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市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各色形貌都有。即便如此，闻人极在其中依然很突出。

他并没有注意到竹珩，在他即将走过之际，竹珩叫住了他：“闻人师兄！”

他这才发觉竹珩站在他身前：“竹珩师妹？你怎么也在此处？”

“我来参加梵境试炼，正好来的早了些时日，便在佛光城逛逛。”竹珩答道。

“对了，还没恭喜师妹晋阶呢。”闻人极听得此言，知道她是参加筑基期的试炼，即刻恭喜竹珩筑基。

“师兄客气了。师兄怎么也在此处？”竹珩不好意思道。

闻人极便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硕大的佛光玉：“正是为了它来的，我想要炼一个新的法宝，少了这东西不行。”

向竹珩展示过以后他就小心将其收回了乾坤袋，“万法寺直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跑这一趟能省下不少灵石呢。”

竹珩道：“师兄早说想要这东西，我们给你带回去就成，省的你还要辛苦跑这一趟。”

闻人极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也没什么，野市十年一开，来逛逛也见了不少热闹。”

“师兄晚上在何处歇脚？”竹珩好奇道。

闻人极报了个客栈名字，与他们落脚的正巧是同一间。

他们俩便结伴一同继续逛。

有了闻人极这样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壮汉在她身边杵着，竹珩发觉遇到的骗子明显少了很多。

竹珩买了不少喜欢的小玩意儿，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灵宝交易区的尽头连着自由交易区，里面大部分都是算命摊子，每个摊子都写着天机易数。

竹珩不信这些，只想快步穿过这段区域。行走间，算命摊子嘈杂的人声和投签占爻的声音混成模糊的声浪，淹没了她的听觉。

突然，有一道声音从身后数百个算命摊子嘈杂的声音里精准传到了竹珩耳朵里：“小姑娘，我送你一卦——轮回反复，来去既定。”

竹珩即刻回头望去，却找不到对她说话的人，想到那个声音是响在她耳边的。她怀疑是有人用了传音入密的法术，为了求证，她问闻人极：“师兄刚刚可听到有人喊我？”

“没有啊？师妹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吗？”闻人极好奇道。

“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竹珩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脸色微微泛白，“应该是今天逛的有点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闻人极闻言关切地看向她：“那好，我们快些回去吧。”

二人便一同回了客栈。

竹珩心不在焉地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脑子里那八个字来回辗转——“轮回反复，来去既定”。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八个字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了什么，令她的灵魂在听到这八个字后产生了震栗，只是她现在还无从理解其真正的含义。

她回到卧室后，就放弃了再纠结那个无从寻找来处的声音，只当是哪个高阶修士无聊时的捉弄。

虽然试炼即将开始，但她也不怎么想要修炼，便躺到床上阖目休息。

竹珩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还要去灵□□易区看看，颜霞喜欢小动物，她想去看看有什么漂亮珍稀的小灵兽可以送给她。

次日，竹珩想起和闻人极一同逛街时省下的麻烦，便再邀他一起去逛灵□□易区，闻人极也即刻答应了一同前往。

野市的灵□□易区的面积仅次于灵宝交易区，与凡间鸟□□易的市场不同的是，这里几乎闻不到什么异味。

刚一踏入这个区域，竹珩兴奋的把这个发现分享给闻人极，闻人极弯了一下眼睛，“不说此处刻有维持洁净的阵法，这边的商人是没有凡人的，几个洁净的术法也不成问题。”

竹珩知道自己又展现了一把自己的无知，也不在意，继续逛着。

天意宗的鸟禽灵兽很多，走兽见的反而不多，竹珩此行就是想为颜霞挑选一些可爱的走兽。

她发现有个摊子在卖金色的小老鼠，颇为好奇，摊位老板介绍道：“道友瞧瞧我家的寻宝鼠，血统纯正，寻宝能力一流。”

她蹲下来细细看那群小老鼠，和普通家鼠差不多大的个头，长相也相似，皮毛却是金色的，闪闪发着光。只是胆子小的很，一窝老鼠挤做一团，留着尾巴朝着外面瑟瑟发抖。

“这小老鼠能寻宝？”竹珩好奇的问。

“听他瞎说，这寻宝鼠只能寻凡间的金银之物，胆子还小的很，不是从小养的根本养不熟，是最末流的灵兽。”没等那老板回答，闻人极先泼了冷水。

店主便讪讪地笑道：“凡间的财宝也是宝啊，也不能指望我一灵石一只的小老鼠去找灵石矿脉啊。”

竹珩看这寻宝鼠，也不像是有灵气的样子，虽然长得可爱，但是实在是没有养的必要，便扯着闻人极离开了这个摊位。

还有一个摊位在卖一只卷毛小狗，那只小狗眉心生了只小角，通体雪白，被毛又长又卷，明显被好好打理过。小狗看着竹珩，一双眼睛湿漉漉，无辜又可爱。

那个摊位上别的笼子都空了，就剩下这一只，竹珩觉得颇为奇怪，便问摊主。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卷毛小狗要价五万灵石。

闻人极也吓了一跳：“不是吧老板？你抢钱啊 ？这只狗要五万灵石？”

老板摆出一幅你们不懂的表情：“这小兽是我意外得来，不知道二位道友听过没有，长得越怪，等级越高。”

“我这小兽，虽然不是已知的高阶灵兽，但也不是已知的低阶灵兽。你们看它，像不像传说中的神兽狮豸。”

二人对视一眼，大笑开来，没想到还真让他们遇上了骗子，这老板简直拿他们当傻子。

“五万灵石买你这狗，才是真的失智。”大笑之后，闻人极吐槽，“灵兽有多少灵力你探不到吗？这小狗打扮的再好看灵力也是微弱的低阶灵兽。”

竹珩看着这小狗，它的眼睛是湿漉漉的，喉咙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心下一软，不动声色地扯了下闻人极的袖子。

“再说了，谁不知道狮豸是黑色的鳞毛，”他压低声音，“老板，虽然你这小狗只是一只低阶灵兽，但是长得还算可爱。这样，我说个价吧，一千灵石。”闻人极收到了竹珩的暗示，了然开口道。

“成交！”那老板生怕他反悔，马上喊道。

竹珩和闻人极两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被坑的彻底。但是对方已经喊了成交，竹珩悻悻得掏出一千灵石扔给摊主。

摊主马上把小狗抱给她，迅速的收拾摊位走了，留下两人一狗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

“师兄，我感觉我们被骗了。”

“师妹，我也觉得我们被骗了。”

小狗在竹珩怀里欢快的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鼻子在她的颈边蹭来蹭去，还呜呜地撒着娇。

竹珩一下被可爱到，马上和闻人极说道：“我觉得也蛮值。”

闻人极看着傻乎乎的一人一狗，顿觉无力，从怀中掏出个灵兽袋给她，“先放灵兽袋里吧，带着逛街总不是很方便。”

竹珩高高兴兴的收下，把小狗放进了灵兽袋。

新得了只小狗，竹珩对继续逛的兴趣也不大了。二人走马观花地逛到了大型灵兽区。

这边的灵兽体型都不小，大多是熊、豹之类。

突然，竹珩在一堆灵兽笼子里，看到一个笼子里囚着一名少年。他的笼子左边是刑地犀，右边是千明鸟，都是极为稀有的高阶灵兽。

她呆滞了一瞬，扯扯闻人极的袖子，问：“师兄，为什么那边在卖人？”

闻人极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不以为意道：“哦，那是妖。”

“妖？”竹珩轻声重复。

“草木鸟□□夺人运即为妖。”闻人极解释，“灵兽是不会修炼的，若是他们修得人形，用人类的方法修炼，就是在夺人族的气运，那就是妖，也叫妖修。”

“人为天地灵长，这天地间的气运当然都在人的头上，这都是注定好的事。”

竹珩此刻没有抬头，她的目光没法从那个妖身上移开。若是她抬起头来，会发现闻人极的神色极为冷酷，与平日里和煦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他被人买去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或许是取材炼丹，或许是当妖奴……”闻人极低头和竹珩对视，语气平静，却遥远的仿佛天外之音，“师妹，一只妖的价钱你应该是出不起的。”

竹珩像是被他说穿心思，一下子低下了头，回避与他对视。

野市依旧热闹，人声喧哗，可是在灵□□易区也不闻任何鸟鸣兽吼，之前被她忽视的细节也一一浮现。

二人各怀心事，匆匆离开了野市。

竹珩想着早点回房间安置灵宠，进了客栈就匆匆和闻人极告别，就上了二楼的台阶。

这寻常的凡间楼梯，却仿佛远比昨日漫长。

踏上二楼的楼面，她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脸，想甩飞脑子里乱走的思绪，却眼尖地发现二楼的过道里正躺着一个人，走上前一看，竟是他们此行的领队修士——杜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