聊,“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市刑警队支队队长,是吗?”
“没错,怎么?”
“你一个月能回家几次,傅轶能回的次数比你只少不多,你们在一起注定聚少离多。再加上你自己也说你的父母不情愿你跟傅轶一起,你还觉得没了我,就能和傅轶走下去吗?”
他说的这些男人却不在意,“如果我和她结婚了,这些都是小事,我喜欢傅轶也有她独立不粘人的原因,至于我的父母,我们婚后不会和他们一起住,怎么会有影响?”
姜图摇头,“婚姻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男人的神色冷淡下来,“姜图,你是不是不想和傅轶离婚?从你看到我和傅轶在一起,特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看出来了,你这是余情未了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应约见你?”姜图神色比他更冷,“就冲你背着傅轶联系我这一点,我就得告诉你,死了和她在一起的心吧。”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最初有些气恼,半晌后却静下了心,无意识摸着酒杯。
还真是余情未了啊。
那他就真不能掺和了。
出了酒吧的门,姜图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八风不动的神情下是极度烦躁的心情。他先是朝车走去,走了没几步想起自己喝了酒,余光又瞄到对街一间灯光黯淡的酒吧。
两个小时后,睡梦中的助理接到领导的电话,让他看微信定位,找个代驾过来。
睡得正香被吵醒的助理一边骂着领导十八代祖宗一边想着年终的高额奖金,掏出手机点开app即将下单时,忽然清醒了。
不对啊,今晚没有应酬,怎么这个点找代驾?地点还是酒吧?
半夜买醉?他老板半夜买醉?!
过于异常了啊!
手指在屏幕上游移半天,最终一咬牙拨通了通讯录上方名曰老板娘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傅轶到了目的地,找到了姜图的车和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的人。
一开车门,一股熏天的酒气冲了出来,洗过澡浑身清爽的傅轶皱了皱眉头,上车抽走了人手里的车钥匙,还倾过身体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她正准备睡觉时接到了姜图助理的电话,本不想来,不过助理口中的姜图太过反常,她最终还是来了。
姜图是不喝酒的,就算不得不喝,也只是意思意思沾一沾嘴唇而已,没理由醉成这样。
“姜图?”傅轶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睡死了。
她只好作罢,一边想他受了什么刺激,一边驱车把他送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前一秒还眼帘紧闭的人,无声地睁开了一丝眼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闭上。
送他回家的路上,傅轶隔一会儿就拿手贴一下他的鼻子,确认人呼吸正常才能安心开车。
车子终于开进车库时,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管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副驾旁接应了,傅轶体恤他年纪大,也站到另一侧搭了把手,和他一起把人扶到房间然后扔在床上。
“怎么突然喝成这个样子啊?”管家忧心忡忡,“他平时最讨厌喝酒了。”
傅轶被他带的也有些惆怅,毕竟她也不知道一向端正自持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放纵。
管家捧了一盆水过来,连同毛巾一起交给傅轶,“夫人,麻烦你帮先生擦擦,我去给他煮一碗解酒汤,等会儿把他叫醒让他喝几口再睡,不然明天得头疼了。”
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傅轶也不好拒绝,反正三年夫妻都做了,给他擦擦也没什么。
管家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带着奸计得逞的诡异笑容。
瞧瞧他是一位多么愿意为先生夫人创造机会的管家啊。
傅轶拧干毛巾,先给他擦了擦因为酒气发红的眼角,再顺着脸庞的弧度往下擦到嘴角,使劲儿按了两下。
暖黄的壁灯下,姜图精致的面部轮廓柔和地不可思议。
傅轶多看了好几眼,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给他擦了擦胸口和两手手心,才把毛巾扔回脸盆里。
“姜图。”
她叫了一声这人的名字。
“姜图姜图。”
她又叫了两声这人的名字,床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一副任她摆弄的样子。
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她一手撑着床,一手托腮看着他。一直看到人眼睫微颤,才轻声道:“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符合我的理想型。”
又闷又淡又讲究。
发呆半晌后,她又自言自语道:“但理想型也就是那么回事。”
壁灯的光拉长影子,长长的一道投在墙上。
姜图睁开眼睛,在她诧异的视线里坐起来,墙上的影子便被另一道严密地覆盖住了。
“傅轶,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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