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凯旋。
宫中设宴。
休养许久的时晏清接到旨意,不得不参加。
“今日进宫,我自己一人便可,其余人不必随行。”
“好,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明珞知晓时晏清是让所有暗卫都留在府中。
其余人。
指的自然不是驾车的明珞。
特指的是秦棠,不准跟去。
明珞早早就挑选了几套衣服摆在时晏清面前,这些衣服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
红如火的玛瑙,大如鸡蛋的珍珠,金簪摇曳犹如展翅凤凰,每件华服都搭配了无数珍宝。
外头风言风语到处都说王爷失势了,今儿个就是要让参加晚宴的人都知道,许久未进宫的王爷依旧是皇帝最宠爱之人。
势必要让王爷成为全场最瞩目的人。
“摘了吧。换玉的。”
时晏清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金簪已拔,一根玉簪挽起头发,穿着一身藏青霜鹤长袍,玄金镶边,高领锁住冷白的脖颈。
儒雅庄重。
今日的主角不是她。
为了不让父皇起异心,所有小事都不可大意。
宫宴基本成双出席,若谁人身侧的位置空着,父皇就会心血来潮乱点鸳鸯谱,时晏清可不想空了个位置给人可乘之机。
上一世她便是带着苏蓉前去,父皇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想撮合一些世家子弟给自己。
“罢了,让苏蓉与我同去。”
时晏清自那日上街后也许久未曾和苏蓉在一起了。
两人吃了用餐会有所交集外,基本上各忙各的。
听暗卫说,苏蓉近日时常去学府,早出晚归,倒是没有见什么特别的人。
时晏清垂眸,那究竟是什么时候,苏蓉对自己起了杀心。
父皇为权,苏蓉为何?
一出屋门,道道冷风如刀尖向时晏清刺来。
大病初愈的时晏清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躲在了明珞身后。
显然指望着明珞的小身板能帮她挡挡风。
“要下雨了。”
时晏清轻嗅,空气中飘散着雨水欲落特有的清香。
明珞看了看天,乌云密布,但好在云后透着微光。
“这雨下不久的,指不定您回来时,雨都停了。”
时晏清点了点头,宫宴一开,没个半夜,停不下来。
两人慢步走着,厚重的府门挡住屋外的冷风,一对虎头环缓缓而开,门外苏蓉早已等候多时。
苏蓉穿了一身雾兰褙子,乳白霞披绣着颗颗朵朵含苞待放的细花,头发盘起象牙簪子固定,细长的脖颈间点缀着一圈砗磲。
恍若隔世。
还是那么喜欢蓝色。
苏蓉恰到好处的温绻似是一壶烧不开的水,多一分会将茶叶灼伤,少一分又泡不开。
偏偏时晏清最好她这口茶香四溢的绿茶。
看到时晏清出来了,苏蓉绚烂一笑,眉眼弯弯,眼眸潋滟。
此刻明艳灵动的苏蓉,与上一世的影子很难重合。
苏蓉朝她款款而来,矜持又克制,“晏清!”
时晏清回过神,轻咳一声以示应答,整了整衣冠,缓缓登上马车。
久违的宫宴,大臣们携家眷赴宴好似开屏的孔雀都卵足了劲装扮自己,倒是坐在下方的皇子们不敢放肆,纷纷都选了纹路简单,颜色不鲜艳的衣服。
原来对父皇的忌惮,一切都有迹可循。
正中央坐着当朝皇帝。
伴他两侧的是薛贵妃与君皇后,两人犹如红白玫瑰,一个艳丽张扬,一个敦厚温婉。
正下方摆着三张小桌,中间的位置是时晏衡的,左右两边便是时晏清和时灏晴。
时晏衡年幼,比秦棠还小上三岁,不过十五岁罢了,坐在正下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倒是时灏晴,游刃有余,眉眼间与时晏清几乎完全相似,只不过他的鼻梁更高挺,眉角更锋利。
孪生胎儿,长相都似母妃,气质却截然不同。
许是连年征战,将他的温润如玉磨成了塞北的风沙,呼啸席卷,狂放不羁。
得宠的孪生胎儿,却好似陌生人一般谁都未曾看过谁一眼。
宫女鱼贯而出,手捧佳肴,纷纷跪伏在诸臣身侧。动作整齐划一,先酒后菜,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时晏清余光观察着父皇,今日很是开怀。
一是北方战乱已平,二是因为时晏衡束发了。
气色红润,声洪如钟。
多年执政丝毫没有洗去他年少的锐利,斑白的两鬓也没有阻拦下他东征的野心。
宫女们手捧十件珍宝,跪在殿中,这些都是赏赐给时灏晴的。
十件,十箱。
时晏清眸色一深,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父皇知晓了。
消息真灵通。
时灏晴面露惊艳,俯首谢恩,表情格外无辜,似乎没有察觉到赏赐的深意。
“晏清啊,你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些折子,朕都处理不过来了,你也该来上朝了吧。”
时晏清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忙跪拜。
一旁的苏蓉也跟着跪拜。
时晏清低着头,看不清父皇的神情。
还是如同上一世的欲言又止吗?
沉重的脚步缓缓而来,一只大手拍了拍时晏清的肩。
揉了揉肩头,道:“瘦了。果然要好好补补。”
时晏清没应答,父皇便携着爱妃们退了,没有提苏蓉半字。
酒正浓,言尽兴,夜已深。
万人之主离席后,喜静的朝臣随之退去,宫殿留下的人好不热闹。
“王爷大病初愈,不易饮太多酒水,诸位大人见谅。”
“本王以茶代酒,还望诸位莫要怪罪。”
时晏清重复这句话都累了。
她不可能完全不理会前来敬酒的人,客套几句,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时晏清给足了台阶,众人纷纷顺势饮下酒水,寒暄几句便转头走向时灏晴与时晏衡身边。
仿佛太子之位会在两人之中抉出。
那番献媚熟络,跟刚刚判若两人。
当真无趣。
时晏清是不喜欢这种喧哗嘈杂的场合。
可身为人臣,不得不来。
既为子女,更不得不来。
但现在父皇不在,她也给足了面子,再留在这儿就没什么意义。
时晏清看着身旁的苏蓉双颊如飞霞,红遍了眼角,却依旧举杯。
时晏清骤然想到上一世,自己便是这般护着苏蓉,不让他人酒水灌来,倒是不曾知道苏蓉这般好酒量。
“蓉儿,我们出去走走罢。”
“怎么了?”
苏蓉红扑扑的脸转了过来,许是酒意上来了,她扭头的幅度有些大,几乎贴在了时晏清的肩上。
时晏清扶住她的肩头,喝酒过后的身子好似被温水烫过一般,热乎乎的,软绵绵的。
温水不灼人,灼人的是过往的回忆。
回忆似钝刀,钝刀杀人,最疼。
时晏清忆起前世就是这般迷惑下丢了性命,不由得心一紧,忙侧开脑袋,躲开她的触碰。
苏蓉眯了眯眼,傻笑着伸出食指,勾了一下时晏清的耳朵。
如墨般的黑发束起,本就白皙的脖颈,愈发明显发红发烫。
“……!”
时晏清浑身一僵,错愕地扭头看向苏蓉,发现她似乎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晚宴还未结束,两人耳鬓厮磨暧昧不已的模样落入人眼。
时晏清托着苏蓉离开时,并未被人阻拦。
苏蓉恪守礼仪,小步生花,一点点地挪到了宫殿门口。
一出门,冷风狠狠刮过,雨未下,风肆虐。
酒后身子本就燥热,而体弱的时晏清身体冰凉,是个很好降燥人选。
顿时,苏蓉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了时晏清身上。
“王爷!”
苏蓉的音量比寻常时大一些,呼出的热气撞在时晏清的脖颈间,甚至灼人。
时晏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看着摇摇欲坠的苏蓉,又正回僵硬的身子,供她依靠。
时晏清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手舞足蹈的苏蓉。
原来喜欢和不喜欢,是真的有区别的。
她自认为用七年时间将苏蓉一颗心捂热,但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那颗心从未被自己捂热,也从未想被自己捂热。
时晏清看着面色潮红的人,酒品那么差。
当真努力了,为了她家的清白。
所以竭尽全力攀上自己这棵树。
苏蓉似乎真的醉懵了,一边傻笑,一边又在克制的捂嘴嘟囔。
“我们家,清清白白!”
时晏清一直都知道苏蓉是漂亮的。
只不过一直以为是出水芙蓉,又是池中白莲。
可面前明媚如花的女子,是她未曾细看过的。
笑起时似晨星,璀璨耀眼。
明亮的宫殿,燃起的烛火,都不如眼前熠熠双目。
明媚如她,却勾动不起情愫。
动情的代价,太痛了。
时晏清承受不起。
“可别再乱动了,我扶不住了……”
这种时候就万般想念暗卫的好了。
可惜暗卫都被自己留在家中了。
尤其是那个唤几唤就出来的人。
想到秦棠就来气。
那日茶铺不欢而散后,秦棠当真就一直不出来了。
不打算出来,也不打算解释。
彻底将回避进行到底,做足了缩头乌龟。
这没了借口,时晏清又拉不下脸主动找秦棠。
好不容易寻到个能指使她的事,不算是自己妥协了吧。
结果,人又被留在府内了。
时晏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当学些功夫。
不指望自保,好歹能强身健体,不至于现在扶个苏蓉都喘气。
明珞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驮着一个东西过来。
“哎哟我的王爷哦,你瞧你,我还以为你背尸呢。”
时晏清累得气喘吁吁,没了和明珞斗嘴的劲儿。
“你先送回去,过会儿再来接我。”
时晏清本想与苏蓉一同离开,但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跟着自己的时灏晴。
不知道他跟了多久,此刻正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自己。
显然显话要与自己说。
看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过来帮自己扶人。
真该死。
时晏清:看戏的看戏,躲猫猫的躲猫猫,我命好苦啊!
休息几天啦,即兴开的文[笑哭]小声逼逼,其实是因为够3w字可以申请榜单了,让我摸个鱼,去改以前写烂尾的文吧[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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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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