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卿玉案忘了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带到身前狂奔。

而在三个人身后,斩情楼的人依旧穷追不舍:

“那两个人跑了,全都快追。”

“主子安排了,不留活口!所有人听命,上箭——”

河道两侧昏暗的光辉下,万千箭矢刺去,卿玉案闷哼一声,捂住小腹的位置,脚步滞在半路。

“恩人你怎么了?”谢朱颜看着他惨白的脸,担忧地问道。

异样的痛感从腹部蔓延开来,毫不留情地渗透入四肢百骸。

好疼。

冷汗沿着他的额头缓缓落下。

萧霁月听到脚步声渐缓,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他,卿玉案却按下了他的手,惨白的脸上挂出看似漫不经心的笑意:

“没事的。我跑不动了,一会便追上。”

阴翳中,他抓住箭尾,长长吸了一口气。

沾染血迹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他全程没有吭一声。

得亏没过不深。

“小殿下,跟我走吧。”

卿玉案拉起少年谢朱颜的手,虚弱地抬起眼,一如当年谢玦带着自己一次次逃脱升天那样,他看向萧霁月的方向:

“来啦。”

……

山神庙里,斩情楼的人反复巡视着,窗纸中可窥人影幢幢,好似百鬼夜游。

入夜渐冷,谢朱颜在破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畏缩在墙角,还搞不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卿玉案察觉到他在发抖,安慰道:“殿下莫怕,我们会保护太子殿下的。”

谢朱颜哆嗦着嘴唇,时不时望着外面杀手的动向: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当年藩王谢凋兰与先太子谢玉砌君位相争后,如今各大藩王也蠢蠢欲动。当今圣上老态龙钟,朝中有人传言太子愚钝痴傻,众人无不觊觎起谢朱颜太子之位,盼着圣上驾崩那日,太子也出点意外才好。

藩王都是老谋深算,谢朱颜这十岁小儿又怎么会懂其中沉浮。

卿玉案淡淡回答:“权谋之争。这不怪殿下。”

“没那么简单。现在动手为时过早。”

萧霁月对着卿玉案说话,目光却死死盯着谢朱颜,叫后者不寒而栗:

“我看倒像是朝着你们汝南侯府来的。”

若是救太子不力,连带着容陵和卿齐眉都要受难。

卿玉案垂眸:“用重金指派斩情楼,冒着诛灭九族的罪名换卿家倒台,我卿氏何德何能。”

“那两个人从甬道进去了。”

“不要停!继续搜。”

墙外,斩情楼追杀的人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卿玉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即便内心慌乱,却还安慰着:

“殿下,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闻言,谢朱颜认真地点点头。

吱呀呀的声音传来,五六个人推门而入,为首之人想出了个馊主意:

“宫中传闻太子痴傻,最怕蛇蝎之物。”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蛇可比人容易搜,对了,这个庙里没有人么?”

三年前,谢朱颜初到皇宫还不适应,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有一次和几个乌木牌小内使玩耍时,被尖头青蛇吓到,意外跌入了河中。

那时还是初冬,谢朱颜被宫人救上来就大病了一场,从此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谢玉砌如今年老,膝下目前就这一子一女,只得先立太子。

“蛇!有蛇?!”谢朱颜惊叫一声。

“小声点。”萧霁月死死捂住谢朱颜的嘴。

斩情楼的刺客听到声响,脚尖微微挪移,他凌厉的眼神向后一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放蛇。”那人抬手。

许多青蛇倾巢而出,像是有目的性地攀上谢朱颜的脚边,谢朱颜睁大了双眸,“呜呜”地挣扎着,恐惧感已经达到极点。

他一口咬在萧霁月的掌心,乱叫起来。

兜不住了。

不能让他们发现谢朱颜,要想办法错开他们的视线。

如果这样就能减轻父兄他们所承受的负担的话,如果这样可以保全谢朱颜和萧霁月的话,那么——

卿玉案率先站起身来,跑到转角口,大口喘息着,将自己完全暴露。

刺客见到他穿的朱红外氅,以及系在腰上的玉佩:

“太子?”

“是我。”卿玉案坚定了眼神。

“拿命来!”

一柄长剑不由分说地朝着卿玉案的心口刺来,他下意识地阖眸。

刀剑相对的锐声几近划破他的耳膜。

“你是不要命了吗!”

再次睁开眼,萧霁月的铁护腕硬生生抗了一击,他拉住卿玉案的胳膊,凌门一脚踢飞两个刺客,迅若疾风。

刺客也是久经战阵的老手,见萧霁月武功高强,纷纷拔刀,围攻上前。

几招下来,那群刺客便已溃散,而萧霁月身上的伤痕已经不可计数,鲜血浸湿了外衣,触目惊心。

就在刀剑对向卿玉案时,一直躲在旁边的谢朱颜忽然冲出去,张牙舞爪地冲着刺客喊道:

“不要伤我恩人!”

“装。”萧霁月低低说了一句。

风声刀剑声杂乱,卿玉案偏过头去问:“什么?”

“没什么。”

萧霁月用指弯勾掉溅在脸上的血迹。

看到难缠的谢朱颜,刺客皱眉:

“妈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呃!”

没等几个刺客反应过来,心窝就已经被捅了个对穿,鲜血四溅。

卿玉案抬眸,正巧在破庙外,一位握红缨、背后血红披风飘扬的飒爽女子策马而来。

正是当朝长公主谢君绸。

谢君绸的目光匆匆在卿玉案身上掠过,她又平淡地瞄了一眼阴翳处的萧霁月,最后定格在皇弟谢朱颜身上。

“皇弟,回宫。”

谢朱颜蹦蹦跳跳地走到谢君绸身边,几个小太监正笑眯眯地引他上暖轿:

“殿下受惊了。圣上正念着殿下呢。”

临了,谢朱颜回头望着卿玉案的方向,天真明媚地笑道:

“多谢恩人,回头必亲到汝南侯府登门拜谢。”

谢朱颜登上暖轿,谢君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撂下一句“谢了”便离开了。

“还在看什么?等他现在去登门拜谢?”

被这蓦地冷冰冰的话一激,卿玉案不解地回过头,萧霁月拉紧他的衣领:

“你方才拼什么?你认为自己手无寸铁的,能打得过这群人?你救得了路边受冻的乞儿,救得了太子,他们念你的好了吗!?”

没一个人带他们回汝南侯府,没人知道他们的伤势如何。

“对不起。我只是……”卿玉案愧疚地低下头。

我只是不想你也受伤而已。

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把双唇咬的发白。

萧霁月顺着墙坐下,脸色毫无血色,似乎强忍着什么痛楚。

卿玉案正疑惑时,低头才看到萧霁月小腿上的两个小血窟窿。

他猛然想起之前斩情楼放的毒蛇!

卿玉案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力吸吐毒血,如此反复。

真傻。

萧霁月别过眼。

“够了。”

萧霁月着实忍不住了,他抓住卿玉案的小臂,叫他停下动作。

卿玉案懵懂地对上他的眼眸。

萧霁月钳起卿玉案的下颌,对着染了血的唇狠狠咬了上去。

他的动作无疑是暴戾的、具有压制性的,叫卿玉案动弹不得,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吻,卿玉案的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正说着,萧霁月的舌微曲,撬开卿玉案的齿,渡了一颗丹药过去。

卿玉案猛的和他分开一段距离,脸色瞬时升起绯红:

“这是什么?”

“咽下去。”萧霁月命令似地说道。

怎么那么轻易让他死。

他要亲眼看着卿玉案一步步深入,再一步步的陷落,好好折磨完才行,就像是汝南侯对待燕安王那样。

萧霁月抹掉唇上的鲜艳的那抹红,露出得意又阴鹜的神色:

“要死就一起死。跟我一起怎么样?”

卿玉案错愕地抬起头,目光透露着惊恐与难以置信:

阿月……真的要杀了自己吗?

看到卿玉案仿佛受惊的幼兔,萧霁月也并非存心逗他:

“说笑罢了。”

他佯装无辜的样子,补充着:

“要是我死了,二公子如何是好?我可是把最后的药都给你了。”

萧霁月点着他的下颌,颇为戏谑地问道。

卿玉案震惊:“你把解药只给了我?我,我不要解药。”

萧霁月微微眯起眸:“这要传出去,世人要说二公子好痴情呢。”

这人真容易骗啊。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了。

萧霁月凑近他一寸,步步侵占独属卿玉案的领域,按住他的手:

“咽下去没有?在下可要亲自检查一下。”

他的手从卿玉案的唇角、下颌、喉结,一路直下,轻轻解开他的衣扣,再到锁骨、心口……

痒意与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到萧霁月所触碰的位置,卿玉案脸红的厉害:

“阿月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哎~”

就在继续往下时,萧霁月忽然整个人囫囵瘫在卿玉案身上,重重的骨架压地卿玉案喘不过气。

“在下腿好疼啊,二公子。”

萧霁月狐媚的眼神一抛。

卿玉案慌了神。

这下反倒是他想的太多了。

萧霁月假装伤感地说道:“要是在下毒发身亡了,二公子怎么办?”

卿玉案保证道:“你不会死的。”

任何时候,自己都会保全你。

像初遇那样。

在自己最后的年月里,你逐渐成为活下去的模样,成为在难捱深渊中触之可及的光亮。

卿玉案背起萧霁月,一步步往外挪,即便腹部的伤口扯得流血而刺痛。

萧霁月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个苦肉计用的还算不错。

萧霁月忽然问道:“那么多流落街头的人家你为何偏偏救我回去。”

卿玉案回想起来:“我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是谢家的人。”

说起这句话时,卿玉案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弧度。

当年自己与谢玦相伴十几年,形影不离,若是他现在还活着,应当和萧霁月一般大了吧。

萧霁月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喔,是么。”

谢家人。

他反复斟酌这个灼烧的字。

怪不得方才那么快就就救谢朱颜了,原来是这样。

萧霁月掷话:“谢朱颜也不值得相信。”

明明怕蛇怕成那样,一开始却执意添堵,在谢君绸前来的关头挺身而出救卿玉案。

谢朱颜不是装的又是什么?

卿玉案却不以为然,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畏惧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后来他救人心切,本心并不坏。圣上急召他回去,圣恩更重,我等岂可异议。”

萧霁月伏在他的耳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在下呢?我对公子是什么心?”

卿玉案想起方才萧霁月侵略性的吻,脸颊不自觉地滚烫起来,他心猿意马地想着:

仅仅是给自己药么?

仅仅是检查自己有没有乖乖吃药吗?

还是说,是自己动心了。

……

萧霁月:欲擒故纵day +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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