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转凉，阳光还带着点温度，穿过摩天楼群的间隙，在沈清许的办公桌上投下淡金色的方格。
她放下咖啡杯，目光掠过刚完成的项目报告。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8:55。实习生小雨抱着文件袋走进来，发梢带着外面的晨露。
“清许姐，你要的上周访谈记录......”
“放这里就好。”沈清许指了指桌角的文件架。
会议室里，关于“栖云”系列智能家居项目的讨论已近尾声。
“目标人群和产品定位已经明确。”沈清许切换着PPT页面，一身黑色西装，仿佛婉拒他人于千里之外，“下一步是寻找能诠释'栖息'理念的设计师。”
上司周明合上笔记本：“概念设计要打动人心，尽快确定人选，清许，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语重心长的鸡汤讲完后他就离开了会议室。
“三家备选工作室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中午前会送到您办公室。”助理说道。
散会后，沈清许回到办公室。窗外的云层正好散开，阳光在玻璃幕墙间流转，懒洋洋的。
城南的老旧小区里，几株梧桐已见初秋的痕迹，梧桐叶的边缘泛起微微的淡黄。
苏瑾推开工作室的木质移门，门边挂着一个素净的原木牌匾——尽惜工作室。昨夜未完成的陶坯还在转台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房东”二字不停地闪烁着。
接起电话，苏瑾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懒散：“王阿姨，尾款就快到了......下周一，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揉了揉眉心。艺术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房租都要交不起了，日子紧巴巴的，口袋里也是没有一分钱，艺术创作的周期长，攒钱慢，但现在花销可不是一般的大，工作室因为资金紧张也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大家都走了…工作室里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半成品：一块正在雕刻的旧木料，几只等待上釉的陶杯。
一旁的平板电脑亮着，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浏览到的项目征集通知：
【宇达科技“栖云”智能家居概念设计征集】
轻轻滑动页面，目光越过冗长的市场分析，最终停在那句：“寻找能融入生活、带来情感共鸣的设计。”
“这灵感应该不错吧…感觉挺符合宋经理的要求，宋经理前不久还说我这个创意好呢，应该能签下项目合同吧…”苏瑾转头看着设计图喃喃“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窗外，一只灰猫轻盈地跃上矮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苏瑾转头望着那道身影，不自觉地拿起炭笔，在速写本上落下轻盈的线条。
宇达科技的办公室里，沈清许正在审阅设计工作室的资料。
三家备选工作室的作品集都很专业。在关闭最后一个页面前，她指尖微顿，在搜索栏输入了“温润”、“极简”、“手作”几个词。
一个风格独特的页面跳入眼帘——尽惜工作室。
尽惜？“尽惜和栖云”沈总监请声说着，“工作室名字倒挺像”，挺有缘，随即大致浏览了一遍。
作品集里没有常见的商业案例，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充满温度的作品：用旧木料雕成的茶盘，手工吹制的玻璃花器，而那一件用金缮工艺修复的瓷碗撼动了她的心，金色的裂纹在光下蜿蜒，是时光留下的温柔笔迹。
沈清许的目光在那件金缮作品上多停留了片刻。
鼠标移向关闭按钮，却在落下前转向了收藏。新建的备注里，打下四个字：“尽惜，待评。”
文件夹被妥善归档，如同她处理所有待办事项一样，有条不紊。
--
而此时，在城市另一端的工作室里，苏瑾笔下的线条已渐渐成形——一只蜷缩的猫的轮廓，线条温柔而坚定，像某个尚未到来的、安稳的梦。
然而，沈清许从未想过，与“尽惜工作室”的第一次会面，会是在这样一种兵荒马乱的场景下。
她按照邮件里那个简略的地址，找到城南那个老旧小区时，眉心不自觉地蹙紧。城南和市中心的生活算地上是天差地别了，种满梧桐树的老路，路边穿着老汉背心的大爷，坐在树下唠家常的大妈，几只四处闲逛的土黄色小狗，还有一些玩闹的小孩儿…这里的种种都与她身上熨帖的职业套装格格不入，艺术家应该都是在这样散漫的环境下长大的吧…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一阵压抑着的、带着怒气的女声传人耳朵。
“……宋经理，我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栖云’项目的初版概念，核心创意明明是我的！”
沈清许推门的手顿住了，眯着眼，宋经理？她项目组里，负责前期接洽的设计经理，只有一个姓宋的——宋凛，她的男友。
“是，我是借鉴了你的灵感，但设计行业不就是这样吗？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根本不具备落地性！我是在帮你优化……”
“优化？把我的‘栖息之巢’概念，优化成冰冷的‘模块化家居’？宋凛，你要点脸！这就是窃取！光明正大地偷我的灵感！你好歹是个大公司的经理，你这样做良心过意的去吗？！”
沈清许站在门外，指尖有些发凉，宋凛前几天确实提交上一份初稿，还被她盛赞“有突破性”。原来，突破性的来源在这里，还以为宋凛开窍了，早该想到的，狗嘴里怎么吐的出象牙。
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开门的是苏瑾。她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愠怒，眼眶微红，眼里似乎有氤氲的水汽，很像刚刚在路边看到的小猫，很护崽，也很倔强，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沈清许今天穿着一身珍珠白的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与这间杂乱却充满生命力的工作室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沈……总监？”苏瑾显然认出了她，宇达科技项目负责人的照片在官网并不难找。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有些诧异，是没想到总监和经理都会来这个小工作室吗？
“苏小姐”沈清许浅笑着点头，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落在她身后那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男人身上，“宋经理，真巧。”
宋凛几乎是仓促地上前一步，声音颤抖，脸上带着生硬的微笑：“清许，你怎么来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苏小姐她对我们之前的沟通有些误解……”
“误解？”苏瑾冷笑一声，绕过工作台上未完成的陶坯，拿起一个平板电脑，指尖用力地划开屏幕，直接递到沈清许眼前，“沈总监，您是专业人士。请您看看，这是他提交的‘优化版’，和我的原始概念草图，除了名字改得更‘高科技’了一点，内核有区别吗？”
屏幕上，左右并排着两张图。左边是苏瑾的手绘草图——一个被温暖木纹和柔软织物包裹的智能家居中心，形态圆润如巢，光晕温柔。右边是宋凛提交的PPT——结构类似，却变成了冷硬的几何线条和金属质感，只剩下“模块化”、“可拼接”的冰冷标签。
高下立判，抄袭无疑。
沈清许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不仅是为宋凛的背叛，更多的是为那张草图本身。那张图里，有她一直在寻找的，能称之为“灵魂”的东西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抬起眼，无视了宋凛祈求的眼神，目光直接落在苏瑾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和那双微红的眼眶。
“苏小姐，”她的声音冷静，好似不带任何私人情绪，“我为我同事的不专业行为，向你郑重道歉。”
宋凛猛地看向她：“清许！”
苏瑾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总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站在她这边。
沈清许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我代表宇达科技‘栖云’项目组，正式邀请您——尽惜工作室的苏瑾女士，与我们进行深度合作。”
她微微停顿，补充了一句，像是一锤定音：
“至于宋经理提交的那份方案，现已作废。既然是苏小姐的创意那自然是按苏小姐的意愿，希望苏小姐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合作的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凛的脸色由白转青，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许。
苏瑾看着眼前这张精致得如同雕塑的脸，和那双清澈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之前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连同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名片，指尖与指尖无意的触碰，让气氛更加微妙。微凉的名片纸贴着肌肤，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只是转瞬即逝。
沈清许的目光落在苏瑾接过名片的手指上——那上面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蓝色颜料，与她素净的名片形成了鲜明的、甚至有些刺眼的对比。苏瑾的手指很长，确实很有艺术家的范。
眼前这人看着手上的名片。不到半晌。“好，沈总监，这个合作我接下了”苏瑾抬头，朝沈清许俏皮地眨了眨眼，摇了摇手中的名片“加个联系方式吗？沈总监，这样方便沟通”
“嗯”沈清许轻轻应了一声，互通了联系方式。
沈清许的办公室，空气冷得像结了冰。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胸，双腿交叠，眼睑下垂，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宋凛站在办公桌前，脸上青红交错……
[可怜][可怜]小作者来的，文笔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倒挺有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