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吴寸草站在别墅门口,第五次按响了门铃。

旁边的岑轩正垂头看着手机,一向温和的神色此时却在手机屏幕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还是没有人应。”吴寸草有些烦躁地放下手,焦急地向窗口处看了看。

“刚刚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怎么——”

“直接进去吧。”一旁的岑轩突然开口。

他将拿着手机的手放下,手臂间逐渐幻化成了原型的模样,一点点地用力按上面前的大门。

吴寸草有些惊讶地看着向来温和有礼的岑轩眉眼间难掩的冰冷。

他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向旁边走了一步,用身体挡住门前摄像头。

“轩哥,你快来吧,只要不发出太大声音,我敢保证都没有什么问题......”

咔嚓——

吴寸草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别墅的大门在岑轩的手掌下一寸寸地裂为了几块。

吴寸草:......

“赶时间,没听到。”岑轩平静地收回手,径直向别墅里面迅速走去,“抱歉。”

吴寸草嘴角抽了抽,微微叹了一口气:“没事......先找到小杳再说吧。”

吴寸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的残骸。

他能理解岑轩焦急的心情。

半个小时前岑晚杳突然不见,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去温苍竹家了。

但温苍竹这次回国将他自己的信息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自己的目羽曾经在小区门口刚好看到了温苍竹的车……

吴寸草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不清楚小时候岑晚杳和温苍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岑轩对温苍竹的情绪似乎十分复杂。

——似乎愿意小杳和温苍竹待在一起,但又隐隐顾忌着什么。

吴寸草一边想着一边闷头向前,没注意到前面步伐急促的岑轩,忽然定住了脚步。

“杳杳?”

岑轩的声音再次温和了下来,他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些许担忧:“你怎么......”

“咳咳咳,哥、不生哥?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一道带着明显疲倦的清亮声音响起。

吴寸草有些焦急地上前两步,在看到面前消瘦的身影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小杳?你变回人形了?太好了!”

岑晚杳扶着大厅的门框摇摇头,他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神情间更是难掩的虚弱。

他半靠在旁边的门框上闷声咳了一会儿,将全身的重量大半都放在了疾步走过来的岑轩身上。

“好什么啊,我变回人形这件事说来话长,哥,我......咳咳咳......”

吴寸草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把扶住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的人。

“哥,我头晕。”岑晚杳低低地喘了两口气,声音几不可闻,“我......这个样子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先......”

“你先跟我们走。”岑轩难得打断了自家弟弟的话。

他立刻蹲下身,立刻便想要将昏昏沉沉的青年背起来。

“不要!”岑晚杳后退了一步又靠在门框上,微微摇头,“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吴寸草也皱眉上前,“你已经变回人身了,如果是温苍竹那边有什么问题等到时候我们来解决,你不用管了。”

岑晚杳刚挣扎着从昏迷中强行醒来,现在几乎一睁眼便是天旋地转。

周围似乎有人在不停地想要带他走,岑晚杳头痛欲裂,深吸一口气突然急促开口道:“我还没有拿到菩提珠。”

周围的声音倏然一静。

“我是情绪突然激动,猝不及防地变回了人身。”

岑晚杳闭了闭眼,感觉即便旁边有自家大哥扶着都有些站不住,干脆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

“在小竹子面前。”

旁边原本扶着自家弟弟的岑轩一言不发地起身,直接转身向别墅内走去。

“哥!”岑晚杳仿佛预料到岑轩的反应般,直接伸手轻轻揪住了自家哥哥的衣角。

他的力量不大,因为难受手指还在轻微颤抖着,却成功让岑轩停下了脚步。

“杳杳乖,一会儿哥哥就解决好回来了。”岑轩垂下眼,语气温和,“你难受就先在这坐一会儿,让寸草帮你暖一暖。”

岑晚杳十分怀疑,自家语气温和的大哥说的“解决”,是直接从根源上解决掉温苍竹。

他不得已将自己隐瞒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不过我已经把小竹子的记忆消除了!”

岑轩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岑晚杳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慢慢低弱下来:“哥,我现在好难受,我这个样子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周围寂静了几秒,岑轩终于慢慢吸了一口气。

“好,”他半扶半抱地将自家弟弟拉了起来,神情间依旧一派温和:“天气凉,别坐地上。”

“杳杳说什么,哥哥都会听的。”

·

“......消去记忆之后,我就力竭晕了过去。”岑晚杳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神色依旧有些昏沉,“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我能够突然变幻,还是因为小竹子......”

“情绪激动会导致你体内力量暴涨失衡,是会突然变身的。”一旁的岑轩揉按着自家弟弟的脖颈,温和却又坚定地打断了他,“不是因为小竹。”

岑晚杳有些奇怪自家向来谦逊有礼的大哥竟然还会打断人说话,但实在是疲累地懒得再去细想。

他点了点头,指尖怔松地在手中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哦,这样啊。”

岑轩又轻轻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头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除了家人,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岑晚杳迷迷糊糊地听着自家大哥似乎让自己慢慢靠在了他怀里:“杳杳,你做的很好。”

“唔......”

这个从小到大的话岑晚杳不知听了多少次,这次却莫名地心中有些难过。

岑晚杳感觉眼皮有些沉,他侧了侧头,声音中突然带上了些许茫然:“可是......哥哥,我是猫猫的时候,小竹子一直对我很好。而且我小时候从他那里走丢后,他一直在找我......”

岑轩的语气中忽然带上了些许的严肃,他微微直起身子:“小竹之前就知道你是猫的身份?”

岑晚杳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茫然的乖巧:

“小竹子应该不知道。他只是一直在寻找小时候陪伴他的猫而已。”

“小时他认为我抢了他的猫,长大了他认为我现在‘养’的那只就是小时候的。”

岑晚杳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多年后突然回来,还一直缠着我吧。”

“可是我是猫猫的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是人的时候......”

岑晚杳摇了摇头。

他人身出现在温苍竹面前的这两次,除了吵架就是消去记忆。

——到如今,他似乎已经不敢再用人身出现在温苍竹面前了。

岑轩的声音又缓和了下来,他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头发:“人心叵测,不能只看表面。我们家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岑晚杳微微闭上了眼睛,眼尾处似乎有绯红逐渐蔓延。

岑轩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准备继续带自己的弟弟离开:“杳杳,我让寸草再去找一下菩提珠,顺便检查一下小竹的记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岑晚杳将腿放到沙发上,身子微微蜷缩起来。

他感觉周身忽冷忽热,仿佛又要晕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岑晚杳忽然怀念起窝在温苍竹怀里的感觉了。

“我不想要走,菩提珠还没有找到,而且......我想待在小竹子这里。”

岑晚杳苍白的指尖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

“哥哥,我好难受,我想要小竹子......”

“哥哥带你回家,回家喝药就不难受了啊。”

岑轩半蹲在自家弟弟面前,声音中带了些许急切。

他没有回应自家弟弟的话,只是冲旁边的吴寸草微微颔首,伸手便想将岑晚杳抱起来。

“唔......”

岑晚杳眼皮沉得睁不开,之前突然变幻时体内熟悉的感觉此时又翻涌上来。

他心中半是惊慌半是茫然,有些踉跄地突然撑起身子,向沙发内缩去。

岑轩停下了动作:“杳杳?”

岑晚杳缩在沙发上角落,面色苍白,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哥,我难受。”

同一时刻,原本前往卧室想要去检查温苍竹情况的吴寸草倏然回头,声音凝重:“轩哥,有人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房门突然被砰然推开,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还未看清面前的情况,已先一步开口,冷声问道:“岑晚杳呢?”

面前的三个人俱是一愣。

——温苍竹的记忆……没有被消去?

蜷缩在沙发上的岑晚杳脸色一白,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又再次呛咳起来,挣扎着便想要从沙发上下来。

岑轩一个闪声挡住身后的岑晚杳,认真地凝视了温苍竹片刻,突然开口:“小竹,好久不见。”

对面一直眉心紧皱的温苍竹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像是才刚刚回过神。

他有些茫然地循着声音来源看了半晌,才突然低低地“啊”了一声。

“轩哥。”温苍竹微微颔首,眉心依旧紧皱,“我刚才……”

“你刚才问我们杳杳在哪里?”岑轩温和地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吗?”

温苍竹脑海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等他再想起仔细回忆时,却又再也捉不住了。

温苍竹按住额头,半晌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以为……抱歉,我有些记不清了。”

沙发上的岑晚杳身子蓦然一松,几乎是有些脱力地跌了回去。

旁边的吴寸草却想到了什么般,眉头一点点皱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在会议室里,温苍竹的记忆也没有被彻底地消除。

——是意外,还是有什么必然的隐秘原因……

“轩哥,你和寸草哥怎么过来了?”温苍竹环视一圈四周,突然开口,“是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神游天外的吴寸草身子倏然一僵。

他看着对面的温苍竹转过头,目光在破碎的大门处停留了几秒。

“哈哈,我们………”吴寸草干笑了两声,看着温苍竹将视线又转了回来。

他绞尽脑汁想要迅速想出一个应答的方法,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布料轻微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从身后慢慢传来:“我们有事情找你商量。”

岑晚杳扶着自家大哥站起身,望着对面的温苍竹,甚至歪头冲他微微笑了笑。

“好久不见,小竹子。”

温苍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他突然上前两步,停到岑晚杳面前。

“你......”

岑晚杳眨了眨眼,他不知何时又将眼眸恢复成了温润的琥珀色,静静地倒映着对面的人的身影。

温苍竹脑海中倏然一静。

仿佛下意识的举动一般,他听到自己近乎温柔地“嗯”了一声。

然后抬起手,轻轻地在岑晚杳的下巴上挠了挠。

忘了但是没全忘的小竹子 OvO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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