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暑热褪去,晨风裹挟着微黄的落叶,带起一股股凉意。
风吹起窗帘哗啦啦作响,吵醒了床上人,季明谦睁开眼,手探向床头找手机。
作为季家集团的董事长,事物繁忙,每天一睁眼便有无数合同等着他定夺。
季家实力庞大,创建了A城知名房地产投资企业——丰源集团,涉及游乐场、酒店、大型商场等多个领域,在A城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季明谦亦被称为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当年季老爷子去世,庞大的家业并未交给正直壮年的季父,反而留给了年仅十八岁的孙子季明谦。
这一决定让人大跌眼镜,成为当年豪门饭桌酒局上的笑谈,无数人讥笑,庞大家业交给一个毛头小子,看来季家后继无人,快要破产喽。
然而季老爷子的眼光独道,四年后,季明谦正式任职董事长一职,给无数人留下心理阴影。
心狠手辣、处事绝情、老谋深算,年仅二十三的季明谦,心思手段竟然比四十岁的中年人还要高深。
季明谦身上的标签步步升级,又一个四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为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尊崇畏惧的季董。
不过近两年出现个人,让季董很是恼火。
“裴诤。”季明谦揉着眉心喃喃自语。
一个二十二岁的东南亚富二代,不去当纨绔子弟,非要整日和他争夺酒店经营权。
今日酒店会议,裴诤会出席,若他迟到,裴诤定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欠揍表情,席间高谈阔论他的狗屁构想,动摇人心。
他得起床赶去公司开早会。
可季明谦的视线灰蒙蒙,眼皮沉重仿佛被黏一起了,怎么眨也眨不开,头脑昏昏沉沉,提不起劲儿。
又动了动胳膊,关节传来一阵酸痛,浑身上下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滚了一夜,泛着一股酸痛和麻木。
意识彻底清醒后,季明谦才察觉到屋内不对劲。
周围环境阴暗陌生,不是家中简洁干净的装修,更何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他嗅了嗅,意识到是什么后,目光一震。
昨晚......
昨晚他去酒吧,有个清秀的少年递来一杯酒,他以为是服务生,接下了酒杯。
许是意识出了问题,喝下酒后,现实竟与梦境重叠,少年不知为何变成了红衣鬼,吐出红芯子勾他的脸,勾得人心潮起伏。
再之后的记忆便模糊了,隐约记得他手臂勾着一人,跌跌撞撞拉进了酒店房间。
回忆就此止步,季明谦在床单下找到了屏幕碎裂的手机,又强忍着身体不适,下床找衣服。
裤子完好,衬衫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好在风衣外套搭配了条灰色围巾,一系看不出异样。
季明谦慢条斯理整理好衣服,离开前,他走到床的另一侧。
这么多年他因身体不太健康,**也淡,一直没有情人,今日权当破例。
他得看看这人的模样。
对方还在熟睡,用床单盖住脸,抱住枕头的胳膊肌肉结实健硕,令他忍不住又回想起了昨晚的细节。
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他的老腰都要折腾断了。
季明谦抬手掀开床单,刹那间愣住了,床单下是一副俊美的面容,深眉高鼻,轮廓凌厉,耀眼得像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明星。
可惜,这张脸也很熟悉,经常在他面前晃荡惹他厌烦。
季明谦轻飘飘盖回床单,打开手电筒,在房间角落里寻找,不一会儿在床底找到个食指大小的透明塑料盒。
他打开盒子,干吞下药片。
十分钟后药效发作,神志恢复清明,季明谦重新回到床边,掀开床单,床单下的俊脸没有丝毫改变。
季明谦愣住了,他脑海中忽然响起昨晚的对话:
“裴诤,是我的名字。”
“别抓了,来,我教你诤字的写法。”
......
季明谦的表情渐渐僵硬,他盯着面前熟悉的侧脸,嘴唇颤抖,紧咬的后牙根狠狠挤出两字:“裴、诤!”
“啪嗒”一声,塑料药盒被手指捏扁,对方是谁不好,偏偏是他恨之入骨的死对头裴诤!
这家伙前天还在公司八卦群吐槽他性冷淡,造谣他是不是不行,时隔一天就把他给……
一股热气涌到脑门,季明谦冷静异常,他抽出腰带,翻身骑在裴诤身上,腰带环住对方脖子,打了个结。
手各自攥住一头,反方向用力,结实柔韧的真皮腰带瞬间被拉紧,死死勒住脆弱的脖颈。
对方的脖子充血变红,面色发涨,窒息下,裴诤的眼睛动了动,有苏醒的迹象。
“谁,谁呀。”睡梦中的裴诤沙哑喊道。
果然是他最讨厌的声音,季明谦继续拉紧腰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裴诤挣扎,双手扯住腰带,咳咳了两声:“谁、谁家大清早的杀人啊。”
“杀人”两字彻底喊醒了季明谦,他慢慢松开手,望了望对方痛苦的面容,又看看勒红的手,一瞬间有些恍然。
裴诤似乎睁眼了,正抓开碍事的床单想看清周围,季明谦翻身下床,将撕碎的衬衫扔到裴诤脸上,阻隔视线,一脚踹到对方后腰窝。
“哎呦谁呀。”
伴随着对方的哀嚎,季明谦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他没有逃到楼下,反而找了一处隐秘的拐角,靠墙平复内心激烈的情绪,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的消防栓。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刘助理的来电:“季董,清早没收到您的短信,需要派车接您么?”
季明谦没有回答,他平静地提起:“刘助,你工作能力强,无论多麻烦的工作都能摆平,一直被集团上下赞誉。”
刘助笑了下,谦逊道:“季董谬赞,是有什么棘手事件需要我解决么?”
“杀人的事,你能摆平么?”
询问时,季明谦的视线上下审视着沉重坚实的灭火器,眼瞳漆黑,隐隐泛起血光,在昏黄灯光下很是骇人。
“......”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诚恳道:“季董,杀人,犯法。”
这倒也是。
季明谦静静地放下手,闭眼深呼一口气,几分钟后重新拿起手机:“木欣酒店,立即来接我,带药。”
*
季明谦和裴诤的恩怨并非偶然,季家掌管金悦连锁酒店多年,董事会一直相安无事。
两年前,远在东南亚的裴家忽然冒出来,让裴小少爷来A城创业发展,并意图接手金悦酒店经营权。
季家自然不肯接手,可裴家投资股份多,话语权重,多年受季明谦压迫的股东们有了底气,三番五次来挑衅。
今日季明谦刚一进顶层会议室,会议竟然已经开始了,周凯、蔡斯等股东都已到场,低声交谈。
见他黑脸,资历最老的周凯打趣:“明谦别在意,事情多,我们就先挑不重要的讲讲,谁让......”
“哈哈,谁让你来迟了呢。”
季明谦自顾自坐下,招呼刘助理拿咖啡,毕竟他有错在先。
他一边搅咖啡,一边环顾会议室,问:“品牌管理部的裴经理呢?”
周凯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裴诤啊,去拿文件了。”
文件?
估计全会议室的的人都在着急找裴诤,而唯独他知道裴诤的真正行程。
季明谦冷笑:“如果十分钟内裴诤不出现,周董事要自动退股么?”
周凯被怼得语塞,偏过头不说话了。
另一位股东蔡斯咳了咳,解释:“裴诤好歹是度假酒店方案的未来执行人,咱们等一等吧。”
金悦酒店要开辟度假酒店连锁品牌,投资巨大,几乎倾尽所有资源,方案提出时全公司的人都清楚,股东们抢夺经营权不成,想利用这个方案架空季明谦。
而股东们暗地推举架空季董的人,正是裴诤。
季明谦双臂撑在办公桌上,语气嘲弄:“原来你们也知道,裴诤是未来执行人呀。”
众人微怔,季明谦抬手,“啪”的一声把文件夹摔到长桌中央,扬声质问:“今日是品牌经营部的工作总结日,他身为部门经理还敢迟到,人呢?”
蔡斯小声:“或许是有事耽搁.......”
季明谦又抽出打卡表,手举表格冷眼扫视全场:“他身为经理从不按时打卡,仗着家里权势肆意妄为、随意签约合同,你们竟然还相信他能顺利执行品牌方案?他能算明白账目么?”
“自己搞神神叨叨罢了,还意图将金悦酒店改造成鬼怪主题酒店,真是可笑,金悦酒店怎么不更名成跳大神直播中心呢。”
话说到这里,连季明谦自己都气笑了:“金悦酒店创建二十年,品牌理念是打造高端服务,他搞这种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们竟然还敢支持他接手高端项目?”
一席话,底下众人寒蝉若噤,闭口不言。
会议室沉默良久后,季明谦屈起指节敲敲桌子,宣布:“既然品牌部经理不上心,看来部门间对该方案没有充足准备,度假酒店方案就此搁置。”
众人大惊,蔡斯失声喊着:“这可是咱们酝酿了四年的发展计划......”
季明谦打断他的话,对众人朗声道:“希望各位心里清楚,计划搁置、公司收益下降的罪魁祸首,是裴诤。”
“现在,还有谁愿意陪他?”
蔡斯缩缩脖子,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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