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迅速将鲛人祭司带到了海底的安全区域，龟甲领域悄然升起，将外界的探查彻底隔绝。

黎想的灵力在鲛人体内流转了一圈，大概是在火山里关了太久，他的体内几乎处处干涸，仿佛被烈日炙烤过的河床。

加上重伤导致精血大量流失，若是再晚几天，他们恐怕只能救出一条鱼干了。

“咳、咳。”

在持续吸收了一阵灵力之后，躺在石板上的身影终于微微动弹了一下。

黎想轻轻将他扶起，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龟灵化为人形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你是怎么被抓的？那些人究竟想对你做什么？”

根据他们之前的经验，那些幕后组织要么觊觎海族的精血，要么想利用他们的身体进行某种实验。可鲛人祭司被悬挂在那里，血都快流干了却始终无人来取，显然他们的目的并不简单。

鲛人虚弱地环顾四周，目光在黎想和龟灵身上停留片刻。虽然两人身上都散发着纯净的海洋之力，但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低声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龟灵将起疑的经过详细解释了一遍，又让鲛人仔细感应了黎想的海洋纹章之力。

海族和人类长期相互敌视，如果不拿出些靠谱的证明，怕是无法让人信服。

鲛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强撑着起身，郑重地向两人行了一个大礼：“我叫赛休斯，是月霖鲛族的祭司。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只是……我当初被捉，正是因为着了同族的道。对方身上的海洋之力极为浓郁，所以……”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不想再踏入深渊了。”

黎想听得目瞪口呆。她曾猜测那个组织对海族有所图谋，却从未想过会有内鬼参与其中！她忍不住喃喃道：“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赛休斯的余光始终在两人身上游移。

论实力，那位白胡子长辈的灵力显然更为深厚，可他却一副以小女孩为主的姿态，可她分明是个人类！

龟灵察觉到他的疑虑，只是默默往黎想身后退了一步。救出鲛人已经让黎想涉险了，她目前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过多使用灵力。所以这个族群的未来，他并不打算过多干涉。

赛休斯内心挣扎了许久，他曾被同族背叛，却被海族眼里自私自利的人类所救，可见种族之间的刻板印象是多么害人。

就在此时，赛休斯感应到了外界有些灼热的温度，原本缓和的神色再次一凛：“你们救了我，我也不能害了你们。有件事我必须说实话，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是因为盯上了我的脊骨。”

黎想回忆起铁链撞上他脊骨时那如玉石敲击般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不是普通鱼骨。

“这原本是我们族中秘辛，但不知道怎么被外人得知。月霖鲛的鱼骨受月光能量的浸染，随着实力提升而逐渐玉化，他们故意把我们引诱到这里，火山遏制了海洋之力，如果不是我有随身秘境，怕是要举族灭亡。”赛休斯想起永远留在岩浆里的族人，心中大恸。

“可现在就连秘境的灵力都开始枯竭了。”

“什么？”黎想和龟灵同时一惊。

赛休斯苦笑道：“月霖鲛族能躲过无数天灾和污染，全都依仗这传承的随身秘境，那是我们修炼、繁衍的根本。可近年来，秘境的灵力逐渐枯竭，族中长老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阻止这一趋势。如果再找不到解决方法，我们的族群将面临灭顶之灾。”

龟灵皱眉问道：“先人也没留下预兆吗？”

像他们这种族群中的祭司，多少都会为后人留下点启示，特别是这种灭族的灾祸，不可能什么都不提。

赛休斯的目光投向远方：“上一任祭司还在的时候就一直在为我们寻找新的栖息地，为此我们已经转换了好几个海域，本以为已经躲过去了……”

寻找新的栖息地并非易事，海域之间的屏障极为强大，若是踏足了别的海族领地，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等我们意识到已经落入幕后组织的陷阱后，就已经来不及了。”一旦离开秘境，恐怕会立刻成为他们的猎物。

黎想沉默片刻，忽然抬头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们。”

赛休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们愿意帮我们？”

龟灵沉吟：“既然那些组织对海族有所图谋，我们迟早会与他们正面交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更何况，你们的秘境灵力枯竭，或许与他们的阴谋有关。”

黎想跟着点头附和：“没错，这件事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隐情。我们必须查清楚。”

赛休斯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月霖鲛族将永远铭记你们的恩情。”

“那这第一步……”黎想和龟灵对视一眼，默契地勾了勾嘴角，“先把那个祭坛给毁了。”

原本她以为海神祭坛都是用作凝聚海洋之心，现在看来对方掌握了这个技能后几乎已经到达滥用的程度，防止这里再次出现受害者，这个祭坛不能留！

他们在海底修养了几天，火山口时不时会来几个人查探，但没人能想到逃走的人竟然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躲着，这也算是灯下黑了。

几天过去，原地观察确认没有动静后，黎想几人再度潜入了祭坛。

环境依然炙热，扑腾的热气中污染更加浓重，惹得三人同时皱眉，心中愈发焦躁了几分。

撤去遮掩的屏障后，祭坛矗立在岩洞深处，无数黑色石块堆砌的表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我们动作要快。”黎想低声说道，“否则污染会蔓延到整个海域。”

几天不见，这里的污染几乎翻了个倍，也不知道那些丧良心的又动了什么手脚，这次她铁定要让他们血本无归！

三人分散，各自占据有利位置。黎想则径直朝祭坛中心走去，手中握着一枚爆破弹。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祭坛时，异变陡生。祭坛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从祭坛底部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海水染得漆黑如墨。

“不好，污染爆发了！”龟灵惊呼道。

黎想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咬紧牙关，试图继续前进，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水之净】卡牌从丹田飞出，笔直地挡在身前，但净化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黎想咬牙，火系对她的压制实在太强了，她纵然储存了那么多灵力，也无法突破重围注入到卡牌里。

她在原地僵持了，努力净化着围绕身边的污染，心中焦急万分，却只能徐徐图之。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来。”

黎想微微侧过头去，只见赛休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莹白色宝石的权杖，杖身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那是……月华之力！

黎想差点被月光蛊惑，眼睛都直了，她清了清嗓子，余光还落在权杖上：“这是你们月霖鲛族的祭司权杖？”

她不仅在权杖上感应到了月华之力，还有极强的海族气息，犹如一颗跳动的心脏，砰砰、砰砰，伴随着赛休斯的动作同步跳动。

赛休斯没有回答，只是高举权杖，低声吟唱起古老的咒语。随着声音扩散，权杖上的宝石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原地清出了直径五米的空地。

赛休斯低喝道：“趁现在！”

没有火元素的逼迫后，黎想立马有了喘息的空间，她立刻反应过来，灵力尽数涌进卡牌里，下一秒一道纯净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击祭坛顶端的黑色雾气。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赛休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净化之力强得有些可怕了，他心中忽然踏实了几分，有这个女孩助力，这片海域肯定很快就能摆脱污染的控制。

黎想正全力净化着祭坛，忽然有几缕温暖的力量缓缓流入她的体内。

她有些愣神，这是信仰之力？

你个冷脸祭司，竟然心口不一啊。

黎想借着净化之力一步步向祭坛中心靠近，最后一掌将卡牌按在中央。

灰尘尽散，净化光芒瞬间爆发，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束洞穿了祭坛的核心。

“咔嚓——”

祭坛表面开始出现裂痕，符文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随着轰隆隆倒塌的声音，祭坛彻底崩碎，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海底。

黎想长舒一口气，身体却忽然一僵。脑海中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昏暗的海底，无数信众跪伏在地，高唱着古老的颂歌；一座巨大的神殿，神殿中央矗立着一尊雕像，面容模糊却令人心生敬畏；还有一道身影，站在神殿顶端，手持权杖，目光深邃而悲悯……

“这些是……什么？”黎想捂住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赛休斯收起权杖，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看来，权杖的信仰之力与你产生了共鸣。那些画面，或许是鲛族古老的预言。”

预言？

画面中明明是众人参拜，她却觉得虚幻无比，她有几分迷茫：“你是说我所看到的一定会发生？”

赛休斯沉默片刻：“我也不清楚。”

握住权杖的手紧了紧，那不是他的预言，所以无法做出解答。也不知道黎想所看到的究竟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他再次向黎想行礼，为了这片海域的未来。

黎想望着祭坛的废墟，心中隐隐感到这场冒险远未结束，前程扑朔迷离，而她只能不断向前。

……

蓝星海域，珊瑚城。

珍珠蚌砌成的城墙外，一群圆滚滚的小海族正挤在墙头，尾鳍上未褪尽的鳞片泛着虹彩，每当有水母群游过，颈后的腮腺还在兴奋地翕动，激起一连串泡泡。

“让我看看！我尾巴上的硬鳞能卡住望远镜！”顶着一头珊瑚红卷发的小海族勾着墙根，正在奋力争取着机会。

好几只小手同时扒住观测孔，海螺形状的望远镜被推搡得左摇右晃。

透过镜片，远处新建海底城的轮廓正被磷光珊瑚围住，半透明的建筑群如同沉在海底的月光，随着潮汐节律明灭闪烁。

“他们的宫殿顶部还会开花！”脸颊还覆着翡翠色细鳞的男孩惊呼。

镜头中，对面的宫殿正舒展着水晶质地的瓣膜，将途经的发光浮游生物温柔拢入怀中。

原地激起惊叹声一片，海豚族人忍不住雀跃：“那边的动作好快啊，都没有让武装部的叔叔们帮忙！而且他们的图腾柱还会自己生长！”

为了加快珊瑚城的建设速度，虽然保持了海底特色，但建筑的内部还是采用的金属支架，可新来的海族们却是用他们自己培育的珊瑚虫构筑了一根珠光闪烁珊瑚立柱。

这座新城叫做月霖城，赛休斯选了一处月圆时月华之力最强盛的区域，正好在珊瑚城附近，人口增多后，这处海域便热闹了起来。

此刻在不远处的珊瑚城议事厅里，赛休斯正一脸郑重地看着桌面的契约书。

“只要签了字，你可就不能反悔了啊！”东域负责人文停玉试探道。

黎想带着赛休斯回来后，他选择带着所有族人一起入住，果断地吓了所有人一跳。

文停玉拿到月霖鲛族给出的资源清单时也惊呆了，鲛人泪带有避水效果，是市面上比较稀缺的材料，他们成箱成箱地往里搬，并以每年上供作为条件，请求海族部落成立。

这下东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他们出面和星球管理部门不断拉扯，终于在今天敲定了所有细则，虽然只是蓝星内部的公民身份，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冯夷的耳鳍无意识地抖动着，将海水中漂浮的焦虑电波过滤成细微的酥麻。他双眼放空，思绪早就奔回了自己的老巢。

虽然他担任了珊瑚城临时城主，但绝大部分时间还是伪装待在那个笼子里。

他不是星际本土人，并不是很理解公民身份的重要性，但如果能推进，对海族来说是极好的。

等他把自己的那帮下属接出来，也算是在蓝星互相有个照应。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合同立即生效。文停玉将文件分成四份，最后一份得交到星球管理部门进行存档。

一束月光穿透议事厅的窗口，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最后于贝母地面融于一体，仿佛预示着未来的命运交织。

她舒展了下手腕，紫藤花瓣在海底轻盈摇曳，“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