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中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簌簌气流声,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的香气。
程御脚踩在地毯上,享受着厚软、又带着些回弹的触感。
这感觉颇为陌生。
他缠绵病榻三年,出行只能依靠轮椅,在离世前的两个月,更是虚弱到无法离开病床。
然而监测仪器发出尖锐长鸣的下一秒,他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界,虽然不明所以,却是真切地站着,没有拄拐,也无需人搀扶。
——他穿书了。
穿成男男爱情故事中的阴暗反派,原主偏执地觊觎着主角受,求而不得又疯狂打压主角攻,最后被主角攻联手他人,一番操作搞垮了程氏集团,自己则丑闻缠身,被身边人害得惨死街头,无人问津。
程御摩挲着黑色丝织手套,无言以对。
这具身体似乎也不太健康,刚才接受庞大记忆时,难免受了些苦楚,他现在耳鸣阵阵,冷汗津津,身子耐不住地发软,往后一倒,无力地陷在沙发里。
程御敛着眸,视线正对酒店套房的房门底沿。
一秒、两秒……
“嘀——”
伴随着清脆的开锁声,房门被打开,一双白球鞋出现在门缝后。
踟蹰两秒,那门缝才扩大些。
程御微微抬头,正看到一个面容白皙清丽的青年探身进来。
来人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程御,眼神有一丝游移,但很快又反身将门带上,向着他点点头。
很有礼貌,带着些初入社会的稚气,声音也清亮悦耳。
“程总,您找我什么事?”
程御歪了下脑袋,乌黑柔软的发梢自他白皙耳尖轻轻滑落,垂在鬓边,被那薄汗一黏,更衬得他此刻脸色苍白瘦削。
眼前这人,正是书中的主角受,让原主强取豪夺不成反遭毁灭的洛羽书。
程御还未恢复,视野中洛羽书巴掌大的脸蛋似乎在晃动,看得他头晕。
纤长的两指随意一勾,他懒洋洋地说:“你过来些。”
洛羽书一怔,对他的抗拒有些掩藏不住,仍旧站在原地,声音带着一份执拗的坚持,“有什么话,不能就这样说吗?”
程御是与他没话说的,只是好奇,为什么出身尊贵的原主会疯一般地痴迷上主角受,甚至开启了降智模式。
短时间内获取到的记忆还乱作一团,程御没力气一直抬着手,便收回手,十指交错。
当感受到丝织手套相互摩擦时的滞塞,他才勉强挖掘出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
原主出身尊贵,却因为幼年被拐卖的经历而患上肢体接触障碍,心理上的暗疾经久不愈,掌权程氏集团后愈发孤傲而阴鸷。
而面前的年轻人洛羽书,则是唯一让他不抗拒接触的人。
碰上此生唯一救赎,怪不得原主如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地去抓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程御顿时了然。
他低咳了两声,视线又放在洛羽书那张清丽的脸上。
-
当程御细细打量对方时,洛羽书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程御眼睛是雾蒙蒙的,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发虚,只落在半空的某处。
洛羽书曾经在节目后台见过对方,甚至有过短暂的惊艳,但很快就在程御冰冷的审视下荡然无存。
那时程御不发一言就匆匆离开,随即自己就被签在了程光娱乐下。
洛羽书知道程御对自己有所渴慕,但他厌恶这种金钱肉/欲关系,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明确地拒绝对方。
可当下,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同……
程御好像有些难受似的,唇微微启着,唇瓣苍白柔软,贝齿若隐若现。
明明相隔一段距离,洛羽书却觉得他呵出的每一口气,都像引人沉/沦的迷香。
是极易使人滋生恶意的模样。
洛羽书茶色的眸子跳动闪烁,他突然想摸一下程御湿漉漉的眼睛,和那粒落在眼尾的红痣。
纤长的手无意识地向前伸出,到一半时突然顿住。
不,不对!
洛羽书回过神来,有些惊惶于自己生出的荒唐念头。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一片滚烫。
脑海中即刻闪过来时路上喝的矿泉水。
“程总……程御。”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旦察觉自己被下了药,隐秘的感觉更是如浪潮汹涌而来。
洛羽书的声音都在发抖,一时辨不清是惊还是恼。
“我没想到你表面斯文,其实和蒋舟是一丘之貉。”
程御微微蹙起眉头,冷淡地辩解:“不是我。”
洛羽书只是一个选秀节目中的小小练习生,原主位高权重,不过略施小计就将他逼迫至此。
是手下人多心,以为原主怀揣着别样心思,给洛羽书喂下秘药,才会有当下青年这般模样。
程御说不是,可这副了然姿态,洛羽书又怎会信他,只知道自己落入陷阱。
他堪堪成年,未经历过多少风雨,一手死死捏住口袋中那冰凉坚硬的金属外壳,勉强维持着神志。
他不能就这么屈服。
“程总,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了您的注意力,我改可以吗?我只想单纯地写歌唱歌,不想——”
他低着头,难以启齿一般:“……不想借肉/体往上爬。”
洛羽书期期艾艾的恳求,落在程御耳中,只让他觉得吵闹。
他用那虚浮的眼神,扫过对方藏在兜里的手。
那里面有一支录音笔。
这本该属于书中原主头一次强迫洛羽书的剧情,虽然行为与大家猜测的大相径庭,没与对方发生实质性/关系,但秘药的作用和两人前后脚出酒店的行程,还是让有心人拍下照片。
之后洛羽书爆红,有人拿照片来勒索,没想到洛羽书大方地任其爆料,照片一出,当全网都在嘲他被包养时,他又取出当天的录音,狠狠打脸吃瓜群众。
不错,这小子录了音。
真相水落石出,一切都是原主逼迫,而洛羽书宁死不从。
这一下身败名裂的成了原主,程氏集团股价短暂大跌,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大量收购。
原主自此一落千丈,再无翻身之力。
只要应下洛羽书这句话,这笔账总有一天会被清算。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度死亡,程御胸口便生出一股躁郁之气。
可他不是原主,洛羽书也不是他的救赎。
阒寂之间,程御忽地嗤笑一声,“你当我看得上你。”
初雪般冰冷剔透的声音在会客厅里回响。
洛羽书愕然:“什么?”
“我说。”程御的视线终于聚焦,落在洛羽书潮红一片的脸上。他生就倨傲,明明在抬头看人,却像是高高在上的俯瞰。
程御的五官浓艳至极,脸上还蒙着一层细碎的薄汗,此刻却满是冰冷的攻击性。
“不想被雪藏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换气系统的簌簌声。
紧接着,程御听到洛羽书发出一道近乎于呜咽的声响。
一系列的精心算计和猛烈兴起的药效,不停地冲击着洛羽书的心智。
而程御现下宛若看待垃圾的态度,更是直接击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原本躲避着程御的视线,此刻却突然抬头,眼里猩红一片。
“为什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洛羽书两步冲到程御身前,一手握住对方落在膝上的手腕。
速度快到程御来不及闪避。
滚烫的指腹穿透衣料与手套的空隙,直白地贴上皮肤。
程御的瞳孔骤然缩紧,肌肤相贴让这具患有接触障碍的身体克制不住地战栗,喘息声蓦地粗重起来。
原本的冰冷荡然无存,像是突然被扯去针芒的脆弱生物,强硬面具下的软弱暴露无遗。
叫常人无端便生出破坏欲来。
这种惊人的反差,让理智所存不多的洛羽书更生出些好奇的躁动。
那露出的窄窄一截手腕,握在掌心是玉脂般温润的触感,又比那丝织手套还软上三分。
感受到对方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洛羽书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感慨,好敏/感。
原来他的手腕这么瘦削,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于掌心之中。
洛羽书索性将程御两只手腕都扣在手里,往他头顶拉去,毫不费劲地压在沙发上。
腰身被反折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这个动作让程御本就贴身的高定衬衫绷紧,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
洛羽书面色潮红,茶色的眼眸闪烁着。
近了,更近了。
他的另一只手难以自控地向前探去,终于要摸上那枚眼尾痣。
一道突然的厉喝打断洛羽书的动作。
“你疯了吗?”
程御力竭般不住地喘气,潋滟的眼里聚着生理性的水汽,朝对方斜去。
他眼尾微翘,眼皮薄泛,此时浓长睫毛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洛羽书越发得寸进尺的动作让他气恼。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本该期期艾艾地哭泣恳求放过的主角受竟然奋起反抗,而他一个反派的力气竟然还敌不过对方!
他试图挣扎。
可一动,与洛羽书肌肤相贴的手腕处便又被摩擦上三分,现在就如同着起火似地发烫,烧得他浑身肌肉紧绷,隐隐痉挛。
他想逃离,却不能。
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凌乱又惊惶,这样的眼神已经没有半点威慑力,挣扎之下,脸上的艳色要比吃了药的洛羽书还浓上三分。
洛羽书手一顿,反而低头凑近。
他觉得他就是要疯了。
神志不清下仓皇的动作,被身下的人偏头躲过。
洛羽书落了空,视线朝下,恰好看到程御紧绷出来的腰线,和西裤上浅浅凸起的线条。
他参加过舞台,知道有人会在腿上缚上衬衫夹,为防止衬衣在大幅度的动作下被拉扯。
在深色西裤的遮掩下,伴随着程御挣扎的动作,痕迹若隐若现。
那绑带,就紧贴在程御的大腿皮肤上。
-
陈廷玉听到声响,进来时正看到洛羽书低头冒犯的一幕。
察觉到程御已经失去大半意识,他好整以暇地驻足观赏了一会儿,直到洛羽书的手将将碰上程御大腿,他才上前将其推开。
压制着自己的力量骤然脱离,可程御并没有松下一口气。
方才挣扎得太厉害,导致血液疯狂涌动,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还处于应激反应中,垂在沙发上的手微微颤栗,止不住地痉挛。
一个克制的怀抱半拥住他。
“程总,深呼吸,张嘴。”
程御难受得紧,面对耳畔的指令,下意识地就照做。
不多时,他口中被塞了一些糖粒。
意识仍旧不清。
程御乌黑浓长的睫毛如蝶羽般颤动着,他努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近在咫尺、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清俊面孔。
此刻对方的头侧向一边,程御身在下方,只能看到他清晰凌厉的下颌线。
原本对着自己时温和关怀的声线,如今冷得很,对着另一头下达指令:“去浴室冲个冷水澡,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
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程御认出了对方。
是原主的助理陈廷玉。
到这里他终于坚持不住,脑袋一沉,整个人软倒在对方怀里。
-
再醒来时,程御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所见是熟悉的白色,翻江倒海的感觉已如潮退般消失。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程御侧头,看到长身而立的陈廷玉。
对方也低头看他,一双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桃花眼里流露出温和而清浅的笑意。
程御不喜欢这般姿态,冷淡地别过头。
陈廷玉的唇角不着痕迹地拉平一瞬,在程御没出声之前,就极有眼力见地升起病床背板,将程御惯喝的饮用水倒入玻璃杯中,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一套动作下来,体贴入微,让人挑不出错处。
程御勉强喝了两口。
吸管移开后,唇上还挂了些水珠,被他下意识地吮了进去。
“程总,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事,医生怎么说?”
程御垂下眼眸,以掩去眼中的不愉。
这个看似对他悉心呵护、关怀备至的陈廷玉,正是书中所言,害他最后身死的身边人。
记忆片段闪回得太快,或是原著没有细说,程御不知道这恨意是从何而来,只知道陈廷玉对自己的恨已经达到了不惜同归于尽的程度。
他揉着太阳穴,隐约意识到陈廷玉早已与集团内其他高层沆瀣一气,即使没有主角攻和其他人作对,程氏集团也会被陈廷玉等人蚕食殆尽。
如今他初来乍到就腹背受敌,接收到的信息又不全,不知道谁是陈廷玉的同伙。
为了不打草惊蛇,现下还不宜与陈廷玉撕破脸皮,只能暂且忍耐,先挖出公司里的毒瘤再说。
程御只觉得晦气,顾自揉着太阳穴,不愿再看对方一眼。
-
陈廷玉将水杯放好,站在程御的视野盲区,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
独居的病房采光很好,阳光穿过百叶窗,轻柔地撒在程御的脸上。
他的眉眼浓稠,因为低烧的缘故,眼尾泛着浅浅斜红,还有一枚勾人眼尾红痣。
本该是极惹桃花的面相,然而即使在暖阳的渲染下,面无表情时还是有种冷淡的倨傲之色。
但往常再不可一世的人,如今也只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揉着太阳穴的指尖,随着动作的深浅,隐约显出娇气的粉色。
他没戴手套,裸露在外的皮肤比之被单更加苍白,雪肌下的青色经络隐约可见。
是毫无反手之力的脆弱模样。
程御被压在沙发上的画面再次闪回。
陈廷玉有些享受地回味着那一幕,在那时,他还恶意地留程御在沙发上独自挣扎一番,甚至想过索性让对方这样死掉也好。
是洛羽书夺门而出的声音让他回神。
筹谋了这么久,他不希望留给程御太轻松的结局。
陈廷玉的视线在那截清瘦雪白的腕骨上一扫而过,温声解释道:“医生说是低血糖又犯了,加上身体有些低烧,才一下昏迷过去。你昏睡了一整晚,程总,日后三餐一定要按时,我会……”
“医生说我多久能出院?”程御打断了他的话。
陈廷玉脸色不改,继续道:“还需要留院观察两日,衣服我都让人送来了,定的餐稍后就到。”
程御轻轻应了一声,拿起手机,翻看着里面的信息,从集团APP切出来后,他又点进新闻栏,正看到一场关于名家画展的报道。
程御喉咙发痒,轻轻咳了两声,问:“陈荣和那副《麦田里的守望者》,后来被谁拍走了?”
陈荣和,被誉为华国最天才的印象派画师,前两日的画展被举国报道,很是沸沸扬扬。
陈廷玉不知他为什么问起这个,却还是清楚答道:“望津地产,陆含璟。”
程御滑动屏幕的手指微滞。
陆含璟,可不仅仅只是望津地产的负责人。
他是京市陆家掌权人的长孙,堪称京市太子爷,也是书中主角攻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陆家是老牌世家,如庞然大物般深深扎根于京市,听说往上几辈还有些宫里的血统。为了将势力渗透到南方,这才派陆含璟来到江城。
将他下放到江城的子公司,一是为正式掌权之前的试炼,二是为获取这块蓬勃发展的市场。
与书中剧情无二,陆含璟此刻已经抵达江城,准备开启他大刀阔斧的征战之路。
中后期主角攻会找上他,也是明白要夺得江城市场,程氏集团是最大的阻力。
双方联手,各自求仁得仁。
这才有了原主最后的凄凉下场。
程御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春雾般湿冷的眼中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了。”
开新嘞 0v0
(挥手绢)(锁定路过的读者)(拽)
推推接档文《被豢养的吸血鬼[ABO]》
泽维尔是血族中的异类,同族趋之若鹜的人血对他来说腥臭无比,失去了食物的他选择沉睡,谁知一觉睡到了星际时代。
泽维尔刚从废墟中挖出自己的棺材,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粒子炮轰然而至,引发了女巫留在他身上的保护咒语。
他从青年模样变成了拳头大小,谁知道星际时代魔法式微,无法进食的他变不回去了!
堂堂一代亲王,被星盗炸毁了宝贝棺材不说,还被当作垃圾堆里的娃娃捡!了!回!去!
泽维尔发誓恢复之后一定要炸回他丫的!
作为罕见的SSS级Alpha,霍华德的前半生可谓传奇。
三十岁既成为联邦史上最年轻的上将,战功显赫,叛离联邦后领导的黑尾星盗团横空出世,是悬在联邦和帝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赏金额高居首位,十数年未变。
传闻霍华德因旧伤而识海紊乱,性格阴晴不定,时常狂躁,一生气就轰炸废星泄愤。
后来开始修身养性,光明正大地养起了玩具娃娃。
娃娃仅拳头大小,银发金瞳小小獠牙,可爱得不得了,霍华德爱不释手。
拒不可靠消息,这个脾气暴躁的星盗头子还会给他的娃娃做小衣服小帽子。
一开始,霍华德也以为自己养的小娃娃是联邦最新出品的互动型AI玩具,因为能够抚慰到自己暴乱的精神力,才被带在身边。
直到他不小心将伤口上的血液擦到了娃娃脸上。
容貌昳丽的青年跌落在自己身上,霍华德第一次肯承认自己的脑子确实出了些问题。
泽维尔的眼睛一亮:他的血是甜的!……等等,干嘛咬我?!
你也是血族吗???
可可爱爱挑食到底睚眦必报血族受vs暴躁且占有欲强星盗头子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01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