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看着沈南星微红的指尖,贺尘心里跟过山车一样往下猛坠,艹!他在干嘛?
捏着人家的手不放,脑子里想着人家身上的味道,心里数着人家的睫毛?
这踏马的不是变态是什……
“砰——”
沈南星正努力把自己扯正往上提,耳边却传来一声碰撞的闷响。
他立马看过去,发现贺尘正跪在地上,反手往撞痛的背脊摸。
这一下撞得不轻,贺尘痛得脑袋抵到了横撑在地的小臂上。
沈南星也不管自己了,忙要过去扶他,“贺、贺尘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是撞到背了吗?”
贺尘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咬着牙:“别、管我……”
从现在起,他希望沈南星不要管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管他。
这样他才能继续顶着这张丢完了面子的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他想不通,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坐着,非要蹲着给沈南星处理伤?
现在也只是想站起来,有什么难的?
腿怎么就麻了,怎么就没站稳,怎么就撞到了后背的沙发边缘,怎么就被反作用力推得一下跪到了地上?
好在那一声痛呼被他卡死在了嗓子眼。否则这后面的日子,他还活不活?
“贺尘,我先拉你起来好不好?”
当然不好!你最好先回房!留一份最后的体面给我!
“我没事!”帅逼说着屁股一歪,长腿一曲,歪坐在地。
且装逼地抹了一把脸,不看沈南星,而是微仰着看着斜四十五度的天花板,说:“没事。不疼。不用拉。你回房。”
余光瞥见轮椅未动,随意搭在膝盖的手紧紧攥成拳,又说:“不是存心捏、捏你的手。”
“走神了。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不是变态。”
沈南星很想憋住笑,但听到最后一句,再配上贺尘别扭的动作和红透了的后颈、耳尖,他终究是没忍住。
贺尘锐利的目光杀过来,在他脸上点了下,又立刻转回四十五度。
跟着,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不准笑!”
“抱歉抱歉。”沈南星把唇抿起来。
隔了一小段空白,贺尘再一次瞥过来,四目相对,各自摒了几秒呼吸,而后一同笑开。
沈南星笑得眼睛都没了,脑袋和身体歪歪地倒向一旁,一颤一颤。
贺尘又是拿手扇风又是抹了好几把脸,也没能把嘴角压住。
一边压抑根本难忍的笑意,一边哑着嗓子,故意装凶地警告:“别笑了,沈南星!”
沈南星认真道歉,却是笑得停不下来。
贺尘看着他颊边深陷的酒窝,硬绷着的表情松了松,垂下头去跟着笑。
算了。
笑就笑吧。让沈南星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沈南星朝贺尘伸出手,还不忘把自己过长的毛衣袖口拉上来。
搭着沈南星的手站起来的一瞬,贺尘动作卡了卡。
“怎么了?”沈南星笑意未收,仰头去瞧他,“很疼吗?”
贺尘一点点直起腰背,面不改色:“没有。”
“药箱里有红花油的。”
“不疼。”
“你把衣服撩起来,我帮你看看吧,别真的撞伤了。”
“不用。”
“真的吗?”
半分钟后,贺尘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撩起衣服,顶着快要冒烟的脑袋想自己可能是被沈南星下蛊了。见他那般湿漉漉的看着自己,就感觉得答应他。
沈南星能做的事情不多,估计帮自己擦个药酒能让他开心半天。
算了。就随了他吧。
谁让他心肠好。
拧开药酒往后递过去,冷声冷调地说:“喏,麻烦你了。”
沈南星接过来,“你先等我一下。”
“怎么?”
“我的手太冰了,我去冲一下热水,把手弄得热一点。”
贺尘丝毫不怀疑沈南星多半会仗着自己温感不好胡作非为——用很烫的水把自己的手烫热。
于是拿过他的手,直接把药酒倒在他的手里,“不用了,擦吧。”
说完又补充:“也别搓手,你那手上还有伤,别弄到了。”
路都被堵死了,沈南星只得放弃。毕竟如果他弄脏了创可贴,等下可能还要麻烦贺尘重新帮他处理。
沈南星的手是真的很冰,像冰块,冻得贺尘背肌抽动了一下,浮起满背鸡皮疙瘩。
沈南星卖力将药酒搓开,没什么力气的手指曲着一下下蹭着贺尘的脊背,引得那人快把牙关咬碎。
这感觉就像冬天的时候,小奶猫用冰冰凉凉的爪垫踩在你的皮肤上,只有微弱的力量,却勾起一阵又一阵的痒。
贺尘还觉得热。
不仅是被沈南星按揉的那片皮肤在发烫,而是整个人都热,血液在身体里煮沸了一般。
热得他口干舌燥,滋滋冒汗。
药酒的味道弥漫在他们之间,吸入肺里带着一丝清凉,却压不下贺尘的燥热。
耳膜鼓动,有血液的流速,有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
还有沈南星温温吞吞的说话声,他问:“贺尘,还疼吗?好一点了吗?”
贺尘僵硬地点了下头:“好。”
怎么不好?
他腰后都被按麻了。不能更好了。
偏头往后斜了一眼,沈南星脸上果然挂着笑意。
你看,他又开心了。
“没事就好。”
“嗯。”贺尘放下衣服,收好药箱。
他表现得很正常,除了同手同脚,走路直挺挺地像扭了脖子,其他都很好,很正常。
他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回到房里,吃药。
吃退烧药。
在心里那股燥热把自己烧死之前,用退烧药压下去。
他的房间之前开着窗通风,这会儿楼下不知道哪位老大爷正在听电台,声音开得震天响,“滴——滴——”的倒数计时随着风一起灌进来。
“滴——北京时间晚上七点整。”
贺尘关门的手一顿。
而沈南星刚开下自己的房门,正要进房,就听背后传来贺尘的声音,“你吃饭了吗?”
他扭头,看到半掩的门,没看到人。
“还没。”他对着门温和回道。
“又不吃了?”那人声音低了低。
“吃的。”
“吃什么?”那人问,“别告诉我是昨天那半碗白糖粥。”
沈南星一卡,不知道白糖粥哪里得罪了贺尘。又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吃的东西太过寡淡单调,会让贺尘跟着没胃口,便打算等晚点贺尘吃完了饭,他再拿出来吃。
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还不饿,晚一点再吃。”
半掩的房门被拉开,一张臭脸露出来,“我嘴里没味,想吃点有味道的,你要不要一起?”
要换做别人,听贺尘这么不情不愿的语调,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邀请人一起吃饭还邀请得这么别扭,那还邀请什么?
可沈南星却转动轮椅,倒退着出来一些,好看着贺尘回答这个问题。
他一向很有礼貌。
“好。”他抿了点笑意,“想吃什么?”
“麻辣烫吧。”贺尘记得沈南星说过喜欢那家。
沈南星微怔,“可你……”
“不用管我。”贺尘掏出手机,解锁后递过去,“你先点。”
沈南星还是点了上次的那些,素菜局。
贺尘拧着眉下单,“到了喊你。”
“好。”
半个小时后,贺尘拿上外卖,来敲沈南星的门,等了一会儿沈南星才来开门。
他刚刚趁空档在做减压,没想到外卖会来得这么快。听到敲门,转移上轮椅,来不及整理好,便先来开了门。
脚上没鞋,枯瘦的腿也歪向一侧。
“再等我一下……”他小喘着说,“我去穿一下鞋。你先吃。”
“我去帮你拿。”贺尘嘴比脑快,说完唰地垮下脸,再一次感觉自己好像要被驯化了。
“不、不用……”
但贺尘话都说了,言出必行。于是进到沈南星的房间里,提上那双绿得他眼皮直跳的青蛙拖鞋,送到沈南星的脚边。
他没有要放的意思,沈南星只好提着膝盖,把腿抄起来。
摇摇晃晃的脚踝似是木偶脱落的关节,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贺尘已经蹲下,握着他的脚踝上方把鞋套到了他的脚上。
“放下来。换一只。”贺尘命令道。
沈南星傻傻照做,反复道谢。
“行了行了,”贺尘比了个停,“别念了师傅,不用谢。真的。不用谢。”
“嗯。”沈南星看着自己脚上的绿色青蛙,抿出温和笑意。
贺尘在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帮他穿个鞋,能让他开心到这个份上。
还真是容易满足。
打开外卖,沈南星发现自己的那份里多了很多东西。
譬如荷包蛋,鹌鹑蛋,牛肉片,海带结……
“我的这份,是不是……拿错了?”他问。
贺尘抬眼看了一下,“不知道。”
“反正你吃都吃了,管他呢。”
“能吃掉的吧?”贺尘又问,“也不是很多。”
“你要不要分过去一点?”沈南星求助地看向他。
“不能。”贺尘冷声回绝,“我点了很多。自己的份自己吃。”
“沈南星,别浪费。”
沈南星只好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看着他一口一口认真开吃,贺尘才收回眼神。
其实下午芳姨还和他发生过一段单向对话——在芳姨发现沈南星那半碗白糖粥的时候。
“哎,这个南星,又不好好吃饭,愁死人了。”
贺尘呵了一声,他那小鸟胃。
“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可不,弱得要命,细胳膊细腿,抱起来估计也没分量。
“这孩子,真的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好好吃饭,好好复健。”芳姨对着贺尘总结发言。
贺尘:“……”别看他,他不想管。
但脑子好像自动就记住了。
所以鬼使神差地约了沈南星一起吃完饭,又觉得麻辣烫没营养,多加了点蛋白质。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就是单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鸟喂胖点。
应该会挺有成就感的。
他想。
完了,我是不是说20章写完?
这都19了,我还在墨迹……怕不是40章都写不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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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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