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姰穿来的前几日,作息和之前的期末考试月相差无几。
寅时末起床和江知宜去前山照看病人,午饭后稍作休息就要学骑马,晚上要研习“舒姰”房里的几本医书,空闲时刻还要去熟悉临溪谷的地形。
此刻正值午后,舒姰刚刚跑完两圈的马,浑身都要散架,回到住处却发现苏子钦正在院子门口等她。
苏子钦见她回来,脸上绽开笑容,伸手就要去拉她。
“听说今夜溯洲城里有灯会,不知阿姰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哪样?”
舒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不是都说了不记得跟他不熟,怎么还是这么冒犯?
在别人家门口蹲着简直是骚/扰行为。
“还能哪样,不甚整洁啊。” 苏子钦笑着评价,又要伸手过来帮她整理头发:“即便这样,阿姰还是很美。”
舒姰有点想吐,她抬起手想要打断他的动作,顺便说两句难听的话来嘲讽。
手抬到一半,却好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再无法向前半分。
苏子钦的手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她的鬓发,嘴角自以为深情的笑意加深。
那本攻略册子不知从哪飞了出来,悬浮在苏子钦的背后,无风自动翻到舒姰的档案。
特质一栏上【死恋爱脑】加粗加大。
舒姰的指尖颤抖着,因为愤怒。
她将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眼神中,直直看向苏子钦的眼睛。
苏子钦脸上的笑僵住了,伸出的手停留在离她发丝一寸之遥,再也落不下去。
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含羞带怯或是半推半就,而是陌生、冰冷,甚至带着厌恶。
他自诩风流,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子眼中看到对着他的这样直白的厌弃。
若有似无的旖旎气氛被她的眼神彻底击碎了,苏子钦讪讪收回了手,故作轻松地笑笑。
她最近一定是太累了,还能有什么其她理由呢?
总不能是因为讨厌他。
“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夜我们去逛城里灯会,我晚些来接你。”
苏子钦转身离开,脚步比平日里快上不少,似乎想要摆脱如芒在背的视线。
直到令人厌烦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山路上,舒姰深吸一口气,才恢复了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权。
后背沁出的冷汗被午后的风一吹,带来一阵寒意。她站在原地,用力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灯会一事是重要的剧情节点,苏子钦和舒姰在溯洲灯会下定情,如果她再次找他拒绝,恐怕又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舒姰翻动着攻略手册,目光落在特质【死恋爱脑】上。
攻略册似乎是在提醒她,若不想再被剧情节点强控,就要尽快撕掉【死恋爱脑】这个标签。
舒姰回到屋内,稍作休整,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出门。
临溪谷的客院建在前山脚下,这是片极开阔的空地,四周花草葱郁,景色宜人。最外围是平日里谷中弟子接待病人的地方,再往里去,便是一排排的屋舍,皆是为外来客人准备,最中央则是一处宽阔的堂屋。尽头处有石阶蜿蜒而上,通向药田和后山。
书中的世界似乎并没有遵循上巳节"祓除畔浴”的传统,只设定成了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小一辈们则在前山以武会友。
堂屋外设了一处擂台,舒姰到的时候,苏子钦正站在擂台上和一名少男对打。
那少男看上去比苏子钦年长些,只听他大喝一声,一双铁掌劲力无穷,直冲着苏子钦的面门而去。
苏子钦略一侧身,避过这一掌,剑未出鞘,两人转眼间便过了七八招,那少男走的是刚猛的路子,速度一快,破绽便露了出来。
苏子钦瞅准时机,剑锋一转,斜刺向对面人,那少男刚刚挥出一拳,根本来不及收回格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指向自己的咽喉。
“承让。”
他赢了这一场,却不见一点倨傲神色,目光扫过擂台下,掠过舒姰的时候短暂停住了,对着她笑得十分灿烂,见舒姰毫无反应,又有些失落的错开了目光。
铁掌少男走下擂台后,又跃上来一个红衣的姑娘,她行了一礼,也不废话,手中峨眉刺如毒蛇出洞一般,刺向苏子钦。
苏子钦手中长剑一别一挡,他以剑为盾,脚步往前挪动,面对着女孩犀利的攻势,竟是不闪不退,直逼而上。
那女孩见势不妙,扯了力道拉开距离。苏子钦见状也不乘势追击,只是后退两步摆开架势,长剑端平横于胸前,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下子就连舒姰都看出来不对劲了,他刚刚对着上一个人可不是这种做派。
江知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用胳膊肘杵了舒姰一下,朝她努了努嘴。
“你的子钦少侠可真是怜香惜玉。”江知宜评价道,那句“子钦少侠”依旧是拉长了调子。
舒姰没理会她的调侃,问道:“打了几场了?”
“不算多,你的子钦少侠刚上台,赢下两场。”江知宜回答道。“我刚听别人议论他,说苏子钦是凌锋这一届最出色的弟子,掌门疼他跟疼自己儿子似的,还想让他以后娶自己女儿接下一任掌门呢。”
“但掌门的位置不都是给大弟子?”舒姰提出疑问:“我看别家门派少有例外啊。”
“也不是啦,一般是能者居之,只不过大弟子一般入门早,都是同辈里最强的...只是可怜凌锋那位大师兄了,遇上个不讲道理的天才。”
两人交谈间,擂台上也分出了胜负。苏子钦似是见放水放得差不多了,干脆利落地了结了这一场比试。陆续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上台打擂台,却没有一人是苏子钦的对手。
“苏少侠可真是厉害。”刚刚输掉的姑娘小声赞叹道,她就站在舒姰和江知宜二人身后。“若是我派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至于这般没落了。”
“怎么会?姐姐刚刚那一刺利落又漂亮,苏少侠慢上一点,可是要吃苦头的。”
江知宜迅速地和那姑娘闹成了一片,舒姰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拿到了维护门派关系的任务。正当她打算回去看看医书时,却被人叫住了。
“阿姰姑娘。”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穿一袭宝蓝色的锦衣,长发半扎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和苏子钦的少男朝气不同,一副风光霁月翩翩公子的模样。
“赵大哥。”
舒姰很快便推测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一届的凌锋内门大弟子赵奕。在掌门宋长陵身死,苏子钦叛逃后,临危授命接替了凌锋掌门的位置。
宋长陵很是器重苏子钦这位七弟子,有将掌门之位托付的意思,若是苏子钦不背上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名声,凌锋继任掌门的位子未必轮得到赵奕来做。
“听说你前几日落水受了寒,我这几日忙着,都没来得及去探望,身体可好些了吗?”赵奕略有歉意地笑着,眉眼温和。
“多谢赵大哥关心,好多了。”舒姰回答道。
她落水并非意外这事,赵奕似乎并不知情。
“那再好不过了,听舒姨说你医术十分了得。”
“赵大哥谬赞了,不敢当。”
“阿姰自然当得起,”赵奕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今日早些时候去见过你前日救下的人,听我家小师妹说,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好几处重伤不说还中了毒,竟也能救得回来。”
他在原文中的人设属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那一类,与人沟通最会投其所好,若是原本的舒姰,这番话一出多少能拉近些关系。
舒姰本以为他要继续下去这种无意义的寒暄,正打算说些什么顶回去,却听见赵奕语气真诚地发问。
“学医很辛苦吧?”
舒姰一愣。
要是换到现实里,若是有人这么问她,舒姰可能会大倒苦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舒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赵奕面带关切地看她,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位关心她的兄长。
她将目光投向台上,苏子钦的对手又换了一个,是个用苗刀的高个子姑娘。
苏子钦手腕翻动,接连刺出三剑,直冲着那姑娘握刀的手刺去。那姑娘却只是双手握住刀柄,脚步挪移着,身法灵巧地避开每一次攻击。
她斟酌着语气回答赵奕道:“想来学武比学医更辛苦些。”
“阿姰想学武吗?”
“我自小有心疾,不能学武。”
两人正聊着,台上的姑娘忽然动了。
她右腿微微弯曲,随后用力地蹬出,动作迅捷如风,苏子钦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住了,收住攻势将长剑横在身前,堪堪接下了这一招。
“漂亮,这位姑娘一手苗刀出神入化,定是崆峒传人。”赵奕赞道。
场上的形式瞬间变了,苏子钦这才收回往台下乱瞟的目光,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子钦这一局怕是要输。”赵奕慢悠悠地说。
舒姰闻言,抬头偷瞟了一眼赵奕脸上的神情,他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台上二人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苏子钦更沉不住气,率先有了动作,他向前踏出一步,手臂发力带动剑身,舞出一个漂亮的剑弧。
那姑娘也不闪避,抬起左手挡下这一剑,她袖口处的衣服被剑锋划破,露出铁质的护腕。
苏子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愕,凌锋的剑术走的不是刚猛的路子,他一击不中,正盘算着收了攻势再找机会。
可他的对手却没打算给他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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