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儿?”
江司扬淡定问道。
谢长厌小脸不悦:“你还知道问我呢,我看你走的这架势,比我都还熟这院子。”
江司扬像是听不懂谢长厌的冷嘲热讽,“里面太吵。”
谢长厌看他这自顾自的犟种模样,和前世没什么区别,没好气道:“知道里面吵啦,这不是已经在外面逛了吗?你还想去哪儿?”
江司扬下巴微抬,面向那一群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在干嘛?”
谢长厌也瞧见了那动静,慈香君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眼下肯定又火急火燎安排一堆人清理打扫院子呢,“能干嘛,还不是抓紧时间去打发司徒宇收的那几个小娘子,免得你回去告诉你姐姐。”
江司扬手又放在刀柄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那我们去抓?”
谢长厌赶紧按住他的刀,凉得吓人:“抓什么啊?又不是捉奸,司徒宇能和元家有什么关系啊,他们巴不得黏上你们呢。就由他们折腾去吧,这群人总能自己给自己作死。”
江司扬不明白了,刚刚明明是谢长厌要说去抓人的:“哦。”
元伯川也在一旁舒口气,幸好谢长厌按住了少主,他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江司扬转头向元伯川,不悦道:“你跟着干什么?”
元伯川不懂,这少主怎的把不高兴撒自己身上了:“大小姐让我跟着您的。我常来司徒家,倒也熟悉得很,少主要去哪儿,我也好跟着。”
江司扬又看向元伯川身边跟着的小厮:“那你呢?”
小厮看起来年纪尚小,最多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天气热得他脸蛋通红,汗珠滚落。
元伯川应道:“他是我叫来的,这不是想着如果真抓住了什么,好有个人给大小姐通风报信的嘛……他年纪小,爱动,平日里就属他跑得最快。”
“你叫什么名字?”
江司扬看那病恹恹的谢长厌像是忽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询问小厮。
小厮大眼珠滴溜溜转,有些胆怯地看着江司扬。
江司扬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杜宝。元杜宝。”
元杜宝声音倒是洪亮,给谢长厌耳朵一惊。
“嘿,我先问的你名字你不说,江司扬一问你就说了,小不点还会看人下菜了。”
谢长厌笑眯眯地捏他两边发髻,并没有真的生气。
“你不要乱叫少主的名字,那是我们珩哥儿!”元杜宝恼得很谢长厌逗他。
谢长厌觉得好玩,才不管元杜宝的小小反抗;“是吗?你们珩哥儿~可就乐意我叫他江司扬,江司扬,司扬~”
元杜宝又羞又恼,向江司扬投去求助的眼神。
却瞧见那冰霜人物,竟然毫不在乎谢长厌对他的冒犯,默许了他这么一遍遍亲昵唤自己的名字。
江司扬向谢长厌询问道:“你认识他?”
谢长厌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虽然年龄不同,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元杜宝正是前世推他逃跑、拿着金冠求人救他的小厮。
时至今日,他终于问到他的名字。
世界看起来那么大,但却那么小,和你一辈子有关的人,都早早以不经意的形式在你的生活出现了。
只是当时的你还太愚蠢,不够敏锐,散场了才恍然回顾。
谢长厌一笑,轻快道:“不认识,第一次见,长得像我的故人,问问而已。”
江司扬将他脸上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
确实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谢长厌的表情如此复杂,因何而起,他好奇。
不过谢长厌既然不想说,他便不问。
江司扬闷声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你对我倒是不客气。”
气氛冷了下来。
谢长厌不解,小舅子是嫌他太过自来熟了?
可他总不能说咱俩前世也算过命的交情,你还记得吗,那时你在你家,我在你家,你手起刀落一路杀穿你家,我在你怀里说不上是人质还是共犯,担惊受怕。
他只能语重心长道:“我与内弟,是一见如故啊。”
江司扬不吭声,但谢长厌能明显感到炎炎夏日里冰雪消解之感。
小犟种,脾气还是这么古怪。
一会儿可别出岔子啊。
谢长厌走了几步,叫起来,“哎哟疼死了。”
江司扬看他又捂肚子,又扶额,又是蹬脚,不像疼,倒像是浑身瘙痒,让人无处下手。
江司扬停下脚步,伸出手:“我背你去看看医师?”
谢长厌摇摇头,惨白面孔大口喘气:“不用,我兴许是中了暑热。我身子不好,常用的药物与旁人不同,都备在我屋子里。”
江司扬:“我去给你拿。”
谢长厌急得一拉江司扬的胳膊,却抓住了江司扬的手。
一手软绵绵似兔毛,一手常年练刀厚茧粗糙,两只风格迥异的手相接在一起,触感分外明显。
谢长厌心一跳,但他不能放江司扬走,他又用力握紧了几分,可怜道:“杜宝呀,能不能替我取个药,我现下住的院子就是左拐直行再右拐沿廊半圈看见池中山石就到了。”
元杜宝脸皱成一团,说:“您就差把放小衣的位置报出来了,这么详细,我能不给您拿?”
谢长厌又看向元伯川:“元掌事呀……”
元伯川大手一挥,连忙制止谢长厌的报幕:“公子放心,我与杜宝前去,找药也快些。”
江司扬见谢长厌三言两语都安排好了,只能叮嘱一句:“快去快回。”
两人纵身离去。
尤其那元杜宝,跑起来溜烟似的。
谢长厌叹一句:“小兔崽子跑得还真快。”
江司扬反手抓住谢长厌还未松开的手,做诊脉之势:“人都走了,你还假装难受吗?”
谢长厌如遭雷击,这小舅子怎么还藏了一手,会把脉?
看见谢长厌这般表情,江司扬明了:“我不会。诈你的。”
谢长厌咬牙切齿:“江、司、扬,你能不能别玩我?”
江司扬抓住谢长厌瘦骨嶙峋的手腕,像是掐住了缺肥少水的豆苗。
江司扬平淡道:“怎么不叫我内弟了?”
谢长厌脑仁嗡嗡响,他面露痛苦,“我头疼……”
江司扬以为他还在装。
又瞧他浅唇颤抖,身子忽的软下来。
向来从容不迫的他,刀鞘相撞争鸣。
他卸下力气,凑近谢长厌扶额的手,关切问道:“是这疼吗?”
来不及阻止,月白长袍袖口撒出的一把粉末。
在眩晕感彻底将他吞噬前,他轻声道:“你……有话好说。”
谢长厌不语,只是一味地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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