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说话,云裳缨也就没再开口,继续看一些赵氏记载的奇闻野史,忽闻外面有动静,她立马把书塞回原处,蹑手蹑脚蹿出卷室。
见是云英九和云逢椿站在屋内,猛松一口气,她笑道:“阿姐二哥!”
云英久沉默不言,云逢椿看她一眼,走过去摸了摸云裳缨的头,俯身问:“今日又去惹麻烦了?”
云裳缨叉腰,神气道:“那叫什么麻烦,二哥,我和裴季无对过招了,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裳儿最厉害了。”云逢椿捏着她的脸说笑。
两人一唱一和,都高兴极了,岂知云英九泼来一桶冷水:“还好意思互相吹捧。往天派为什么来赋笙洲忘了吗,岭兴遭了瘟疫,他们来寻解药,我借禁闭之命让你看着裳儿,免得被他们之中谁染了病,你倒好!”
“阿、阿姐。”云逢椿抽了抽嘴角,觉得她多虑了,“裳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倘若事发,你如何救她?”云英九肃然道,“裳儿与我们不同,她——”
“阿姐!”云逢椿及时打断她,神色不明地打量云裳缨的脸色。
他们最忌讳在妹妹面前提起身体的事,担心她悲从中来,云英久最近筹备百家盛会的事忙昏了头,一时失语,忙不迭将手中的木盒送给她,凌厉之气尽散,温声软语:“裳儿,看看这东西,喜不喜欢?”
其实云裳缨并不能和原主感同身受,但看他们小心翼翼的,心里也泛起一丝感动,她接过木盒,问:“这是什么?”
云英久道:“你先打开瞧瞧。”
云裳缨依言打开,见里面漂浮着一只奇怪的宽镯,颜色铜绿,外面布了几颗锥子,正活跃地翻滚几圈,像个小宠物。
她赞叹不已,与此同时,系统终于灵敏回复:【恭喜您,获得法器:空星镯。】
云逢椿欣然道:“裳儿快试试,看它听话吗。”
云裳缨伸手,空星镯串到她手上,自然变小。她道:“此物真是奇妙!”
云英久道:“派人去探查后赋笙时寻得的。以后它便是你的法器,无需再用他人的仙剑。”
“谢谢阿姐!”云裳缨高兴地抱住她。
云英久摸着她的后脑勺,落下眼帘藏住一丝失落。
云逢椿瞧见,知道她不忍心说出口,便道:“阿姐送你法器,实是另有原因。”
他找位置坐下,没好气道:“极幻门的公子不知怎的,竟又不退婚了,裳儿,恐怕要委屈你……”
看来“一键美颜”起作用了。
云英久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极幻门向来阴险狡诈,惯用蛊虫毒药,此次突然不退婚了,其中定有阴谋,裳儿,小心为妙。”
“好的阿姐,有了这空星镯,凉那小子也不敢胡来!”
“不行,你那未婚夫终究是个男子,我不放心。”云逢椿站起来,道:“裳儿,我派云濯跟着你,若那小子欺负你,尽管下死手!”
“……”看来极幻门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阿姐二哥如此防备。
云裳缨再三保证,决不会被未婚夫欺负,他们才勉强松了口气,随后才相继离开。
她关上门,回过身,空中闪出一条字幕:【升级男主任务已开启,请时刻关注四日后的百家盛会,助男主获得5%的进度值,早日回家~】
郁闷的事请果然还是来了,反派的作用是挑事,然后间接让主角升级成神。
那我岂不是妥妥的工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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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会当晚,云裳缨满面愁容地对着镜子,旁边有位新来的炮灰侍女,名丛鱼。
一个侍女,在人间走投无路变卖为奴的凡人,非宗门教派弟子,最后却因原主为了泄愤而活活被打死。
云裳缨看她畏畏缩缩、不敢瞧自己的样子,知道她害怕草菅人命的原主,仍不由得心中酸楚,道:“为何不敢抬头看我,我这张脸难为你上妆了?”
“没、没有!不是的!我只是……”丛鱼慌忙看向铜镜,倏然为之震撼。
她来之前听说三仙子病弱却精神暴戾,不顺心便打便骂,未及几日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死人都能堆成山。
本意想死定了,却见云裳缨笑看自己仓皇的模样。杏眼澄亮,朱唇皓齿,一笑,如流水张扬之势欢悦,俏皮可爱,病态面容之中勾人于无形。
丛鱼看得出神,忽见仙女脸色严肃,心跳一滞。
云裳缨听到系统在脑子里无情道:【厌气值-20,余550,请注意您的行为。】
于是她秒变冷酷,“看什么呢你?”
丛鱼怵了下,不敢如实夸云裳缨,怕被嘲不自量力,便提醒:“三仙子,百家盛会的时辰到了,少主说东道主需提前前往。”
“走吧。”云裳缨不疑有他,带上面纱后起身前往。
百家盛会在浮宫殿正厅,是云英久的住所。云裳缨从殿后被引来正厅,此处金碧辉煌,鼓乐喧天,来往宾客各式各样的混做一团,满堂欢笑,好不热闹。
仙界的许多装饰皆与人间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仙界仿佛笼罩在雾里,仙鹤挂彩,百鸟啼鸣,似看天不是天、看云不是云,犹如活在梦中,醉倒在声乐里。
她就坐于三阶之上,中间有个凤凰绕太阳的圆台,台边为中原七大势力的座位。
中原的东西北各有两大势力,唯独南边,只有主角所在的往天派一家独大,历史悠久,德高望重。
她的目光落在往天派区域,新奇地问:“顾幻真在哪?”
人海中,一个向下的绿色箭头立在一名青年头上,是系统替她标记了。
顾幻真是往天派青崖峰大弟子,年二十二,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是男主的师兄。对男主很是照顾,当亲兄弟。
他更是云裳缨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救她的人。
想到顾幻真的结局,云裳缨心中颇为惋惜,倘若有得选,定要想个办法救救他。
她发现身边的位置没人,回头问丛鱼:“我阿姐二哥呢,他们怎么没来,我看人陆续到场了。”
丛鱼样子有些为难:“少主去寻家主了。二仙元他……他,我听他和手下说要去挑美人陪酒,许是还没找到中意的……”
“这……”
可盛会马上要开始了。
这时,乌泱泱一群人突然仗剑而来,各个英姿飒爽,相貌堂堂,乃人中豪杰也。
云裳缨从封闭式高校毕业,哪见过如此眼花缭乱的场面。皇帝选妃似的。
她杏眼一亮,认出本文的男主角,裴季无!
裴季无身姿挺拔,五官精美,黑曜石般的眸光冷淡又锋锐,一瞥一瞧仍透露着十七岁少年的稚气和孤傲。
他裹着一身的冷冷清清上凤凰逐日台,垂眼侧让身边的男子,举止礼仪更是无可挑剔,与旁人分外不同。
但纵使男主一出场闪耀众人,云裳缨还是先打量他礼让的那位男子。
那人披散墨发,五官柔和,与人颔首时笑意淡淡,似邻家说话温声细语的兄长。提着剑,一身蓝衣宽长袍,步履轻缓,像是既会舞剑又会吟诗的,多才多艺。
“他是……”
系统还未介绍,丛鱼以为她问自己,看一眼便答:“往天派的掌门东方瞬,为人随和,爱喝酒,据说在岭兴很亲民。”
“东方瞬……”
书中说,中原仙界虽鱼龙混杂无群龙之首,但大家都对这位掌门颇为恭敬。
因为他手握天下第一仙剑,神摇剑,修炼的《神摇剑法》至今无人能破,记力绝佳,料事如神。
是个牛逼人物哇。云裳缨不自觉看得出神,忽见那师徒二人冰针似的目光瞧过来,立马摸了摸自己的面纱,担心被他们瞧出端倪。
忽闻浓烈又呛人的香气,皱眉看去——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来,襦裙薄纱,白肤可见,相貌皆清丽好看,笑声有的甜美娇羞、有的放浪妩媚。
《净者天尊》是一本无CP成长励志男主文,讲诉男主如何升级成神拯救苍生的故事。
所以男主无情根,一身硬骨。
但云裳缨不这么认为。书上是这么写的,人也是那么做的吗?书中可不会描写人物每分每秒的神态变化。
于是她饶有兴味地偷看裴季无,瞧瞧他如何无情。
可裴季无竟真只是坐着喝酒,目不斜视,似没察觉殿内的变化。其他师兄弟也皆不为所动,心仿若铁打的。
反观其余宗门教派,方才进殿时昂首阔步的仙侠少将们无一不把两眼看直了,酒杯端在手里都忘了喝。
名门正派往天派,所言非虚。
那群美人的小碎步刚踩上凤凰逐日台,突然有人一掌拍桌,力道中气充沛,震天动地!
刹那众人停顿,齐齐看向一名身穿鹅黄道袍、罩金衫的女人。
她傲然抬首,嗤道:“百家盛会,呵,当真连阿猫阿狗都能来。”
为首之女轻笑,不置一词,反倒身后的绿袍女子掩面偷笑,话音俏皮:“教主夫人,我非什么阿猫阿狗,名为阿情啊。”
另外两名女子相视,朝那位教主夫人颔首。
“阿媚。”
“阿娇。”
教主夫人喝道:“谁问你们什么名!说了也是脏我的耳朵!”
殿堂之中冒出几句闲言碎语,有的嫌弃厌恶,更有的吹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调戏那些美人儿的。
“什么阿媚阿娇,听着就是阿猫阿狗!”另一侧又有白袍女子道,“不守着你们的猫窝狗窝,跑来凑什么热闹。”
这架势剑拔弩张,云裳缨坐立不安,再看身旁,阿姐二哥仍是不见人影,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里的云氏怎么个个坐着看热闹,我要不要出面做和事佬?”
【以人设来看,您是煽风点火的那位。】
“……”
云裳缨暗暗观察起冲突的几人,穿鹅黄色道袍的,是朝封玄昆教教主夫人——杜长瑾。穿白色的,是辽庆云宵宗宗主——繁华。这两人都是名门正派,对云氏其实多是不屑之情,想来对她也是不会客气,于是她按兵不动,跟着吃瓜。
教主夫人杜长瑾仰天大笑,称赞云宵宗宗主:“说得好!阿媚阿娇念起来不就是阿猫阿狗!”
两名女子登时脸蛋煞白,细眉倒竖,颇有几分泼妇欲当骂街的样。
为首之女终于按耐不住,收起笑,婀娜多姿地走到杜长瑾面前,一瞧一瞥媚态横生。
杜长瑾两侧的一老一少表情由鲜红色憋成猪肝色,俱是不敢开口。
往天派区域旁,有个与裴季无相近的硬朗少年调侃:“你瞧金儒生,都不敢看那美娇娘,哈哈哈哈!”
裴季无默然瞥他,道:“你敢看,你去替他解围。”
少年立马摆手:“不不不,谁要是去解围,那就是和快活门有干系,这清白可就毁了啊。”
宗门教派都有其专长之处,如往天派的神摇剑法、玄昆教的十四灵针诀、云宵宗的寒霜剑法,而那些女子,为快活门的人,专修黄赤之道。
黄赤之道她清楚,通俗讲就是双修和房中术。
快活门的门生大多为凡间淫/女自行得道成仙,是唯一自由度极高的门派,有了心仪之人亦或是成婚后生儿育女的女子,即可随时退出。
比如亲爹的四房老婆——宋远阳,她以前就是快活门的门生。
云裳缨环顾四周,不见宋远阳的身影,以及其他姨娘和弟弟妹妹们,应该是她禁闭的期限还没过,阿姐担心她真闷出病,又不想碰见那些碍眼的,便不让他们出现了。
虽然少了些要应付的人,但云裳缨心里还是嘀咕,这云家的男子真够乱。祖父有私生子,父亲三妻四妾,二哥染桃花。
叫声淫/窝家族都不为过。
杜长瑾见那淫/女走至跟前,临危不惧。为首之女欠身,她伸手挡住:“不必。脂粉气过重,在下承受不起。”
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偏偏理直气壮。
面对一教之主,为首之女淡定道:“你不想听我名,怕脏了耳朵,又恼我来此神仙圣地。可我别秋,是被师姐邀来的,会与各位一同进后赋笙,现住在热当山。”
她故意提自己的名,又说自己住哪儿,紧接着自顾自柔情蜜语,完全不顾杜长瑾的表情。
“那热当山名不虚传,天天热,叫我们骨子里的**都要溢出来了。”她娇声说着,竟似没了骨头,直接倚坐金儒生的桌上,衣衫滑落,露出半抹香肩。
她话音媚得人心神恍惚,热血沸腾,“这位小哥,我看你生得这般俊,定是坚持不泄之辈,不如夜里来敲我门,别秋好生……”
妈呀!好大胆!
云裳缨吃瓜吃得脸红心跳。
“放肆!”杜长瑾气急攻心猛一拍桌。
她碍于是名门正派,不好提剑杀她而损坏自己的名声,却也忍不住掏剑抽出一截,威胁道:“臭不要脸的淫/妇,少在此卖弄风骚——碰我儿作甚!儒生!你发什么呆!”
金儒生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被他娘狠狠一瞪才猛回神,发觉自己肩上覆了只皎白玉手,当即吓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散。
他不忘抄起桌上的折扇,连滚带爬地逃出玄昆教区域,直奔阳刚之气巍然不倒的往天派,直呼:“裴兄救我!”
裴季无端着酒正要送入口中,闻声抬起平静的眼,一脸无语:“……”
身边的硬朗少年哈哈大笑。
殿堂众人见状也疯似的大笑,玄昆教教主金太鸣颜面无存,剜了不远处的亲儿子一眼,“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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