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崖上温情 /下

“我不难过。”林观鹊说。

话音还没落地,不知徐就喷出鼻息,一个字没信。

但这种话她也曾对自己说过,只有这样说,才能不断告诉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没什么。

也算最容易安慰自己的方式。

林观鹊抓起不知徐膝边的裙布,在手中反复搓揉,她已发泄过,又有温软大猫枕着,心下已能知足。

她侧着,感受到不知徐丹田有气上行,清楚不知徐闷了一肚子气。

虽说不知徐少有好话,但自初遇起,就最爱替她打抱不平。

只不过以前表述磊落,怨恨百年后,扭捏了些。

她翻过身,不再面对远山与别家灯火,转而贴在不知徐小腹处,长臂向腰后压紧。

还是这样相对之时,更为安心。

余留的不安在相近时被扫清,林观鹊气息逐渐平置,才能话显淡然:

“是真相与我所知相差太远,我还不适应,不晓该如何应对事情变动,其实得知一切后我反而畅快,所有的疑问都有答案,反会放松。”

这些话不算虚言,比起困惑在心,她更希望明明白白,哪怕真相不遂人愿。

“都这样了,你心里就不怪你师父?”不知徐的抱怨可比林观鹊要大些,不觉间嘴皮能离出二里地,不满嘈道:“他凭什么...”

凭什么拿林观鹊填这个窟窿。

“怪的...”林观鹊心疏意宽,“但无解。”

听到旧事之时,她起初反应是甄别真假,她无法瞬间接受自己敬重的上师始终把她当一颗明棋,还是一颗替死的明棋。

拼命修练,哪怕断筋折骨也没有休憩之日,她的师父永远觉得她还不足,故而她也觉还不够,所以她日益精进,只求不负厚望。

原以为师父的施压是为她早日成才,如今看来也是这样,只不过这个成才不是为她自己。

旧日如新,历历在目,但定局已成,无处质问。

她确实有怨在心,可她不能如何。

“我有不能抛开的东西。”她叹声。

察觉不知徐小腹鼓出不少气,推来侧额,林观鹊拍拍不知徐后腰,反做起安抚,解释着她话中的意思:

“我受了神殿的养育和栽培,师父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万年多为我耗费的心血总不会作假。眼下倒庆幸,我始终敬他如师而非亲长,否则更难转出胡同。”

也是先师严厉到有些无情,加之见过先师对旁人温声和气,还有长若池爬墙瞧长缺叶的模样,她知道不一样,便无法将先师放到亲长的位子。

“你现在打算回去继续做神司吗...”不知徐问道,巴不得林观鹊马上丢了这糟心担子。

林观鹊并不犹疑,微微点头,“享受过了优待,受敬于世人,自疏自解后,我总该面对这些已经属于我的麻烦。”

她不打算畏缩与退却,在神殿这么久,她知晓自己存在之意,生来死去,并不为己。

哪怕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个神司,也待万事平定之后,神殿眼下无人能替来这个位置,与异族交手,没人比她更合适。

抛开一切她亦有抱负,她该行之命,断不可丢。

“难怪你能练成苍生剑意...”不知徐笑了笑,偏开头去,说不出是何心思。

可这语气着实奇怪,好似欣然,又不足说成开心。

林观鹊可躺不住,撑身起来,她并排坐正后,反将方才的靠枕抱揽入怀,让那颗硬实的脑袋靠在她的颈窝。

“你不喜欢?”她问。

“没有。”不知徐难得主动,穿过林观鹊五指,与之紧扣,佯装随口叙说:“我是在想,横竖我的剑意是为你而生,出剑一次,就需想你一次,那你去守你那些苍生世人,我没那么多心力,跟着保护你就好了。”

这类话可少见,哪怕不知徐是她守护人之时都无此意,此番表露心肠,实属难得。

眼瞅人安分地待在她怀抱之间,林观鹊由心口砰出一声笑来。

“吭...”

这一瞬便能感到不知徐身子绷紧,警惕问她:“你笑什么?”

“傻得很。”林观鹊笑意更显浓郁。

她浮光润目,能承月影,借天高的明辉,侧脸贴在不知徐的鬓角处,向视线下的鼻头刮去。

她郑重相告:“你在苍生里。”

她们相守相安,同携彼此。不知徐不仅是她的爱人,也是五界民生中的一份,没有排除在外的道理。

重要之人不在她身后守护,而在对面,如此,她们都可瞧见彼此自身不可视得之况,做劈向彼此身后罪恶的刀。

拥抱忽来,林观鹊有些招架不住。

往日总想着哪一天不知徐扑到她怀里就好了,真到被抱紧的时候,她反而被拉断脑中弦,只能木木发呆。

她们之间哪怕不说一字,每每相逢都若万叙千言,呼吸会泛滥,心腔会排山倒海。

“所以哪怕你最开始就知道这些,也会走这条路吧。”不知徐揣着答案问,她靠得很近,拥抱压实,如今有些贪恋林观鹊的温度,想多得到一些。

林观鹊微点头,蹭在不知徐的侧额,应道:“若此事从一开始就挑明,没有瞒我,我一样会痛苦地去做,还没有这些糊涂快活的时日。”

要按照这么说,瞒着也挺不错。

“不过。”林观鹊顿了顿,眼下泛出坏水,说了番实话来吓唬人:“若是那样,我也许不会选择爱你。”

这全然不假,若知定数,她一定不会分心招惹任何一人,不知徐起初的招数还没成气候,就会被她拒之门外。

时间不足一息,腰上果然一松,她如愿得见不知徐气鼓地抬头,恢复如常待她的语气:“跟谁要你爱似得!”

那脸色还写着两个大字,嫌弃。

寻得趣味,林观鹊可满足了坏心,她毫不受骂声所动,反还回了一言:“你要。”

不仅是要,如今木已成舟,不知徐是不要也不行。

人被气出三拳之距,林观鹊刚要伸手将人揽回,就见不知徐从另一侧回首盯来,如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问话紧张而直白:

“你现在不会要像话本里那样想办法把我赶走吧?”

不知徐思来想去,总有此等担忧,就怕林观鹊以此为由头,又给她丢下一回。

“这又是看了多少?”林观鹊撑开眼,都有些好奇这大猫脑袋装了多少东西。

想来是害怕失去,才回有此等担心,林观鹊靠近些,可得好好安抚:“我都怕不在的时候你独臂难支,如今做什么要给你寻难受?”

这还不算,她还得做个极端些的喻指:“哪怕我明日就要身归混沌,今夜也会好好陪你。”

“呸!”不知徐都快喷出唾沫,脸上已有怒气,责备起她:“你怎么净是说烂话!”

“你到底把我说得那些听进去没?”不知徐环臂质问。

林观鹊眼中映画不知徐每一个动作,她仿若只是一个绘制眼前人的画幕,随忧而忧,随喜而喜。

“听进去了。”林观鹊掰下不知徐硬气的双臂,从心而述:“有你在,我不会舍得送死。”

这个承诺,有一万分真。

“你发誓不能一走了之。”不知徐依旧不够安心。

“好。”林观鹊哪能不依:“我发誓,倘若抛下你,天打雷劈。”

不知徐可没她预想之中的满意,还皱了眉,不满道:“一点都不真诚......”

“如何不真诚了?”林观鹊可觉冤枉,这可是要遭劈的誓言,她就算是神,被劈几道也遭不住罪。

况且,她哪有给不知徐丢下的心思。

但不知徐有理有据:“那你人都没了,天打雷劈算什么惩罚?”

人都没了?林观鹊神情微楞,好一会才反应,她不禁暗笑,原来归根结底,不知徐还是怕她送死。

这着急又只能话赶话的模样戳中林观鹊心窝,不知徐总说推开她的话,这会心思全无伪装,就如大猫抱腿,死活不让她走出家门。

越慌乱无数,越显得可怜,就会让她心软,让她不得不答应。

“那你觉得什么对我才叫惩罚?”林观鹊将问题抛回,等着不知徐给她作答。

“这有什么难的?”不知徐仰头道,一番大师之态,精准指点:“就好比你要是丢下我走了,隔天我就重疾不治,身消命陨。”

发誓自然要用最不能舍弃的东西。

林观鹊眼中划过错愕,似难相信耳中的文字,她心中有株结果的青梅,碾碎之时酸涩,淬骨麻心。

“看来你知道,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林观鹊没有顺话发誓,循着一份安定的心意,这样来答。

循着不知徐不停外露的心意,林观鹊提到前事:“过去在遇见你之前,我一向觉得尘世喧嚣,都不知日子还有别的过法,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熟悉人间,可你装傻,缠着说想让我带你玩,我只好每一次都提前跑去看别人的经历,然后再带着你去,起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玩得那么开心,那一切对我而言虽新鲜,却了无生趣。

是因我时常被关入一方院落苦修,害怕达不到高度有负师父厚望,无暇去想外面的世界,只知道我存在就是为了全界的梦境安宁,若有懈怠,就一定对不起所有人...所以初次经历,有抵触的心思。”

林观鹊含着笑容,每每回忆往昔岁月,她总会流连美好,昔日她有青涩的岁月,有慢慢悉知快活的历程。

一切,都很难忘。

“你师父往日都是这样给你施加压力的吗...”不知徐可没林观鹊那么好脾气,何况这些光听着就不叫人高兴,“心存六界便已足够,何故强加重担这般逼人?”

捆绑道德来施加重压,如若不匍匐接纳,就该受千夫所指。

林观鹊始终没有当自己的权利。

“我讨厌他!”不知徐毫不遮掩,用一颗有力的心,替人烧灼怒火。

这语气和说讨厌林观鹊时可截然不同,话里是真的厌恶。

“没关系的。”林观鹊反而平静很多,她捏上不知徐气圆的脸蛋,哄道:“有你之后,我就慢慢找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乐趣,你拉着我亲身经历很多,我也尝到凡尘情爱,所以,如今我很欢喜。”

说来也怪,原本是她自己不开心,稀里糊涂哄起不知徐后,难过好似向不知徐转移,她如今反倒轻松愉悦。

咋呼的可爱鬼,一直在吸纳她心中积郁的阴霾。

“那你怎么还不发誓?”不知徐可还记着。

“哪有自己毒誓报应别人的?”林观鹊叹道,她屈指敲上不知徐脑门,无可奈何:“你这个傻子...”

瞧不知徐没有退缩的意思,两颗眼珠直直盯紧她,嘴角怎么都抬不上高处。

她哪想过,自己也有被强劲目光撞入眼眶的一日,被破开防备,在她心头乱闯。

林观鹊无处可逃,只能拥抱而去,在近耳处承诺:“我答应你,为了和你往后的日子,一定一定不从这烂命。”

“毕竟阿徐...”林观鹊稍顿,竟然有了分羞于表述的意念,定了定心才开口:“你是我最大的福祉,我望予你最好的爱意。”

说得好似很轻松,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揭过了会伤到不知徐的毒誓。

永生神的话有多少分量,她们神殿最为清楚。

虽说誓言空旷,太多人空口白牙,就算违背也不会遭报应,但她把不准,便绝不拿不知徐冒险一分。

“你爱你自己吗?”不知徐环在她后背,嗓音哑掉几分,林观鹊那番承诺里,中心受益之人也不是自己。

可林观鹊不想便能给出答案:“我若不爱我自己,哪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骗到手?”

虽然想来,这好似是她唯一的私心。

“哼...”不知徐此番可算哼出满足的意味,只当林观鹊在打趣,自己扳回一局,“这是终于承认骗我了?”

林观鹊毫不避讳,无畏承认罪名:“就喜欢骗你。”

“骗子。”不知徐给林观鹊冠上实打实的名头。

这个帽子林观鹊能带最稳。

就像在如今,林观鹊还在同她打太极。

不知徐:我都拉下脸这样了,你不能丢我!

林观鹊:话本也看太多了,让到嘴鸭子飞掉可不是我的个性。

不知徐:果然还是你......

啊啊果然开始数据焦虑了

感谢收藏阅读,么么哒么么哒!!!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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