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祸首】
“……你要干什么?”
杨缮懵在原地,又像突然想通了原委,惊惧嚷道:“你故意不告诉我们留侯遗境是死路,难道是因为早就想——”
“牺牲自己”几个字,他不敢说下去。
顾栖潇然挽起个笑,堂而皇之地默认。
一双桃花眼里,像是点亮千万盏天灯,温热了静谧的寒夜,飞散九重霄。
这就是他的“白月光”大计:
用自己的死,为手足同伴硬造一道生门。
炸药和内力共同作用,开山辟路便不在话下。
与之相应,强行散出师尊贮存体内的真气,顾栖必定全身爆裂而亡,骨肉渣都不剩。
“不行!”
杨缮发疯地大吼。
顾栖不会放任杨缮冲过来。
不单杨缮,还包括对面的管韬、丁准、瞿良、甚至玉儿和小马……
他不给任何人阻拦自己的机会。
欻、欻、欻……形销骨立的清影,似飞星游弋于旷野。
杨缮等人全部被转移到安全地带,制住穴道,动弹不得。
“雁息——不要——”
杨缮喊破了喉咙。
玉儿呼吸凝滞:
“……九爷就是顾雁息?”
“呵……顾雁息……”
小马悸颤的盲瞳,寒蝉凄切。
顾栖得多谢杨缮。
的确,再不坦露真身就说不过去了。
“谆修,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岂不美哉。”
病痛汹涌如洪流,就快在体内决堤。
顾栖泰然若素,放任漫过唇缘的血流愈来愈湍急。
“小马,这玩意儿以前你替我保管,看来往后也还得要你的麻烦。答应我,从今往后,用心生活。”
他声色暖洋洋,搂一把春风在眼角,揉揉小孩的脑瓜,将世所仅存的一粒九华缓生丹掖进小家伙前襟,而后便转过了身去,背起沉重的火药。
“雁息——”
“雁息哥——”
杨缮和三个年轻人声泪俱下。
顾栖踽踽独行,并不回头。
清癯的少年,一身遭血染,残影七零八落。
没得犹豫了。
是去仙侠文里过神仙日子,没病没灾,地久天长?还是留在这个人间界,饱受苦痛的折磨,和同伴度过生命倒数的几天?
谁都会义无反顾地选前者吧。
站定高墙下,顾栖平静点燃了炸药的引信,随之伸手探衣襟,一枚接一枚拔除穴上的金针,由得真气一泻千里。
地裂天崩,万丈红光。
除了小马,没人睁得开眼。
“九——哥——”
稚弱的嘶喊,淹没在排山倒海的爆响中。
……
微山一座峰峦土崩瓦解,消息不胫而走。
数日后,山脉周边仍有余震,不时隐隐地轰鸣。
天崩地坼还引发了山洪倾泄,淹没大片的林野。
幸而微山一带人迹罕至,附近民众并无多少伤亡。
转眼过了半月,地龙归息,有胆大的几人冒险上山。
密林幽僻处,断垣残树东倒西歪,几人惊悸地发现,这里似乎驻扎过军队,又历经一场惨烈的厮杀。
肉眼可见的每一寸草地、每一方岩石,都遍布斑斑的血迹,泥土渗成了红河,冥府的阴飔扫荡。
众人屁滚尿流跑下山,不日,坊间便流言横行。
人们都说,诸侯混战连年,百姓苦不堪言,所以神明天罚,降下这场千年难遇的大地动。
山间炼狱般的修罗场,就是神明留给世人的警示。
金雕吟啸天野,盘旋过山林,萧冷的风敲打得老树岑岑哀鸣。
树下,全副戎装的队伍,正敬候曹魏散骑常侍司马骛的调遣。
司马骛年近而立,一身锦绣华裳,样貌相当地俊美。
抱着自己小弟缺胳膊少腿的尸首,司马常侍的眼神,无论如何光明不了。
司马骜尸身已腐朽,生了蛆的脚腕子,被大哥紧紧地攥着。
他腿上有几道血痕,乱七八糟地趴着,神似三个字,极度难辨认。
“前线战事吃紧,司马常侍还不打算出发?”
一旁高岗上,莫名射下一道声音。
“什么人?”
军队即刻抽刀拔剑、全神戒备。
一眨眼,金雕已从高岗俯冲而下,爪子一松,丢了面令牌到司马骛手上。
“飓字令?”
司马骛眼色一紧,喝令手下军士收起兵刃,循着展翅高飞的金雕,仰头寻觅高岗上的人影。
“不知十二殃飓掌令到访,有失远迎。”
被称作“飓掌令”的人年纪轻轻,眉眼弯弯:
“差点忘了恭喜司马常侍,大仇得报。”
这人抬起手,让金雕稳当当落于自己的臂弯。
他捋着大鸟的羽翼,在山岗上俯视众人,远阔的视野聚合到司马骛一人之身。
“……祸首未除。”
司马骛发狠低语。
小弟腿上的血字,当大哥的已经看了千万遍。
“顾、雁、息……”司马骛一字一顿。
纳进他眼底的事物,好像都被凶戾的刀光碎尸万段。
由此可见,咽气前一瞬,司马骜转变了想法,在自己身上记下线索留给大哥。
还得是大哥靠谱,司马骛已然找到戕害他小弟的元凶。
掌令大人低头轻揉金雕受伤的爪子:“哎,可怜的娃,得跟主上报工伤。”
极尽爱抚大鸟后,他又睨睨司马骛,高声道:“司马常侍,主上有请。”
“蜃楼之主来了微山?……好,有劳飓掌令引路。”
司马骛吃了一惊,示意队伍驻守原地,自己攀上山坡。
翻过几座峰峦,跨过几条溪涧,掌令大人带司马骛止步山岭背阴处。
这块宝地难得未遭山崩侵害,一辆质朴马车停于幽篁里,流水声中见宁远,颇有种大道至简的意境。
马车前门紧闭,车前左右各挺立一人,一个矫健伟岸、一个瘦影纤长,均是人中龙凤之姿。
两人目色交汇在司马骛脸上,默契地各往一旁让了几步。
“荒掌令、洪掌令也都在?”
司马骛礼节性冲车门拱手。
“蜃楼主人久居洛阳海市,一向鲜少亲现江湖。算算年头,我也有许久未曾与阁下会晤,不想今日得以在此间相见。”
山岚过境,马车窗豁出条窄缝,啪嗒啪嗒撞棂框。
窗后,一束暗影若隐若现。
“司马常侍,令弟深入微山为的是什么,想必你已很清楚。”
车中人娓娓言道。
听不出年纪的声音,邃寂,渊远,幽谷迷津水渺渺。
越静逸,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司马骛一怔,额头滑下滴冷汗:
“是……留侯天运仪。”
“那如今,天运仪去了哪里呢?”
“……顾雁息——几年前他死讯是假,一定是他带走了留侯天运仪!”
“哦?原来如此。司马常侍接下来打算——?”
“就算掀翻天、掘空地,司马家也要找他出来千刀万剐,以慰亡弟在天之灵!”
“司马常侍节哀。令尊与我蜃楼合作经年,如有需要,蜃楼必当全力配合。”
“甚好,甚好。父亲升迁御史中丞,蜃楼从中亦有出力。愿我司马家与蜃楼纽带长兴,共襄盛举。”
身姿雄健的荒掌令从车后取出一口木箱交予司马骛:
“蜃楼诸部清理遗境废墟时,收集令弟遗物如是,奉主上之意呈还。司马常侍可差人运送洛阳转交中丞大人,告解大人丧子伤痛。”
司马骛开箱查看,除去司马骜断成几截的巨钺、动不动就让他嗑嗨的小药盒,箱中还放有几个灵巧的锦囊。
“这些是?”
司马骛不免疑惑。
洪掌令纤影一闪到近前:
“近日洛阳宫中恐生巨变,主上认为,中丞大人早做盘算,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多谢楼主为家父考量,这些东西我会即刻命人送至家父手中。我大约也知晓你们所谓变故为何,相信家父定然一早掌控全局。蜃楼之主,那咱们就此别过。”
司马骛提足启程。
看着司马骛背影消失,洪冷笑:
“司马谨求似乎还没搞明白,这些年司马家的辉煌、他爹的权势、包括他自己散骑常侍一职,全靠主上暗中扶植。”
不等洪话落,一度在边上挼(ruá)鸟的飓已开嗓:
“主上,属下好孩儿刚刚负着伤一日千里从都城带回了消息,眼都没来得及合就又在微山搜寻这些天,不代这么受虐待的啦。”
尚年少的人,跳到车前猛跺脚。
玄幽的音色又从马车中传出:
“飓,洛阳殿上那位,可知还剩多久的时间?”
“总之千真万确是回天乏术,差不多就在这几日了吧。”
“帝星陨落,总归令人唏嘘。想他复通西域、平定鲜卑,破陈规、创新制,实属一代有为之君。更难能可贵,做君王,他经天纬地,做文人,他精思逸韵,造诣并不逊于其父其弟,七言《燕歌》二首,开诗家之先河,就连那个人,也颇受其影响……”
车中阒寂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一顿,转而又问“飓”:
“那人的遗骸,找到了吗?……哪怕一缕发、一颗牙。”
“还没……”
飓刚一低头又抬眉。
“主上,明知铁定尸骨无存,何必再——”
“飓!”
荒严肃摇头,紧凝双眼示意他不要再说。
飓夸张地撇撇嘴,冲马车躬身作揖:
“主上,属下这就去再探。”
他放飞金雕,一边走一边嘴里头念叨:
“不对呀,主上真会为殿上那位驾崩而心哀?我怎么记得当年还是他向司马一家子建议,为那位献上蜜水,令其饮之成瘾,以至患上消渴之症,身体日渐虚靡亏空……”
“飓仍旧少年心性,主上莫怪。”
荒的神色不见松弛。
洪遥望远方乱石堆积处,接道:
“那边当如何处理,还请主上示下。”
“厚葬。”
车里的声音,寒气逼人。
“主上放心,属下必当办妥。另外,华家遗孤仍收押在侧——”
“带上来。”
荒得令转身,从乱树丛中揪出条虚弱的影子。
人影满身满脸都是血,往仔细了瞧,居然是换回男装的玉儿。
洪踱步到玉儿身前,目光里充斥着唾弃:
“华玉昕(xīn),当年你祖父受召为太/祖诊治头风之症,却因医案过于激进,引得太/祖勃然大怒,招致杀身之祸、累及九族,是主上救下被施以宫刑奄奄一息的你。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荒也道:
“主上安排你接近蜀汉人,随时为蜃楼提供情报,你本来做得很好的。蜀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我蜃楼掌控之中。可是后来呢?你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呀。若非主上亲临,我们根本不知你已彻底站到蜀汉人一边,背弃了主上,与蜃楼倒戈!”
玉儿活像具干尸,被吸干了精血、掏空了骨肉,浑身上下只剩一张枯槁的皮。
“华璟自知……罪无可恕……”
他失神呢喃着,猛一下弹起身,拔出洪背上箭篓里的一支箭,簇尖直怼自己的咽喉。
“想死?”
荒飞速上前夺过箭矢,将玉儿推翻在地。
玉儿丧失仅剩一丝的生气:
“我已一无所有……不愿苟活……”
“华玉昕,自从当年主上给你活下去的机会,你的命便不再归你自己。有权决定你生死的人,只有主上。”
这时却听车中人道:
“华玉昕能自称本名‘华璟’,便证明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谁。荒,让他进来。”
“什么?这……主上,他还从未真正见过您面目——”
“来。”
车中人简单一个字,极致地压迫。
“华玉昕,你也太幸运了。十二殃中够格得见主上真容的,包括我和荒在内都没有几个。”
洪啐了口吐沫,配合荒打开车门。
荒对华璟半推半搡,两人都登入车内。
洪则矗立在车外,又为主上轻掩上门。
猝然的惊叫,刺穿山阴的平宁——车内,华璟似乎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景象。
过后,他大概震惊得难以再发声,随之而来的万籁俱寂,又不知几时。
洪在车外漫不经心地捻箭翎。
轿厢内的动静,好像全中他预料。
半晌,车里幽渺的清音又一次飘摇山野:
“华玉昕,你现下还想了结自己么?我猜,你有动力活命了。”
再过须臾,荒带华璟下车。
同一时,车中人一只手探出窗去,交给洪一个散开的小包裹:
“拿去丢了吧。”
支着窗棂的手很好看,但并不完美。
苍白的指节,像饱经风雪捶打的嫩枝,挂着新老不一的细痕。
嫩枝尚不曾茁壮地生长,便被折下冻进冰匣子,经年累月。
洪接过包裹,看见里头落有细碎的渣滓,有些意外。
待荒安置好华璟,手端一碗冒热气的汤剂回来,他立马追过去问道:
“你什么时候给主上搞来的桂花糖?他明明平生不喜甜食。”
“人是会变的。”
荒生怕汤碗冷掉,三步并作两步地重回车中。
洪略带不解地背倚车辕,又听车中人轻哂:
“医得了先天绝脉,却解不了凤凰叫之毒,呵呵,好个华家遗孤。罢了,往后有他,这倒反天罡的东西,或许不会再必要。”
荒惊喜道:
“那主上就能——”
“是呀,届时的样子,我也很好奇,你可要好好替我瞧一瞧。”
“……主上离开洛阳,已一年有余。”
“震留守蜃楼,内部一直打理得很好。想见的人已见,要拿的东西也已拿……这一年,值得。”
“主上一直未曾言明谋划,直到当前,属下才看清一二。我蜃楼不废一兵一卒,便借司马慎嚣之手剿灭冥漠之都,极大削减了曹家人势力,又利用蜀汉人除掉司马家培养的大批鹰犬,使得司马家不得不加倍依赖蜃楼之力,也就更便于为我们操控。只是司马慎嚣——”
“你想说,司马慎嚣毕竟是司马家的人?记住,我们与司马家,无任何情分可言。他的死,合该普天同庆。”
“是,属下谨记。”
“不过,眼下回忆,我竟有点想念司马慎嚣了。咱们真得感谢他——感谢他给这场漫长的旅途,增添好多的乐趣。”
“主上……”
“荒,你呼吸时快时慢,似是心神不宁。”
“关于留侯天运仪,司马谨求认知有误,但主上并无解释。”
“为什么解释?司马谨求要做的事,于我们百利而无害。由死人来背负骂名,转移世人所有的注意,岂非再合适不过。”
“骂名?”
“你且等等看,司马谨求和他爹,必定会把事做绝。”
“……”
荒沉默稍时,似乎细细消化着主上的弦外之音。
“‘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你给蜀汉少帝一封上书里,正是如是写。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分明都还没做到……却为什么,一心要求死?”
车中人幽幽地叹息。
“……那个瞎眼的小崽子,以自己性命为赌注,竟然都没能换回你半分的踯躅……为什么……你究竟存的是怎样的心思……哼,既然是你自己执意的选择,那无论怎样的恶果,也与人无尤……”
这位蜃楼之主,两指还衔有一枚桂花糖。
最后的几声密语,他嚼穿了龈血,狠狠捏碎指间的糖酥,仿佛对于某件事,永生不得再释怀。
……
天地悠悠,潮起潮落。
微山溪流入江河,江流又汇聚入海。
东海渡口左近,一叶扁舟荡漾。
船头立着的青年,正幸甚至哉地唱诗:
“汤汤川流,中有行舟。随波转薄,有似客游。策我良马,被我轻裘。人生如寄,何为多忧?何为——多忧!”
这人身后小厮道:
“二宫主,您又吟上顾雁息的诗句了。”
“唉,只怪他去世太早,没再多些笔墨传世。而今建安三曹又逝其二,短短数年,文坛竟没落如斯……”
青年拊膺顿足,悲恸得过于真情实感,韶秀的脸颊赤潮泛滥。
小厮突然手指滚滚的水波:
“二宫主,您瞧那是什么?”
“浮木?不对……有个人?快,救人!”
……
啁啾鸟鸣入耳,馥郁花香灌鼻。
古朴清雅的殿宇内,顾栖从沉眠中转醒。
透过窗子朝外望,满池金莲正盛,云雾缭绕间,一束出尘背影伫立莲池边。
遗世独立的风姿,俊秀粉白的侧颜,不晓得是哪位仙君。
好家伙,真到仙境了。
顾栖一觉睡得美味,只觉浑身酥爽,心想自个儿初来乍到,得跟同僚打个招呼,遂翻身下床。
……不料出了点意外。
他“哐”就跌倒在床下。
仙君听闻动静,呲溜飞达屋内。
“醒啦?你真的醒啦?”
他扶顾栖坐起半身,亢奋得面红耳赤,又自袖中取出卷画像,冲着顾栖反复比照。
画中人骨相清湛,神采翛然,白马踏流星,碧血洗银枪。
“像,太像了,我不信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人……承认了吧,你就是顾雁息!”
本文第一阶段大剧情落幕,第二阶段大剧情开启[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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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嚣张本质纯良受X阴鸷狠辣轮椅病美人攻】
剧情上是稍微带点诡异氛围的单元案件,辅以非常非常轻微的朝堂权斗(其实以我的智商有没有这趴还存疑);
感情上是#相爱相杀#宿敌文学#死对头变情人#的常见套路,后期攻会很宠受。
【文案】:
校霸萧杭死于校车失事后,穿成了心智不全的废物小皇子。
原主除了一张惹尽怜爱、让人舍不得下杀手的脸,几乎找不出优点。
刚穿过来的萧杭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意外地令靖远侯谢偃(yǎn)在太后寿宴上坠湖。
谢偃身负顽疾、不良于行,被救起时呕出一片阴冷的血雾,水珠一瞬在发梢凝结成冰凌。
他瞵视萧杭,寒眸里仿佛无间地狱,淬炼出成千上万的利剑,随便飞出去一把,都是见血封喉。
萧杭正以为自己即将嗝屁着凉,天音突降:
干得漂亮!
特许你穿越任务——气死谢偃。
只要萧杭能气得谢偃累计吐血三升,穿越界主神就会送他回到校车失事之前阻止惨剧,挽救全车师生的性命。
看着和自己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学霸长得一毛一样的谢偃,萧杭如释重负地直面电车难题:
侯爷,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只能对不住了哟。
*
靖远侯谢偃,十四岁挂帅、十五岁封疆、十六岁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文韬武略、惊才绝艳,还有个大邺第一美人的花名。
只可惜北疆一战遭奸人所害,战事虽告捷,自己却落得病骨支离、双腿尽废。
携一身残躯进京面圣,谢偃性情大变,迁任大理寺卿后,审案提刑的狠辣手段层出不穷。
时人总见那阴鸷的病影危坐轮椅之上,碾过尸山血海,累下白骨皑皑。
太后寿宴当天,和谢偃一同被人们从湖中打捞起来的,还有一具身份成谜的遗骸。
祥和筵席哗变犯罪现场。
谢偃奉旨彻查真相。
尸检萧杭不懂,装傻充愣搞破坏可太在行。
“侯爷,这个姐姐还蛮漂亮哒。我瞧你也活不久了,不如你俩配冥婚吧?”
他蹲到谢偃轮椅旁,笑容清澈又愚蠢。
“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漂亮……”
谢偃面对被剜去眼耳口鼻、已呈巨人观的尸体,怒火攻心,极力克制着想要手撕了萧杭的冲动,气音混着血流漏出了唇缘。
等等,婚配联姻?
他似乎找到了逝者的真身。
*
华灯初上,诡案频发。
金陵“妖魅吸髓”,一连数名官宦子弟一夜巫山后,非但肉身变干尸,还都丢了命根子。
萧杭往谢偃饭菜里狂倒胡椒面,无辜搓搓手:
“侯爷脾气如此暴躁,平常一定吃得很重口,来来来,不够还有。”
谢偃咳得周身血雨飘零,差点捏碎清癯的指节,猩红的目色足以凌迟萧杭一千八百遍。
等等,饮食习惯?
他似乎锚定了凶手的踪迹。
…
阴山“厉鬼勾魂”,亡者临死前都像被抽空三魂和七魄,只剩空荡的皮囊。
萧杭在山道上撞翻谢偃的轮椅,纯良眨眨眼:
“侯爷,爬山爬山,你不用爬的,难道还想像穿山甲一样打洞?”
谢偃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怒不可遏地以手抵唇,鲜血如绢丝,缠绕在指缝,心中筹谋给萧杭用上十大酷刑。
等等,穿山之力?
他似乎发现了忽视的盲点。
…
红白撞煞、蛇婴食人、枯骨阴兵……
萧杭库库使坏。
谢偃哗哗吐血。
迷局蹭蹭告破。
萧杭每每行为抽象,谢偃居然都能从中解锁关键的思路。
*
庙堂激流暗涌,江湖风云难定,大邺朝野动荡,多年前尘封的旧案,重回人们的视野。
有人与虎谋皮,有人阴暗布局,有人放手一弈,有人只争朝夕……
还有人焚尽傲骨峻节,拖着残弱之躯甘做佞臣,任由天下人唾骂,只为平反旧案,替边镇枉死的三十万军民沉冤昭雪……
又三番五次派人解救遭遇暗杀的某人,口吻要多狠戾有多凶残:
“本侯就是要赊给萧凌川他一口气,留待日后慢慢地折磨。”
也有人在受困冰窟时,用自己的体温给某人取暖;在迷失荒原时,不顾自己受伤,背负某人彻夜疾行;在陷落毒瘴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某人吮吸毒脓……
每一次,嘴里都一遍遍啐着:
“谢藏舟,你就算死也只能是被我气死,其他的死法都不作数!”
*
那天,谢偃翻了陈年冤案、还了世道清平。
那天,萧杭卸了失智伪装、接了太子册宝。
那天,二人踏出皇庭,各甩一道天雷地火的眼刀,都像能生吞活剥了对方。
满朝文武见状,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大邺都迎来海晏河清了,靖远侯和太子爷怎么还是放不过彼此?
…
没人知道,萧杭和谢偃两人,当晚约见在京郊私苑
……的床上。
月入中天,烛影摇红。
萧杭盯着颅内光屏上统计的谢偃吐血量,把心一横,准备实施最终的计划。
“侯爷这副身子骨,怕是不行吧?”
他侧卧床榻,嚣张地挑衅。
和萧杭同搭一辆校车、穿越时点却比他早了三年的天才学霸谢偃,渊眸中的光华三分锋利、五分旖旎。
他轻拭唇角的血痕,反手就压倒萧杭在身下,拂一缕腥甜又凛冽的气息到萧杭耳侧:
“本侯行或不行,殿下试过便知。”
【受:萧杭(萧凌川)】
【攻:谢偃(谢藏舟)偃yǎn;藏cáng】
美攻&美受,一视同仁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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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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