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收下了闻人极给的瞳术功法,竹珩却并没有就此决定修炼该本功法。
当天夜里,竹珩晚上独自一人在房中时,她把这本典籍放在书桌上,盯着它发呆。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本册子,纸张封皮都是最普通的材质,看上去略有一些年头,典籍馆里都是这样的书册。
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人间之瞳”,若是光看这几个字,还是有些瘆人的。
竹珩粗粗地翻过了这本册子,没什么特别,就是行灵力运眼周经脉,使得原本就易于常人的双目更上一层。
寻常的功法运灵力大小周天,并无特殊需重复运行的经脉,此功法却要修行者在内功心法之外另行运功。
“若是如此,眼睛不就成了另一处丹田了吗?”细想之下,竹珩还是察觉了此术的离经叛道。
因为年纪小,她平日里也是顽皮的性格,但是练功术法的大事,她还是不敢轻易做这个决定。
想着颜霞对闻人极的不屑,她还是打算过些日子问问师傅,便把这本功法收进了乾坤袋,今日便休息了。
开蒙馆的课业不算轻松,她升入炼气班不久,就发现了这个班中学生流动性极高。
也是天意宗弟子资质大多过人,一般入门时都有炼气修为,经过此间教习点拨,又勤勉修炼,很多弟子很快就能筑基。
不过炼气班中也有一些弟子是例外,也有一些资质一般但背景深厚的弟子,虽然有幸拜入天意宗,可是天资普通,久久不能筑基。
和竹珩纪铃不对付的女弟子明玉芝就是典型人物,她是凡人王朝的五公主,年纪和竹珩差不多,资质也一样普通,不过是中品灵根。
但她骄纵张狂,并不如竹珩一般刻苦修炼,最后竟然还是竹珩先行引气入体。
没过多久,明玉芝也升入了炼气班。
没人知道的是,被竹珩抢先的明玉芝气得半死,连夜去求她师傅,硬是塞灵丹塞成了炼气修为。
寻常弟子的师傅肯定不会纵容徒弟这般要求,可明玉芝的师傅季远山,并不关心这人间公主道基的稳固与否。
对他而言,满足公主的需求可以让他耳朵清净好多天,这才是更重要的。
但同门师兄林道元对师傅和师妹的做法并不认可,从长远来看,此举只会坏了她的道心,对她的根基也无益处。
明玉芝幼年就拜入天意宗,他与她相处的时间比自己的亲妹妹都多。
可惜他费尽口舌也没说服明玉芝。
她铁了心要赢竹珩,未来的事不太重要。
又是一个火急火燎的早晨,竹珩从小婴背上一跃而下,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教室。
可惜这次,有拦路虎作祟。
此刻明玉芝和林道元正杵在教室的过道上讲话,竹珩没想到两人把过道堵的严严实实,一下来不及刹车,撞到了二人身上。
林道元是今日为炼气班弟子们讲课的教习,作为三代首席,他也是天意宗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他本无意伤害竹珩,只是竹珩出现的太突然,他又专注于和师妹说话,并没有控制自己的护体罡气,一下子把竹珩弹开了。
竹珩好端端的上课,有人挡路不说,还用修为弹开了她,平白受了好大的委屈。
因林道元没有有意攻击,竹珩不过是被弹开跌倒,并没有受伤。
但也应了那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直到她跌倒,都不敢相信,天意宗竟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
待她从地上坐起,定睛一看,原来瞪大的双眼轻轻眯了起来,她的眉头皱起,原来是明玉芝。
她并没有认出林道元,只觉得这面色冷漠的俊俏少年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看起来莫明地就有令人生厌的气质。
林道元和明玉芝的交谈被突然打断,也不算爽快。
他还没开口,明玉芝倒先开口了:“怎么,你来开蒙堂,你那个师傅就不教你规矩了吗?横冲直撞,没礼数!”
竹珩被她倒打一耙的态度震惊了,且觉得坐在地上吵架实在是没气势,本身也没伤到哪里,因此她利落地一撑手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她径直逼到明玉芝近前,直直开口道:“让开!你家教好得很,怎么‘好狗不挡道’的道理都不懂。”
她本身就比明玉芝要高上半个头,俯眼一字一句地说话颇具压迫性。只是这话虽是对着她说,也把林道元骂了进去。
不过明玉芝与她针锋相对多年,也不是被她吓大的,她往后退了半步,缩到了林道元身后,扯了扯他袖子道:“师兄,就是这个人总是欺负我。”
竹珩这才正经看向林道元,越看越觉得说不出得眼熟。
对林道元来说,也算是无端被骂,他是首席弟子,哪怕是长老们也都有礼有方,哪有站在路上就被骂的道理。
虽然宋竹珩因他而跌倒,也有她不看路横冲直撞的原因在。
因此他原本就冷漠的脸色变得更冰冷了,脸色仿佛凝成了冰。
他是冰系地灵根,又是金丹修为,有意要给竹珩颜色瞧瞧,因此释放了修为施压。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好像被冷气笼罩了,原本上课前喧闹的教室突然沉默,冰雾升腾。
其他弟子感受并不像竹珩那样强烈,那些冰冷的雾气围裹了她,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冰块。
“上课迟到,在教室喧闹奔跑,辱骂同宗弟子。”林道元的声线和他的灵力一样冰冷,“宋峰主没有教过你的话,我就替他来管教管教。”
不同于竹珩,林道元一上来就认出了她,那个问顶登仙路的小叫花子。
她用力抬起凝了冰霜的眼睫,看向这个面色不豫的少年,他掩身在冰雾中,在竹珩眼里面孔却愈发清晰,一下子就令她的记忆分明了。
“原来是你……”竹珩的声音很轻,几乎吞咽进喉咙里,没人听清。
“知错没有?”林道元原本只是被竹珩骂了有些火气,也没下重手,只想叫她道歉。
但是竹珩新仇旧恨算在了一起,情绪却激昂了起来。
她摇了摇被冻僵的脖子,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并不发一言。
教室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的视线却不再投向任何人。
在林道元的威压下,即便很痛苦,但她依然向明玉芝闪避而让出的半条路走去。
平日里只需几息就能走到的距离,今日却难如登天。
若是有人问起竹珩,此生对她来说最难走的路,这几步的距离犹甚登仙路。
她艰难得挪动着步子,走向了后排的座位,身上的寒气也越来越重,蒸腾而起的冰雾模糊了她的身型,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弟子看不下去,想劝劝林道元:“林师兄……”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道元冰冷的眼神吓噤口了。
只能转头?大声向冰雾中的竹珩喊道:“竹珩师妹,和林师兄道个歉吧!”
但是竹珩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牙齿战战作响,听到血脉搏动,听见鬓发上的冰与冰雾摩擦的声音。
这痛苦绵长的叫人无从判断时间,竹珩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这步子迈得越来越小,头也垂的越来越低。
林道元也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小叫花子的骨头这么硬,明明自己做了错事却这般不肯低头,此刻倒是他下不来台了。
纪铃此刻正在后排坐着,她正要站起来去阻止,被李同紧紧拽着,他对着她疯狂摇头,又举起玉碟示意她再催催颜霞。
是的,林道元刚一发难,他二人就给颜霞传了消息,只是没想到竹珩性子这么倔,林道元又下手这么狠,不过半柱香,竹珩都要冻成冰坨子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竹珩师姐就要被他给冻死了。”纪铃手下不停,又给颜霞传了条讯息不够,又给自己爹娘传了讯息:“爹娘,女儿不孝,今日命丧开蒙堂,不能尽孝了。”然后就把玉碟一收,挣开了李同的阻拦。
林道元的威压只针对于竹珩一人,其他人不过是觉得有些冷,因此纪铃的行动并未受限。
她快走几步站到了竹珩身前,隔断了林道元犹如冰霜的视线,也打破了教室的静肃,“林师兄!纵使竹珩师姐误冲撞了你们,您这行为也十分不妥!”
林道元闻言看向她,脸上浮现了一个可堪温柔的笑,“这位师妹的意思,竟是我错了。”
纪铃没被他的笑迷惑,品出了其中的危险,虽然腿都在打颤,但是仍然保持了嘴硬:“师兄与明师姐站在路中间讲话本就不对,恃强凌弱更是违反门规。”
她一边扯一边在心里默念,爹娘你们快来,再不来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李同听的她此言脸色更是灰白,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俩一个比一个骨头硬。
明玉芝听的她嘴硬,更是气得跳脚,立刻大喊道:“师兄,就是她平日里和宋竹珩一同欺负我,你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群不分尊卑的臭泥。”
林道元斜睨她一眼,淡淡开口道:“平日里叫你多读些书你不读,吵架也吵不过别人,像个泼妇一样骂街。”
又向纪铃竹珩开口道:“我这师妹平日里笨笨呆呆,心肠却软,你们俩牙尖嘴利的欺负她,她却没和我说起过。若不是我今日撞见,不是要被你们欺负死。”
听的教室中众人眼角直抽,你这师妹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谁没事去寻这公主麻烦。
林道元面上仍和煦笑着,讲出来的话却狂妄极了:“药老峰的,是你父母给你的底气吗?敢欺负我的师妹。“
纪铃听他开口,正要辩驳,却被他突然降下的威压压的说不出话。
他将修为威压彻底放出,俩人一下被压的弯了膝盖跪在地上。
竹珩脑子里开始闪回师傅师姐教诲的片段。
那边颜霞收她消息以后正急往开蒙堂赶来。
纪铃爹娘更是吓死,也不知道宗门内上个学怎上到如此地步,当即祭出法宝赶来。
三人在开蒙堂门口碰着了面,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往教室里冲,正碰到林道元释放威压那一刻。
纪峰主见到自己女儿即刻跪在了地上,大喝道:“住手!”即刻拍了一道掌风击向林道元。
林道元即刻便收了威压抵抗,他不愧是三代首席弟子,不过是金丹修为,纪风流盛怒之下一击竟然不能伤他毫分。
在纪风流出招的同时,围裹竹珩周身的威压被撤去,她却长吐一口血,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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